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小人得勢

第214章 小人得勢

次日。

繼章邯平步青雲以後。

皇帝專門宣布詔命,又專門給趙高追贈功勞,並提拔了趙高的女婿閻樂為黑冰第一校尉。

即:黑冰十六尉。

現在已經補上了兩個缺。

不過黑冰統領和其餘十四個尉長,依舊官位高懸,這自然也就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

首先便是右相王綰……

他正在接洽魏地五郡的地方高官。

分別是:上郡郡守、河東郡郡守、碭郡郡守、河內郡郡守……至於東郡郡守現在位置也是空缺。

原因自然是天命隕石案件,導致受到波及和牽連。

按照許尚和嬴政的安排。

新任東郡郡守肯定不能是關中勛貴派系的人,必須得是軍武勛貴才行。

這時。

河東郡郡守拱手道:「右相,不知這張逆罪人在我河東擒獲,不會有什麼隱患吧?」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

河內郡郡守九成九要被嚴查,所以現在河內郡郡守整一個苦瓜臉,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時刻感覺自己藥丸。

而河東郡郡守自然就沒有那麼大的壓力了,他只是害怕自己會受到波及。

王綰淡淡的道:「放心,張逆罪人在你河東擒拿抓獲,你不僅無過,還有輔助之功,回頭我會在陛下那裡提一下的。」

王綰對於自己人,那肯定還是相當維護的。

河東郡郡守聞言自然是連連作揖,他乃關中王氏的嫡系分支,跟王綰有著相當程度的沾親帶故。

再觀其餘三人……

顯然就沒有河東郡郡守的近親優勢了。

河內郡郡守姓甘,過往雖是大族,卻受到甘羅事件的影響,導致惹了皇帝不愉。

此番修繕黃河,王綰舉薦他擔當河內郡的一把手,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鄭國是首要的背鍋俠。

他甘琅就是備選的背鍋俠。

好事輪不到他。

壞事指定他沒得跑。

這就是沒落家族的無奈,他根本沒得選……

只能期望於這次在黃河大案上的付出,能夠得到右相未來對於甘氏子孫的少許提攜。

沒錯。

甘琅明白他這輩子其實也就這樣了。

一眼就能望到頭。

「甘郡守,你無需這般氣餒。」

右相王綰擺了擺手道:「官場上嘛,總歸是要拼一些運勢的,比如新晉御前紅人章供奉,一日七遷,爵升三級,真可謂是平步青雲。」

「可話又說回來,章家在我關中,其實並不怎麼上得了檯面,小家族罷了。」

「你甘氏現在雖然有些低谷,可你祖上的上大夫甘茂,也曾大力助秦,功勞和舊情都是有的。」

「再者你又是本相舉薦之人,放心……修繕黃河諸事,你也是盡心儘力了的,我一定會在皇帝陛下面前,替你好好說道的。」

……

王綰的漂亮話還是說得很漂亮的。

這也是他的御下手段之一。

無論實際上他究竟會怎麼做。

可該畫的餅……

王綰是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甘琅能說什麼呢?

他作為河內郡郡守,雖然放在地方上也是個封疆大吏,但在三公右相的面前,他確實只有老實應承的份兒。

隨著甘琅表示信任和順服……

右相王綰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

上郡郡守開口道:「話說這章家大郎還真是運氣好,怎麼就正好碰到了叛逆份子刺王殺駕,不僅保住了豫州鼎,還跳下黃河力擒張逆罪人……事兒都讓他一個人辦了,功勞也讓他一個人得了,此番幸進確實是一步登天。」

幸進,驟得事功,再有皇帝賞識,進而一步登天之人。

那麼問題來了。

這樣的人在官場受歡迎嗎?

答案不言而喻。

像上郡郡守這種慢慢熬政績和資歷的人,最是見不得幸進之人。

說白了就是……

憑什麼?

為啥這通天的運勢,沒有掉到他的頭上?

