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坦蕩,莫慌張,九萬里風鵬正舉。
葉惠中剛說完話,沈春枝就從側室里沖了進來。
「沈念安,我殺了你!」沈春枝咆哮著沖向了沈念安。
剛才沈念安說的話她都就聽見了,要不是被衙役攔著,她早就出來咬死他了。
他殺了自己母親和弟弟,竟然毫無愧疚之心,還在公堂之上強詞奪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完全超出了沈念安的預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臉上和頭上被一雙爪子又抓又撓。
好在旁邊的徐沖連忙將沈春枝拉了起來,沈念安才躲過了被毀容的結局。
沈念安隨後也被徐沖和阿依扶了起來。摸了一把臉上,好在沒流血。
等阿依幫著收拾了一下,沈念安才看向剛才那個瘋子,一個十一二歲的嬌俏姑娘。
眼眶裡全是淚,目光里全是恨,就那麼死死的盯著自己,恨不得生吃了自己一樣。
沈念安原本想著如果這是一個局的話,並不一定就需要死人。
但看著沈春枝的眼神,沈念安就知道人是確定無疑的死了。否則這姑娘演技就太好了。
「放肆!縣衙公堂豈是你撒潑的地方?念你年幼又失去至親,本官暫且饒過你一回。若敢再犯,杖刑伺候!」葉惠中厲聲道。
「沈念安,你妹妹沈春枝指證你於昨夜殺人放火,謀殺你繼母與幼弟。你們兄妹可當堂對質,本官自有明斷。」葉惠中將目光轉向了沈念安。
沈念安這才知道這個小瘋子就是所謂的妹妹。而所謂的母親原來只是繼母。自己昏迷著就讓直接拉過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傳說中三天前還抱著自己痛哭的兩個人,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卻在公堂指認自己殺人,何其荒謬?
「你說我殺你母親和弟弟,你怎麼確定是我?」沈念安看著沈春枝問道。
「沈念安,你狼心狗肺,你怎麼對得起父親?」沈春枝一看沈念安那事不關己的樣子更加暴怒,整個人跟一頭狂暴的小獅子一樣。
「啪!」葉惠中一拍驚堂木。
「沈春枝,本官讓你們當堂對質,不是讓你撒潑。再敢胡攪蠻纏,本官就判你個藐視公堂之罪!老實回答沈念安的問題。」
「你把我打昏我的時候,我看見了你的眼睛。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沈春枝咆哮道。
沈念安無語,就你這還化成灰都認識呢?難道自己跟你那個沈念安就那麼像嗎?
「你好好看著我,你確定是我?」沈念安走近了幾步到了沈春枝面前,特意把臉往近前湊了一些。
沈春枝看著走到面前的沈念安心裡一激靈。其實除了今天和接親那天,她也好久沒這麼近的看過自己大哥了,甚至好多天連一句話都沒有。
要說不一樣的話,好像除了頭髮短點、聲音嘶啞外,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可要說一樣的話,總感覺又有點不一樣。
可十二歲的沈春枝在仇恨的衝擊下,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他要不是沈念安,那不是見鬼了嗎?這世間怎麼可能存在一模一樣的人?
「雖然你蒙著臉,但你的眼睛我忘不掉。」沈春枝要不是有旁邊的人拉著,都能撕了沈念安。
沈念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到底是不是他,他自己心裡最清楚。
可這種扯皮的賬固定扯不明白。就算人家知道,可人家就是不認,你有什麼辦法?
同時心裡另一個疑問也冒了出來。自己來也說了不少的話了,難道聲音也跟那龜孫一樣?還是因為自己的聲音現在嘶啞的緣故?
「既然你說我殺了你母親和弟弟,你為什麼活著?」這也是沈念安的疑問,畢竟他對於詳情一無所知。
一邊的沈春枝只是狠狠的瞪著沈念安,也不回答他。
「本官已經過問過詳情,本官來回答你。你繼母王氏苛待你並且將你賣給了姜家,而沈春枝與你同父異母,自然看不過眼,所以偷偷的接濟你並告訴了你實情。」
「以本官看來,你們本該是很好的至親兄妹,卻不知道為何到了不能相識的地步。」葉惠中嘆道。
我本來就不認識,只是現在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過沈念安聽了葉惠中的話,也算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情況。有了這樣的理由,再加上沈春枝如果確定沒認錯的話,那另一個沈念安殺繼母也就合理了。
「那為何還要殺弟弟呢?」沈念安疑惑道。如果說和那個繼母有什麼恩怨的話,孩子呢?
「沈念安,這話你怎麼問得出口?就算你們倆不對付,但他還不到十歲,你也下得了手?你怎麼向父親交代?」沈春枝睚眥欲裂。
「……」沈念安腮幫子都抽動了一下。這可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得不說真是夠狠的!
