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用始皇打窩!
一聲子房賢侄,叫的張良心中微顫,也讓他已然絕望的內心,重新起了張望的念頭。
待他側首看去……
只見尉繚子坐於席位之中,身形與秦廷諸公平齊。
「原來是鬼谷前輩。」
張良努力的半撐起身子,道:「眼下我之境地,顯然與前輩是不同的。」
你我看似同為大逆罪人。
然而。
今朝我在堂下聽審。
你在側席高卧。
這說明什麼呢?
早已不言而喻。
張良確實年輕了些,經歷的少了些,但當現實擺在他眼前的時候,他也能夠瞬間反應過來,尉繚子好似從始至終,都沒有徹底站在中原的一方。
事實也的確如此。
尉繚子要的只是王道興盛,天下太平。
至於中原亦或者關中。
其實沒什麼要緊。
可這對張良而言,顯然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事到如今,我已別無他念。」
張良深吸一口氣,道:「我,只求速死,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張良用那張蒼白俊秀的臉,說出好漢的字眼,著實有點不搭。
不過他的氣勢還是不錯的。
惹得許尚也微微側目……
這就是後世謀聖嗎?
很有覺悟。
還不錯。
可惜。
也僅限於此了。
「自古都是求死易,求生難。」
許尚用手指敲擊了一下桌面,道:「張良,現在於你而言,求死也是沒那麼簡單的……韓地士卿貴族以地域進行劃分,分別是南陽派系與新鄭派系。」
南陽,內史騰就是出自此地,算是投效秦廷的韓系士卿代表。
新鄭,曾經韓國的都城,五代相韓的張家,姬姓韓氏的公族,名將暴鳶的暴家,連橫國相公仲侈的公仲世家等等。
論及勢力和名望,顯然新鄭派系在韓地三郡中,佔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
只不過現今內史騰背靠大秦。
遂使得新鄭派系慘遭一再打壓,比如張良就被逼到賣掉了全部家產。
這其中或許有張良抗秦的決絕,應該也有內史騰的殺雞儆猴之舉。
但總體上……
秦廷在韓地三郡還是頗為懷柔的。
因為沒有必要大開殺戒。
畢竟就算是韓國鼎盛時期,大秦都不太放在眼裡,現在韓國不存,下轄的那些個世家大族自然就毛將焉附。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張良搞了刺王殺駕這麼一出。
秦廷需要做出怎樣的反應?
還有具體整治的舉措呢?
這時。
國尉屠雎開口道:「夫子,要我說那勞什子新鄭派系的餘孽分子,就應該一個不留。正好趁著這次張逆膽大包天,我秦廷順勢徹底澄清韓系三郡,豈非更加妥當?」
屠雎還是一如既往的激進。
他曾經想把六國士卿,遺老遺少,全部斬盡殺絕。
現在只是提議清除韓地的新鄭士卿派系。
顯然已經有所收斂了。
右相王綰饒有興緻的道:「張逆刺王殺駕,此番對於內史騰的治政評定,顯然也要從長計議了。」
王綰說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
殺人與否。
他不感興趣。
但人死了以後,所留下的地方權利真空,王綰不僅很感興趣,而且興緻很大!