嫉妒心,排斥心。

都會讓章邯越發感受到何為高處不勝寒……

就像昔年的呂不韋驟登相位,同樣也是幸進,若想獲得秦廷廟堂諸公的認可,他就只能選擇攻伐東周,以軍功奠定自己的位置。

章邯後續大概率也得刷一波戰功才行,單靠一個擒拿叛逆的功勞,還遠遠不夠。

「我很好奇……」

碭郡郡守疑惑的道:「這內閣供奉職,黑冰第九尉,都是新設的官職吧?還有太子詹事丞的兼任,太子的加冠大禮還沒有進行,這章邯就已經是詹事丞了,未來妥妥的太子臂膀啊!」

碭郡郡守對於新官職顯露出了些許的抗拒。

一個幸進之人。

一日七遷也就算了。

居然還能專門設立兩個官職給其兼任,皇帝陛下未免也太過寵幸對方了吧。

「這不難理解。」

右相王綰負手道:「無非就是章邯本身就是長公子保舉之人,而長公子的背後,八成就是夫子指點。」

「如此一來,這個章邯之所以能夠恰巧獨享救駕之功,也就很好理解了,有夫子為其鋪路,章邯就算是頭豬,他站在風口上也能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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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新設的官職嘛……所謂內閣供奉,回頭我得去再探探消息。」

「最後是黑冰衛的設立,估計是沖著調查黃河大案來的。」

「甘琅,關於修繕黃河期間所用的一應物料儲備數目,只要有人去查,你就如實交代,莫要做多餘之舉。」

「反正……大水漫灌而過,數目就算擺到檯面上,也是無從證實的。」

「黑冰衛總不能大冬天下黃河去撈木頭吧?」

……

右相王綰說到最後,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他依舊自信非常。

因為這就是個完美的無頭案。

無從查起。

無從取證。

他甚至不用讓下面的人搞任何小動作,只需一切照常配合,畢竟皇帝現在就擱河內郡呢。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們自然要拿出問心無愧的態度才行。

積極配合。

再述說一下這兩年修繕黃河的苦勞。

縱然無功……

也不至於受到重罰。

哪怕出現不可控的情況,也有鄭國在前面頂著。

完美!

王綰此番布局,當真是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堪稱的上天衣無縫。

然而……

河內郡郡守:甘琅,仍舊有些心思難安。

沒辦法。

做了虧心事兒。

難免就怕鬼敲門。

甘琅還沒有王綰的那份功力,他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因為王綰從始至終,都沒有從關中調集足額的物料資源,修繕黃河。

甘琅也很想搞清楚……

王綰是自己貪了嗎?

問題是那麼大的物資數量級。

王綰就一個人全吞了?

儘管他們上上下下也都分了些許,但王綰起碼截流了八成以上的各項修河款項。

胃口如此之大。

縱然做的再怎麼天衣無縫。

多少讓人有些心驚膽戰……

這要是東窗事發了。

甘琅都不敢想會釀成怎樣的恐怖後果。

吾皇一怒!

整個關中估計都得天翻地覆了。

就這樣。

右相王綰特地留下甘琅,又專門安撫了幾句以後,這才結束了此番談話。

中午時分。

右相王綰得到了黑冰第一尉長已經確立是閻樂的消息。

這瞬間讓王綰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也不是傻子。

閻樂算是個什麼東西?

趙高的女婿……

特么的趙高現在墳頭草都幾尺高了。

怎麼突然就追贈功勞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於是。

右相王綰就讓內庭中的心腹之人,找到中書謁者令,探了探口風。

中書謁者令只透露了一個消息。

那就是進入河內以後。

皇帝陛下甚是不愉,也就是心情不好。

這條消息其實從表面上來看,簡直就跟廢話沒啥區別。

畢竟河內郡搞的屍骨露於野。

皇帝的心情能好才叫有鬼了。

右相王綰左思右想之下,便叫來門客詢問道:「燕地的琴師高漸離,可找到了?」

劍士門客:「已尋到,高漸離如今正在趙地巨鹿宋子縣,當地士卿輪流奉其為上賓。現今只待右相一聲令下,我等便可將其帶到御前獻曲。」

右相王綰:「哦?叛逆之友,竟這般高調行事……那還等什麼?趕緊去辦吧。」

劍士門客:「諾。」

右相王綰:「……」

……

另一邊。

軍帳之中。

王翦和王離這對爺孫兒,也在閑聊著新晉紅人章供奉……

「爺爺。」

王離眉頭緊蹙的道:「為什麼官場上會有幸進之人啊?這對那些矜矜業業熬政績和資歷的臣子,豈非太過不公?再者這種幸進的寵臣,會引發很多不服,估計很難吃得開吧?」

王離少年心性,他並不喜歡一步登天之人。

他更加想要看到公平。

然而。

官場之上。

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你這小子,眼界太窄了。」

王翦想了想,道:「你不能總是從下往上看,也要試著從上往下看。」

「比如,為何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基本上都是輪換調任,而非按部就班的從下往上進行層層提拔?」

