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俠請重新來過
沈非又醒了一次。
穿越他比較有經驗。
但是這次他仍然不抱太大希望,哪個穿越者不是自帶金手指?要麼就來個系統,叮叮叮宿主這個叮叮叮宿主那個的一頓輸出,完成任務獲得異能從此大殺八方,再不濟也得強聞博記或者理科學霸,化學周期表倒背如流那種,可是自己只知道第一句「氫氦鋰鈹硼」,還不知道怎樣寫。
就算啥也不是,總會背幾個古詩詞對付一下吧?但是他悲催的發現——自己除了「鵝鵝鵝」和「鋤禾日當午」外,就沒有一個能背全的!
他對大背頭已經恨之入骨!
廢柴,三年!
大背頭那嗑嘮的太明白了,整的自己若是再一次非正常死亡,都沒臉見他了好像……
這時他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仙劍奇俠傳》遊戲里被人團滅之後那一排字——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
好吧,不求多出彩,只求活下去,多活幾章就不磕磣了……
………………
這次安排的是躺在一間屋子裡,家裡揭不開鍋那種,比較俗套的穿越開局,但勝在安穩,之前的幾次開局場景太刺激了,不是暴民就是皇帝,當然,還有一次性別轉換的副本。
穿越大幕緩緩拉開,按照劇本,此處應該是主角醒了,有個丫鬟或者小娘子之類驚呼「少爺醒了」或者「相公醒了」什麼的……
……
沈非的額頭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疼的他哎喲喲的直叫喚。
正是這一陣刺痛,讓他想起來自己應該是被驚了的驢車傷到后被人救回來了。
沈非還沒來得及哀怨這命運多舛呢,就聽到旁邊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喊道:「相公,你醒啦?」那是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的尖叫。
來了這就,魂穿!嘖嘖,俗!
接下來劇情就是家裡揭不開鍋,為了活著奮起努力,利用金手指或者後世牛逼的專業及驚人的記憶力改變了這一切,「穿越發明三件套,火藥玻璃和肥皂」都安排上……
之後肯定三妻四妾,要麼富可敵國,要麼稱王稱霸,最差也得弄個王爺,若是有點臆想症的,還得征服世界萬古流芳,總之不能第二章就完本。
他特想這樣,多麼的歪歪。
……
扯哪兒去了?繼續講故事。
這小丫頭說罷趕忙換了一塊溫熱的手巾敷到沈非額頭。
沈非看到這個小丫頭,前身記憶想起來這是他的媳婦,姓葉,閨名昭娘,鄰村河東村人氏,長相很普通,穿著粗布衣裳,正驚喜的看著他。
前身的記憶不斷的涌了進來,這位沈相公貌似是個秀才,應該不很喜歡這個葉昭娘,小丫頭人不大,脾氣不小,潑辣外向,咋咋呼呼,琴棋書畫是任嘛不會,就是一村姑,哪裡配得上他堂堂沈大秀才?
要是長得如花似玉他也就忍了,問題是這婆娘相貌平平,臉上的雀斑還錯落有致,說不上丑,但你要是說她漂亮,絕對是審美出現了問題。
果然,這葉昭娘看到沈大秀才醒了,關心的神色一抹即逝,叉著腰指著沈非開始數落:「你說你這麼大的人了,咋就這麼不讓人省心,看到驢驚了不知道跑嗎?你說這要不是我二舅路過救了你,你就……」
巴拉巴拉一通過後,居然趴到桌上哭了起來。
「哭個屁!我不是沒死呢嗎?」沈非被他哭的心煩意亂。
葉昭娘聽到這話,滿臉驚詫,期期艾艾道:「相公,你說什麼?」
沈非聽自己婆娘嘰嘰歪歪,早就不耐煩了,氣鼓鼓道:「你就不能消停點?老子剛醒,你讓老子清凈清凈不好嗎?!」
葉昭娘更驚詫了,這哪兒是沈大秀才說的話?
她相公一介書生,說不上溫文爾雅,但也言語溫和,慢條斯理,怎麼這剛一醒來說話卻如此粗鄙不堪?
別不是傻了吧?
沈非看到葉昭娘的表情古怪,不明所以,但仔細琢磨琢磨,再配合原身的記憶,恍然大悟,對!秀才嘛,說話都得是文縐縐的,哪能像他這個流民似的粗聲大氣?
得對得起這身長衫,得對得起頭上這皺皺巴巴的四方巾!
人設啊這是!
「呃……那個……娘子,辛苦娘子了。」沈非磕磕巴巴的蹦出來一句。
葉昭娘滿臉狐疑的看著他,據村裡老人說,這人吶,腦袋遭了重創之後會性情大變,或者變傻變瘋,難不成自家相公這麼倒霉?
她把沈非腦袋上的熱手巾拿下來,輕輕的摸了摸額頭,嘴裡嘟囔著:「嗯,有點燒。」
沈非心說這不是廢話嗎?
你那麼燙的毛巾敷腦門上,不燒才怪!看來這婆娘的智商有待商榷。
那葉昭娘又把手巾用熱水投了一把,重新敷在額頭上那被踢出的大包上,端起旁邊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溫言道:「我不咋呼了,相公,該喝葯了……」
沈非聽著這話一激靈,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人家武大郎還有二弟武松給他報仇,他沈非……
倆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瞅著對方。
一個認為自己相公糊塗了,一個在探討這個婆娘是不是要弄死自己?