照王綰的意思,他明顯想要請諫皇帝,順勢一次性把內史騰也給排除到權力之外算了。
中原降臣。
終是不可信的。
此乃王綰永遠不變的態度。
「……」
而馮去疾則是淡定的飲了口茶,反正橫豎他都是二把手,關鍵時刻可以根據皇帝的意思,平衡一下朝局。
正常情況下,他一般沒有表態的必要。
就算有……
也大概率會隨同右相王綰的意思。
畢竟兩人的立場和利益都是一致的。
儘管也會有些一把手與二把手的天然競爭。
可大秦的政治派系眾多。
還輪不到王綰和馮去疾進行窩裡斗的地步,他倆不抱團,關中勛貴派系的利益很多時候就會受損,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即:廟堂之上,總得有人力爭說話。
否則。
你就算富可敵國,也不過是案板魚肉罷了。
對面。
右席首位。
嬴政看了看夫子,爾後他道:「張逆刺王殺駕,內史騰必然是難辭其咎,不過具體要如何問責,還有待上計終審的時候再論……」
嬴政大概可以洞察夫子的意思,韓地的政治格局沒必要打破,保持現狀是為最佳。
因此,內史騰需要保下來。
回頭高高舉起。
再輕輕放下即可。
就像處置鄭國那般,先給一擼到底,爾後有職無爵,戴罪立功。
反正韓地三郡。
最好還是由南陽降臣派系,與嬴族宗親派系互相節制。
至於關中勛貴派系想要插上一手,這是不可以的。
最起碼眼下不行……
魏地就是讓關中勛貴派系直轄負責,因為這樣會更加方便修繕黃河的時候,從關中統籌協調人力、物力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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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
關中勛貴派系既不願出錢,也不願出力,最後還要讓鄭國背最大的黑鍋。
搞的許尚大皺眉頭……
上位。
許尚沉吟了一下,接過話茬道:「功是功,過是過,此番齊地和楚地都有出現過叛亂。臨淄墨家刺殺,泗水魘鎮詛咒,如果皇帝真要追責,恐怕整個朝堂都不剩幾個無責的了。」
「因此,老夫覺得對於治政上佳的投效能臣,還是需要多加寬佑的。」
「如果現在把內史騰大辦特辦,絲毫不念舊情功績,你讓代侯李牧怎麼想?他還如何全力以赴的支撐長公子扶蘇,北伐匈奴,祛除邊患。」
……
國事賞懲。
從來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論及降臣。
郭開那種閉著眼,拚命貪的,名聲早就臭遍天下了,所以殺之無妨。
可內史騰、鄭國都是有大功的,做事也都是矜矜業業,你貿然把人給隨便砍了。
李牧立馬就會覺得心……拔涼拔涼的……
這特么終究一腔真心餵了狗。
老子就算再怎麼拚命。
也都是後娘養的。
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得難受的一批。
所以。
用張良行刺一事,在韓地三郡可以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清洗。
比如把姬姓韓氏的公族拉出來砍了,反正都是一群廢物,之前留著他們是沒有好的由頭。
現在張良都敢搞刺殺了。
那你姬姓韓氏身為舊主,豈能不負點連帶責任?
「夫子所言極是。」
扶蘇一聽夫子說到了自己,又言及了李牧,那他就肯定要站出來說話了。
在座的各位。
誰替李牧發言都不太合適。
唯獨扶蘇他理當為李牧站台。
李牧在。
他扶蘇於趙地的影響力就能節節攀升。
這是絕對的政治鐵杆班底。
李牧只能選擇仰仗扶蘇。
扶蘇自然也不會負了李牧,關鍵時刻,他無論如何都會頂住壓力,為李牧爭取到該有的利益,以及……心安……
外臣降將。
想要安心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北伐在即,此戰茲事體大,還需多多仰仗代侯李牧和他麾下的四萬趙邊騎,因此對於內史騰的上計問責,我以為應當從寬處理。」
扶蘇想了想,繼續道:「畢竟這回張逆行刺,是在魏地而非韓地……以此為由,嚴懲內史騰,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也太過於讓外客諸臣寒心了。」
扶蘇說話屬實是越來越有水平了。
他把外客諸臣都給拉了進來。
如果李斯在此,估計也得力挺扶蘇一把……長公子說的真是太特么有道理了!
並且。
扶蘇講的也確實沒有錯。
張良出身於韓地是沒錯,可其卻在魏地行刺,現在問責反而要都怪我內史騰,那我簡直比竇娥還冤啊!
下一刻。
「魏地,河內郡,博浪沙……」
王翦勾起嘴角,掃了王綰一眼。
其意不言自明。
若嚴辦內史騰。
你王綰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魏地五郡,在軍武王家的三代王離正式掛任之前,都是關中勛貴派系負責的。
現在出現大逆行刺一事。
你王綰就沒有半點責任?