「原因就在於,如果讓地方單純根據名望、政績、人脈進行內部晉陞,就會迅速造成尾大不掉的現狀。」

「有個姓姬的最開始冒頭了,那他就只會任用姬姓族人,唯有把一郡主要空缺都給佔了以後,其餘姓氏才能有上位的可能。」

「可能你會說皇帝可以再重新指定一個官員……但除了那個官員以外,整個郡都姓姬,你讓他怎麼辦?說話都不好使,更別提治政了。」

……

地方官員內部層層提拔。

就像是現世大公司的中層領導,慢慢爬上分公司的總經理職位一樣。

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為分公司的一把手……必須得由總公司進行空降指定……

說白了就是總公司大領導,得用自己人調任控制分公司。

你純粹靠自己從下面爬上來,能力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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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是我的人嗎?

你不是。

那麼你的能力在我眼中就一文不值,甚至是不穩定因素。

所以。

一個中層領導如果想要往上爬,就只能選擇認山頭,爾後遵從輪換調任的規矩。

大領導讓你去哪兒,你就得去哪兒。

我會給你配置相應的副手人員。

我指哪兒,你就得打哪兒。

否則你就是一家獨大,佔山為王……這是造反……接踵而至的必然就是架空、分化、開除……

同理。

皇權也是一樣的。

政績,資歷,按部就班的晉陞渠道,這些官場規則其實是皇帝掌控一部分,廟堂諸公代表的各個派系也掌握一部分。

並非全都由皇帝一言而決。

就像嬴政讓鄭國修繕黃河……

右相王綰不配合,鄭國就算累死在任上,他也不可能修的好黃河,那這就是沒有政績,更遑論所謂的資歷了。

因此。

得以幸進的官員,從某種角度來說就跟孤臣沒區別。

就像大領導的秘書調任下放到地方……

有能幹得好的。

也有幹得不好的。

所有的分公司總經理都防著你,把你明升暗降,你就算叫破天也沒用,這跟能力沒有關係。

往往是制度原因。

大領導對於分公司的掌控力越強,你作為秘書下放就會越吃香。

反之。

你就只能成為一次性炮灰。

比如即將被提拔為黑冰第一尉長的閻樂,就是妥妥的炮灰白手套。

……

回到此刻。

王離本能的道:「爺爺,地方都姓姬他們也不可能抵得過朝廷,皇帝把他們都殺了不就行了,看誰以後還敢不聽話!」

王離屬於標準的少年眼界。

以力破萬法。

好似只要掌握生殺大權,就能解決世上的一切問題。

「你要殺人家,人家肯定就得造反,你平反不需要人力物力嗎?」

王翦淡然的道:「還有可能引起其他郡的高官,聯合自保式的造反。」

「縱然皇帝最後平叛成功了,可你新派往地方上的官員,很快又會變成尾大不掉的威脅。」

「因此,就必須頻繁的輪換調任,儘管這樣也會造成官場上的諸多問題,比如派系林立,多方掣肘……但兩害相較取其輕。」

「輪換調任,各個姓氏就都有機會,誰也不能在一個地方長期的一家獨大,反而就會出現相對的公平。」

「只要你真的有能力,就必然會出現橄欖枝在面前,否則……有姓姬的在前面,你別說橄欖枝了,你只要往上抬頭一看,除了屁股還是屁股。」

……

在官場上。

往上看全是屁股。

往下看都是笑臉。

後世的公司制度也一樣。

很多地方分公司的副經理,會非常憤慨為何自己不能原地晉陞,頻頻都是空降總經理壓自己一頭。

其實你根本不用憤慨。

因為如果不是輪換調任的空降制度……

你連副經理都當不上。

尾大不掉,階級固化。

你又不姓姬。

你憑什麼當副經理?

靠能力?