沈非的懷疑屬於心理障礙類疾病,大概就是「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路子。
不過這也難怪他,三次穿越失敗的豐富經驗讓他認為這一切的安排都是為了害他,這是陰謀,是那個大背頭為了自己的不作為找的理由!
他這是病,得治,這病在醫學上稱之為「被迫害妄想症」,具體的臨床表現為——堅信自己受到迫害、欺騙、跟蹤、下毒、誹謗或陰謀對待等,患者往往會變得極度謹慎和處處防備,小小的輕侮可能就被患者放大,變成妄想的核心,時常將相關的人納入自己妄想的世界中。
目前沒有明確的治療方案……
這是扯哪兒去了?你們也不拉著我點。
言歸正傳。
沈非開始懷疑——誰特么的知道這酸秀才之前是不是罪了這個母老虎?
別穿越過來又沒活到第二章就尷尬了。
自己若是再添一個被老婆謀害親夫的死亡經歷,基本上就沒啥遺憾了吧?
「那個什麼,娘子,我能不喝嗎?」沈非警惕十足。
「不行!」葉昭娘立馬急眼,「有病就得喝葯,大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
沈非無語凝噎。
你說這葉昭娘這名兒,多好聽啊,透著那麼的小家碧玉、知書達理,怎麼就跟個母老虎似的呢?
葉昭娘又吹了吹那碗葯,橫眉冷對的喝道:「趕緊喝了,喝完你好好休息,燒的有點嚴重,我去找郎中再問問。」說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
看著這碗湯藥,沈非更是毛骨悚然,黑乎乎的透著那麼的七竅流血,不喝不喝,堅決不喝,他還想活到第三章,怎麼也得好好的活三年,大背頭給的福利,憑啥不要?
留給古代的時間不多了!
他都想好了,擺爛三年,享受三年,不招誰不惹誰的躺平三年!
三年後再訛大背頭幾年陽壽,談不攏就投訴,見閻王!
想到這,沈非意志堅定的掙扎著起身,儘管腦袋昏昏沉沉,但依然端著葯碗步履維艱的走出門外。
沈秀才的家境看上去比較寒酸,三間土坯草房依山而建,院子不大,用長樹枝扎的籬笆權作圍牆,院門也是拿木條釘的,意思到了而已,聊勝於無。
儘管簡陋,院子卻收拾的井井有條,乾乾淨淨,柴火堆放整齊,院子里種滿了黃瓜茄子青蔥之類各種蔬菜,還有很多叫不上名。
大門到屋子的通道是用石板鋪的小路,掃的纖塵不染,靠房的北側用粗木搭了架子,幾株粗壯的葡萄秧爬滿了藤,形成了一個鬱鬱蔥蔥的天然門洞,看上去頗為雅緻。
沈非從房中出來,頓覺神清氣爽,看著生機盎然的小院子,心情也好了許多,端著葯碗,一步三搖的走到院門口,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便義無反顧的把葯倒掉。
院子里有一把躺椅,他順勢躺下,愜意的享受著初夏的陽光。
風兒稍微有點涼……
沈非開始找回這個窮酸秀才的原身記憶。
沈非,男,現年十九歲,籍貫清江府青山縣南河寨人氏,捕前系……呃,被踢前系青山縣茂生(秀才),當然,被驢踢之前也是。
這傢伙家境貧窮,爹娘在一個村裡讀書人的忽悠下,認為他家老二沈非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於是乎傾盡全家之力供他讀書,而沈老二的恩師就是村裡那個大忽悠——尹夫子。
沈非也算給力,十二歲就混上了童生,這更堅定了沈家二老的信心和決心,果然沒出意外,他十六歲又考取秀才功名,從此可以穿長衫,帶四方巾哩。
尹老夫子老懷大慰,意欲讓他在今年八月的秋闈上再進一步,若是金榜題名,那可就是舉人老爺了,光宗耀祖啊!
去年他十八歲,十八歲在這個年代還不成家就有點不像話了。
秀才這個身份在十里八村可了不得,媒婆子幾乎踏碎了沈家的門檻,沈家二老相來相去,幾乎挑花了眼,最終給沈非安排了鄰村的頗有家資的老葉家三姑娘葉昭娘做兒媳婦。
沈非覺得自己還有進步空間,不太願意,但那個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按照二老的安排那就是不孝,讀書人嘛,安上個不孝之名,那可是彌天大罪。
他上面有個哥哥,結了婚,有個四五歲的兒子,正是阿貓阿狗都嫌的年紀,一家結婚後跟著二老同住。
下面還有個妹妹叫沈靈兒,年方十四,小丫頭眼瞅著就出落成大姑娘,沈家二老就等著沈大秀才今年中了舉人,自己的女兒水漲船高,找個好婆家咧。
沈秀纔則是結了婚就搬了出來單過,村裡的村幹部(以下簡稱里正),對他另眼相看,一方面沈非是他本家的子侄,另一方面這小子終究是村裡十來年才出來一個的讀書人,中了秀才村裡都跟著沾光,於是在沈老爹家不遠處的山腳下「特批」了宅基地,村裡的青壯勞力大家齊動手,就把這個小家給支棱起來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沈秀才倒也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