11.捕捉心跳(11)
侯德義顯然有些不死心,他記得她是住在三樓,沿樓梯上去,不顧後果地敲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記錯了門,於是他下了樓,繞到前面,對著大樓,扯足了嗓子喊起來。「陳冰,陳冰,陳冰!」他的聲音很響,驚動了許多人,大家紛紛從窗口探出頭來,像看西洋景似的看著他。這時候,侯德義已豁出去了,如果陳冰真的要報警,他也不在乎。
陳冰出現在窗口,她看著他,看他出醜。侯德義不喊了,陳冰悻悻地說:「你喊呀,再喊,使勁喊!」
陳冰和侯德義現在坐在那天曾經去過的啤酒吧里,雖然時間不同,這場景對兩人來說,卻是熟悉的。兩個人都有心思,又都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電視里現在正轉播足球賽,是實況錄像,顯然這裡的老闆,是位體育愛好者。酒吧里沒什麼客人,生意清淡,一位女服務員坐在那打瞌睡。
陳冰顯得很尖刻,說:「我們來這談話的目的,難道只是希望我不要再打電話騷擾你,喂,憑什麼斷定電話是我打的?我憑什麼要騷擾你?」
侯德義聳了聳肩膀。
陳冰繼續說:「你沒我想的那麼壞,別在我面前玩什麼後悔和內疚,假惺惺的,這麼做反而不自然,還是亮出你本來的面目好一點。我喜歡你謊話連篇的樣子,那才叫瀟洒,那才叫酷,你可真是個說謊的天才。真的,我覺得我們玩得很刺激,不是嗎?」
侯德義被她說得啞口無,他抬起頭來看電視。女服務員從瞌睡中突然驚醒,電視屏幕上,沉悶的比賽終於進球了,一遍遍地放著慢鏡頭,解說員興高采烈地反覆嘮叨。陳冰示意女服務員把聲音關小一點,她注意到侯德義的心思似乎全在看足球上。
陳冰替侯德義斟滿啤酒,直截了當地說:「喂,該你說說了,你來這裡,總不至於是為了看足球吧?」
侯德義笑起來,他當然不是來看足球的,而且他從來就不是球迷。現在,他開始向陳冰坦白交代。既然是坦白,那就乾脆一股腦都說出來,他把李銘怎麼找他和方燁,他們事先怎麼準備,最後自己怎麼突然臨時變卦,一五一十都告訴了陳冰。陳冰很吃驚,一邊聽,一邊冷笑,聽完了,她十分悲哀地抬起頭來,看著侯德義,半天才說話:「你們串通一氣,玩得挺高興,可是這麼做對我來說,公平嗎?」說著,眼睛紅了,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她硬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侯德義感到事態嚴重,又沒有什麼主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陳冰似乎有充分的精神準備,既然侯德義已經承認錯誤,她心裡立刻好受多了,因為她覺得他是真心悔過。況且事展到這一步,自己畢竟也有不慎重的一面,畢竟不是簡單地被一個小流氓騙了,她推卸不了自己應負的一份責任。咎由自取,她顯然為追求浪漫付出了代價,不,其實應該說,她和他都為浪漫付出了代價,看得出侯德義現在心事重重,他也不快活。侯德義說,他很內疚,因為他的行為傷害了兩個女人,他既傷害了她,也傷害了自己的女朋友方燁。
陳冰說:「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想說對不住我,還是對不住你的女朋友?」
侯德義很沉重地說:「我覺得對不住自己,我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陳冰問他究竟屬於什麼樣的人,侯德義說不清楚,這問題他根本就沒想過。現在,他彷彿陷在很深的苦惱之中。陳冰冷笑說:「你其實比街上那些亂追女孩子的小流氓還要壞,為什麼呢?別人做壞事,做就做了,你卻是假惺惺的,做出懺悔的樣子。明明把別人弄傷了,還要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點鹽。明明是傷害了別人,卻還有臉做出自己受傷的樣子,你的臉皮也太厚了!」
侯德義很誠懇地接受訓話,待她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
這一問,陳冰的臉上又一次顯現出悲傷的神,眼圈又紅了。電視屏幕上再次出現進球的場面,由於聲音開得很小,只能看見激動的鏡頭,聽不見電視上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