可別搞笑了。

我不給你機會,你就算是塊金子,可只要被臭抹布給遮住了,那你就什麼都不是。

因此。

地方內部層層晉陞,不走輪調空降,勢必會造成不可控的後果。

首先是總公司節制不了分公司。

其次是下面真正有能力的人,晉陞通道也會被徹底堵死。

綜上。

歷史上的帝國官僚制度。

換算到現世的大公司制度。

從某種角度而言,內核邏輯都是一樣的。

可見最初創立公司規章制度的人,必然對於歷史官僚制度極其了解。

「言歸正傳。」

王翦笑笑道:「離兒,現在你可明白幸進寵臣的作用了?」

王翦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些夫子的授業感覺了。

還別說。

挺有那個調調的。

結果……

王離搓了搓衣角道:「爺爺,我現在可以理解官場上輪換調任的制度作用,但是幸進寵臣什麼的,我還是不喜歡……總感覺他們都是純粹的運氣好,小人得勢罷了!」

王離有些開始鑽起了牛角尖。

王翦只覺兩眼一黑……

他巴拉巴拉的說了半天。

最終卻只換來了一句小人得勢。

真是氣煞我也!

想到這裡……

「啪!」

王翦一巴掌扇在了王離的腦門上。

「臭小子,滾蛋吧!沒事就去研究研究怎麼種樹!」

明年王離得負責挂名修繕黃河,上游種樹的重任,就得王離親自經手去搞。

如果連樹都種不好。

估計王翦會把王離的屁股打成八瓣兒。

「哦吼吼……痛痛痛……」

只見王離捂著腦殼兒,屁顛兒屁顛兒的逃跑了。

他爺爺手勁兒可真大。

一巴掌差點沒給他扇的背過氣去。

他剛剛有說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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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爺爺縱橫沙場一輩子才換來這些個功勞。

可那什麼章邯,就抓個張逆罪人就平步青雲了。

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什麼狗屁張逆罪人,咋就沒讓他給碰上!

王離表示……他就是運氣不好,否則這回他上他也行……

再觀王翦已經開始盤算著後續要跟王綰專門喝頓酒了。

自家大孫明年挂名修繕黃河。

關中勛貴派系怎麼著也得賣他個面子才行。

毫無疑問。

武成侯出馬給自家大孫鋪路,王綰就算再怎麼摳門,也得老老實實的配合調集一些款項資源修繕黃河。

當然,前提是明年王綰還能是右相……

不過無論局勢如何變化。

關中勛貴派系總歸都是大秦的架海紫金梁。

就算受到一些打壓,總體也不會受到多大的重創。

王翦到時候無非就是換個關中勛貴的執牛耳者,好好的喝頓酒。

區別不大……

不得不說。

王離這小子著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麼狗屁運氣不好,他分明就是純純的命好。

有大秦武成侯當爺爺。

跟家父秦始皇……好像區別並不怎麼大……

都是九州橫著走,無敵是多麼寂寞。

……

轉眼數日過去。

趙地,巨鹿郡,宋子縣。

高漸離一身袍服,在大雪中走進了一家鐵匠鋪。

趙地對於鐵器的管控,相對要放鬆一些,老百姓打造一些劣質的鐵器農具,也都是允許的,只要如實上報就行。

這都是代侯李牧帶給趙民的便利。

也是高漸離來到宋子縣的真正原因。

他高調成為趙地士卿的賓客,頻繁獻曲……

自然就會引起秦廷的注意。

高山流水的絕世之音。

高漸離認為秦皇是想聽的,亦或者說,只要是個權貴階層,就都會被勾起好奇心。

樂者,大雅也。

故。

高漸離今日來到了鐵匠鋪,他想取個早先預定的物件……鐵鉛……

「呦,貴客您終於來了。」

鐵匠是個黝黑大漢,他在冬天生意不怎麼好,遂對高漸離預定的鐵鉛無比上心。

畢竟完成了這單生意。

他和老婆孩子,在這個冬天就有著落了。

「諾,您要的東西,我都已經給您包好了。」

鐵匠打開一個包裹,示意道:「您瞧瞧,這鐵鉛別處可沒地兒賣,我也是廢了老鼻子勁兒才弄到的。」

鐵匠十分殷勤。

哪怕鼻子被凍的通紅,他也不減迎客的熱情。

「辛苦了,東西我很滿意。」

高漸離點了點頭,爾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錠,道:「我這幾天為貴人們獻曲所獲得的賞賜,都換成金錠在這兒了。你不用找錢,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