「明府,物證在何處?」沈念安又轉頭看向葉惠中。
「這是你妹妹從你房間里找到的,滿篇的戾氣。繼母苛待你,自是為人父母的不是。可你也不該犯下如此暴行,天道不容啊!」
沈念安也沒聽葉惠中的廢話,直接就接過了冊子。這算什麼證據,難道是殺人日記?
沈念安剛翻開看了一眼,就嚇的差點扔出去。這畫的是什麼鬼?怎麼比前世看到的恐怖畫還可怕?
葉惠中一直注意著沈念安的表情,看他被驚到的樣子也有些詫異了。
「看完了?」葉惠中接過了冊子問道。
「看過了!」沈念安把冊子又還了回去,心裡膈應的慌。
看一下知道是什麼就夠了,再多的也不想看了。感覺被那眼珠子盯上了一樣。不得不說那人有兩把刷子!
看了那畫,沈念安有些相信另一個沈念安就是兇手了,像他能幹出來的事情。而且連親弟弟都殺,絕對的狠人!
「啪!」葉惠中又是一拍驚堂木:「沈念安,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沈念安聽著葉惠中的質問倒也沒有慌亂,迅速的在腦子裡面組織了一下剛才獲取到的信息。
「明府,沈春枝所謂的線索我已經了解。但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明府。」沈念安定了定神看向葉惠中。
「有話直說。」
「明府想來也看過這個小冊子,我想問明府看到這個冊子的時候有沒有害怕?還請明府直言相告。」
「這畫中確實充滿戾氣,自是有些被驚到。」
葉惠中說的模模糊糊,但這對沈念安來說也夠用了。
「再問明府,沈春枝今年多大?是否已成年?」
葉惠中一臉的吃驚,你自己妹妹,你問我多大?
「尚未成年。」葉惠中還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詭辯出花來。
「謝明府直言相告,請容在下稍微整理下事情的整個經過。」沈念安沉聲道。
「沈春枝因為知道自己的母親苛待沈念安並且將他賣給了姜家,沈念安因此對沈家產生恨意,那個小冊子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昨天晚上沈念安殺人放火進行報復。」
「又因為沈念安與沈春枝的情誼,所以單獨留了她一命。但不巧的是,沈春枝卻看見了沈念安的眼睛,所以醒來后直接到明府這裡告狀。」
葉惠中聽著沈念安的話彆扭的很。你自己不就是沈念安?怎麼跟說別人的事情似的?
「沈春枝,是不是這樣?」沈念安看向沈春枝。
「是!」沈春枝恨恨的回道。
沈念安輕笑了一聲,就挪著步子慢慢朝向了葉惠中。
「明府,以在下看來這一切完全是沈春枝驚慌之下的肆意揣測。」
邊上的縣尉等縣官和衙役都驚呆了。好傢夥,你都說的都這麼清楚了,結果還成人家肆意揣測了?
沈念安並沒有慌亂,就是因為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就是殺人犯,所以他才需要更加冷靜,唯有抽絲剝繭,方能找出一條生路。
「明府也該知道,沈春枝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因為知道她母親苛待沈念安,又因為找到了所謂的畫冊,想當然的就以為沈念安對她的母親抱有敵意。」
「當昨天晚上的意外發生時,驚慌之下的沈春枝自然而然的將這些因素串聯起來,並想象了一個自己都無法推翻的殺人案。這也是這件事情的看似合理之處。」沈念安侃侃而談。
「那麼敢問明府,一個心智未成熟的孩子的證言,還有這牽強附會的一張畫。哪個能成為確定我是殺人兇手的實證?」沈念安的聲音大了幾分。
「如果隨口說一個故事就能成為證據,那我也可以說是她自己不滿母親偏愛弟弟,所以殺了全家泄憤。這也是為什麼她能活下來的原因,因為她自己就是殺人兇手。」
「明府認為我這樣的推測可成立?」沈念安緊緊的盯著葉惠中問道。
「沈念安,我殺了你,我娘就算對我不好……「沈春枝氣的眼睛泛紅。
「停!明府可聽到了?她自己承認她母親對她不好,那她是不是殺人兇手?」沈念安指著沈春枝厲聲問道。
重男輕女本就是特有的時代特徵,沈念安也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沒想到還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十二歲的沈春枝哪裡見過這種人?本來沈念安才是證據確鑿的殺人犯,結果三拐兩拐,她成了殺死自己母親和弟弟的兇手。
沈春枝氣的當場蹲在堂中就哭了起來,狂暴的小獅子總算是見識到了世道人心的險惡。
公堂里的官吏和門口圍著看熱鬧的百姓也被沈念安的這一番操作徹底給整傻了。
都瞪著眼睛一臉迷惑,到底誰才是殺人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