話音未落。

黝黑的鐵匠立馬閉上眼道:「您今兒就沒來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鐵匠也是個明白人。

人家給了這麼多錢,總歸得服務到位才行。

「不……你不用刻意隱瞞。」

高漸離搖頭道:「你就上報說我在這裡訂製了一些擊築所用的小物件兒,反正你就看著寫就行了。」

高漸離明白,越是刻意隱瞞,就越是容易暴露。

還不如索性按流程進行上報來的妥當。

另外。

事發以後。

他也不想牽連鐵匠一家。

「啊?」

只見鐵匠撓了撓頭,道:「貴客有所不知,我會寫的字就那麼幾個。這擊築的物件兒,我別說會寫了,我都不知曉是哪些個東西。」

高漸離聞言微微蹙眉:「那就寫我馬車所用的鐵件吧。」

「哈哈,也行。」

鐵匠大笑著應承了下來。

儘管這麼做會有些風險。

可鐵匠也沒有多想,趙地總體還是比較寬鬆的,沒有那麼多的秦吏日日嚴查。

也讓他們做事有更多的空子可鑽,上報打造的鐵器,有個八九不離十就行了。

說白了也就是走個流程。

防範於未然。

「既如此,就多謝了。」

高漸離背上鐵鉛,便朝著外面走去。

鐵匠見狀連忙客套相送。

直到高漸離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之中。

爾後鐵匠喜滋滋的咬了一口金錠,道:「真是個貴客啊!如果每年都能來上這麼一單就好了……我就可以送娃兒去識字了。」

相比於魏地河內郡的慘狀。

趙地巨鹿郡的民眾,生活的還是很好的了。

李牧也確實有能力。

不僅打仗牛逼,號召百姓屯田各方面也都乾的有模有樣。

不愧是戰國軍神級別的人物。

也就王翦能夠穩壓他一頭了。

半個時辰后。

我們的小高同志,把鐵鉛藏在了馬車的底部。

他肯定不能一上來就把鐵鉛放入樂器之中,聽說荊軻就是因為秦吏搜身,導致提前圖窮匕見,最終身隕。

高漸離自然就得吸取教訓。

按照他的想法,前兩次獻曲估計都得被細緻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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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三次以後。

或許就會是他出手的最佳時機了。

想到此處。

高漸離不由念叨出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話音未落。

「嘭!」

房門應聲被撞開。

只見一隊秦吏火速包圍了上來。

「高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行,但我有個要求。」

「說。」

「我想坐自己的馬車。」

「……」

……

關中,漢中郡,某偏僻村莊。

屋內。

「來,婆娘,喝葯了。」

只見吊著三角眼的閻樂,正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熬成的湯藥,正在餵給自己的妻子。

他的這個妻子便是趙高自閹前所生的女兒。

在趙高死後。

他們一家四口就在咸陽呆不下去了,只能回到了漢中鄉下。

由於路途較遠。

他們連馬車都坐不起……

鐵鷹銳士抄了他們的家,儘管沒有殺人,可這大冬天的讓他們怎麼熬?

在回漢中的路上。

閻樂的女兒就突生一場大病死掉了,還剩個兒子。

可現在他的妻子也病了。

閻樂只覺人生徹底陷入了絕望。

好在……

他老早就有個姘頭,現在正好又接上頭了。

那姘頭的意思很簡單。

要麼閻樂就狠狠心,甩掉包袱,否則她是不會再繼續倒貼閻樂的。

那閻樂能咋辦呢?

只有給自己家裡的黃臉婆,喂葯了。

當然。

閻樂現在就連毒藥都買不起,他只能搞到一點迷藥。

大概的流程就是迷到自家黃臉婆以後,掀開被褥讓其活活凍死。

這麼一來。

就算官府來查,也查不出什麼的。

這個冬天太冷了。

凍死的人何其之多?

如此。

閻樂扯了扯嘴角道:「來,婆娘,大口喝!」

趙高之女聞言只是抬眼盯了閻樂幾下,卻沒有立刻張嘴……

她隱隱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床頭相伴十幾年。

她太了解閻樂是個什麼人了。

可當她看到床尾睡的憨甜的兒子,最後還是無言的張開了嘴。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呢?

難不成說穿了以後。

就能讓他們一家回到過往那般?

顯然回不去了。

她自己的身子又是始終病殃殃的,總歸是個拖累。

趙高之女並不怕死,甚至於她而言,死只是個解脫。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還在世的兒子。

只希望閻樂還能有些良心。

只殺妻,不棄子。

如此。

趙高之女仰頭喝完了碗中所有的葯,爾後她感覺到在昏昏沉沉中,自己的被褥,乃至於衣服都被敞開……

寒冷不斷侵襲而至。

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就這樣平靜的走向了死亡。

再觀閻樂……

他倒是越發的興奮起來,因為他的那個姘頭是個寡婦,家財還是有一些的。

他現在重回自由身……

就終於又能夠過上好日子了!

對了。

還有兒子……

算了。

兒子還可以再生。

姘頭再不找可就便宜別人了。

於是。

閻樂深吸一口氣,便朝著自己的兒子也伸出了手。

不一會兒。

閻樂走出了房門,然後大哭了起來。

妻兒都被凍死。

他可真是老慘了啊!

天底下都沒有比他更慘的人了。

就這樣。

在鄉里鄉親的幫忙下,他火速下葬了妻兒。

爾後。

閻樂一天也不願多等,當夜就摸進了寡婦姘頭的房門。

好一番翻雲覆雨以後。

閻樂表示……

這特么才叫人過的日子啊!

霎時間。

在殺妻棄子之後,他心中僅剩的那點愧疚之心,也徹底消失不見。

一個個的全是拖累!

都是趙高害的……

他在路上沒把那三個拖累一次性丟下,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閻樂這麼想著……轉頭就又來了個鹹魚翻身……

惹得寡婦姘頭嬌呼了一聲死相。

突然。

「嘭嘭嘭!」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頓時閻樂一骨碌爬了起來,道:「大半夜的,什麼情況?你還有別人?」

「什麼還有別人,少瞎扯了!」

寡婦姘頭冷哼一聲,極其不滿。

她就算有別人又怎樣?

你個死人都是靠老娘養的。

你還吆五喝六起來了!

德行!

隨著寡婦姘頭一拉長臉……

閻樂連忙上趕著一陣好話,隨後他就躲進了衣櫃之中,以免讓來人瞧見。

而寡婦姘頭則穿衣起身,前去開門。

「來了來了,大半夜的跟叫魂似的,誰啊?」

寡婦姘頭問了一句。

外面傳來了里正的聲音。

於是。

寡婦姘頭這才打開了房門。

下一刻。

一名宮廷謁者,帶著十數名藍田游騎便印入了寡婦姘頭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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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下。

直給她驚的連連張嘴,半晌才發出聲音道:「里正,這這這……」

話音未落。

里正恭恭敬敬的道:「上官,閻樂不在家,那就肯定在此處……」

寡婦姘頭摸不清情況,她本能的以為是閻樂事發了,他趕忙撇清關係道:「不不不!里正你可不能瞎說啊!我跟那個姓閻的可沒半點關係,他做啥子我都沒有參與……我我我……」

寡婦姘頭說著說著,也莫名的有些心虛起來。

隨即。

宮廷謁者也不廢話,他一揮手,道:「進去搜。」

「諾。」

十幾名藍田游騎下馬,迅速魚貫而入。

寡婦姘頭想要撒潑阻攔。

里正趕忙將其拉到了一邊。

宮裡來的人。

你也敢放肆?

幾條命啊!

就敢這麼作死?

很快……

屋內傳來了聲響。

「咔咔!」

衣櫃被強行打開。

只見閻樂正衣衫不整的撅著屁股,抱頭擱角落裡惶恐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

門口。

宮廷謁者聽到動靜。

便在里正的引領下,快步走進屋內……

「吾皇詔命,趙高起於陋巷,卻通曉律法,習字上佳。」

「其常伴於君側,無故而死,念及舊功,遂追贈爾婿為黑冰第一尉長。」

「專職徹查黃河貪腐案諸事……」

當宮廷謁者宣讀完帛書詔命以後。

閻樂依舊處於愣神之中,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宮廷謁者輕聲道:「閻尉長?」

「啊?尉長,我?」

閻樂虎軀一震。

隨即。

他的眼眸中釋放出狂喜之色。

「我?黑冰第一尉長,這……這是什麼職位?專職徹查黃河貪腐案?」

閻樂激動萬分,他的聲調也越發高漲!

宮廷謁者:「呵呵,恭賀閻尉長,承襲中車府令之志,再得陛下寵幸。」

宮廷謁者的客套。

瞬間讓閻樂變得更加的飄飄然。

他這真是徹底好起來了啊!

風雪壓我兩三年。

我笑風清雪如棉!

他閻某人終於等到時來運轉的這一天了。

閻樂振奮的不能自已。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殺妻棄子,又被捉姦在屋的嚴重性……

不過這些也確實都無所謂。

閻樂的政治定位本就是兇器,一條咬人的狗,越是沒有下限,就越是好用。

就這樣。

宮廷謁者命人呈上了黑冰第一尉長的服飾。

閻樂穿戴完畢,立馬精神煥發,人模狗樣了起來。

忽然。

姘頭寡婦上前想要套近乎。

閻樂甩手就是一巴掌:「婊子玩意兒,我跟你可沒有半點關係,今兒個我純屬喝醉了,走錯門了……是吧?里正!」

閻樂一朝得勢,立馬就抑制不住的開始仗勢壓人。

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

他著實憋屈的太久了。

他需要讓人的恭維奉承……乃至於害怕的模樣……

那會讓他感覺自己就應該這麼活著。

「是是是,昨天閻尉長確實喝了不少酒,我作證,走錯屋了也是常事兒,反正鄉里鄉親的……」

里正也是各種睜著眼說瞎話。

張口就來。

沒辦法。

這就是底層小官的生存之道。

原則這種東西,在這樣的冬天裡,是最沒有用的。

旁側。

寡婦姘頭被打倒在地,剛剛閻樂還在哄著她,現在後者轉臉就不當人了。

她能怎麼辦?

也只能嚶嚶嚶的裝可憐了。

而閻樂當著宮廷謁者和眾多藍田銳士的面,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打完寡婦姘頭一巴掌,他也算出了氣了。

後續。

閻樂想要去給自家那個原配婆娘重新安葬一番。

卻被宮廷謁者給拒絕了。

原因在於。

他可以不過問閻樂之前做過什麼。

但上面有死命令。

那就是必須以最快速度,讓閻樂從關中趕到河內,日夜兼程是肯定的了,根本不允許閻樂還有多餘的墨跡時間。

「請吧,閻尉長。」

宮廷謁者抬手道:「在路過咸陽的時候,可以同意你保舉過往的朋友擔任自己的屬臣衛士,這樣更加有利於你調查黑冰貪腐案。」

大秦對於任人唯親這種事情,沒什麼忌諱。

因為這是本該如此的事兒。

你身在高位……

不任人唯親,還能任疏為親不成?

大家用人,肯定都得用趁手之人。

所以。

嬴政特地交代了宮廷謁者,讓閻樂路過咸陽可以自行挑選保舉自己的下轄黑冰衛。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反正事後都得一併殺掉。

閻樂挑出來的人手,大概率各個都是沒下限的東西。

殺之也不可惜。

「哈哈!」

閻樂不清楚這些彎彎繞,他一聽自己居然還能保薦舊友作為臂助屬臣,立馬高興的大笑兩聲道:「皇帝陛下英明,這回由我帶人詳查黃河貪腐案,必當查他個水落石出!」

閻樂已經經歷過殺妻棄子的最低谷。

他表示自己曾經都那麼慘了。

也不可能更慘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橫豎他豁出命去,一查到底,他就不信了,這世上還能有破不了案子?

「呵呵,那等到了河內以後,可就看閻尉長的御前表現了。」

宮廷謁者說話始終不陰不陽的,還好他是個閹人,語調本就奇奇怪怪的。

閻樂不疑有他:「放心!待我二次發跡,定不會忘了貴人的……以後我罩你!」

宮廷謁者:「咳咳,那就以後全靠閻尉長提攜了。」

閻樂:「哈哈哈!!」

宮廷謁者:「(ー_ー)!!」

藍田游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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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我攤牌了,我是始皇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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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小人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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