果不其然。
「咳咳。」
王綰眼看著局勢有些不對,他連忙道:「魏地多出亂民諸事,皆因黃河修繕不力所致,這個事兒終究還鄭國之過啊!」
王綰表示……有鄭國這個黑鍋在,他不怕任何政治指責……
反正出了任何變故。
就肯定與修繕黃河不力有關。
而修繕黃河又是鄭國全權督造負責……
如此。
追責就會追到鄭國的頭上。
我關中勛貴派系頂多就是有點連帶責任,自罰三杯即可,無傷大雅。
綜上。
王綰不愧是大秦右相,政治手段玩的是十分嫻熟,讓人挑不出絲毫的毛病。
反正鄭國死不死的。
他一點都不在乎。
可關中勛貴派系的各個外派之臣,還有許多屬臣,都跟王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基本上都是他親手舉薦或者提拔的。
那自然到了關鍵時刻。
王綰也得給他們說話。
因為那些人是王綰的權力延伸,利益代表,實乃他之羽翼,怎能輕易讓旁人折之?
這麼一來。
情況也就一目了然了。
再追究下去。
毫無背景的老實人鄭國肯定是最倒霉的。
你再會水利建設又能怎樣?
你朝廷有人嗎?
若沒有人!
一旦出了岔子。
你不死也得死……再有能力都沒有……
成年人的世界。
用四個字就能輕易概括:人情世故。
「好了,怎麼又扯到鄭國身上了。」
許尚微微蹙眉。
嬴政立即道:「張良謀逆行刺,罪不可赦,背後定是曾經的韓國公族餘孽在搗鬼,來人……即刻快馬傳令給內史騰,讓他封鎖韓地三郡,鎖拿所有韓氏公族於新鄭公開論罪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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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當即拍板。
這個事兒也就到此為止了。
追責不易擴大。
那就拿韓氏公族開刀,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下一刻。
「哈哈……咳咳咳……」
張良剛想大笑出聲,卻又重重的咳嗽道:「呵呵!原來你們秦廷上下也是各懷鬼胎,都是一丘之貉,各自為政,明爭暗鬥……斗吧!斗吧!都斗到一起下地獄才好!」
張良渾身顫抖,雙眸血絲遍布。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
可他無法接受韓氏公族被自己牽連問罪處斬。
因為曾經的韓國王室若是沒了。
韓國復興。
也就再無任何希望了。
你連一個韓王的旗幟都樹立不起來。
這還何談復韓呢?
韓國不存。
也讓張良徹底破防,心態崩了,遂生出詛咒之心,並點出了秦廷的暗流洶湧……
天下烏鴉一般黑。
秦廷的廟堂諸公,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嘛!
「哼!」
嬴政冷聲道:「逆賊死到臨頭,還敢猖狂,來人……將其拖下去施以五馬分屍之極刑,再巡首魏韓八郡,震懾宵小不臣!」
嬴政大手一揮。
小透明章邯立馬上前,與進來的鐵鷹銳士共同把張良給押下去處死。
剛剛的議政。
章邯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發一言。
甚至他都沒有述說自己這一路捉拿張良,有多麼的不容易……那可太不容易了。
水陸並進。
又恰逢凜冬嚴寒突降,差點沒給他凍死。
但……
這些事情章邯頂多可以在奏摺中上報,剛剛的議政他是沒有資格參與發言的。
都是各個派系的大佬。
他一個小蝦米,哪怕邀功也得分清場合,更何況章邯也不是那種刻意邀功之人。
就這樣。
問罪張良一事,暫且告一段落。
追責什麼的。
最後發現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為了國策大局,往往很難進行內部開刀。
否則就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
沒辦法。
那就只能外部震懾,也就讓韓氏公族成了倒霉蛋。
「我去送送舊人吧。」
尉繚子起身道:「雖說只是個小輩,但畢竟也是最後一面了……就當是體驗一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意境了。」
如果按照青史的正常發展。
張良還有承襲尉繚子之志的意思。
奈何。
現在顯然兩者是明顯不同的。
許尚見狀笑笑道:「你還真是閑不住……反正我是見不得太過血腥的東西,我還是去圖個清凈為妙。」
許尚見了張良一面,也就算是與後世謀聖會晤過了。
這就夠了。
至於送行……
顯然張良並沒有這個資格。
不一會兒。
眾人散去。
許尚前往小憩,廟堂諸公各行其事,嬴政則在思索黑冰衛的建立諸事……
再觀尉繚子和張良。
前往刑台的路上。
章邯挎著張良,與尉繚子同行。
「子房賢侄,可還有什麼遺憾?」
尉繚子詢問出聲。
張良:「暴君不死,我永不瞑目。」
尉繚子:「這個事兒我可沒法幫你,你還是說些我力所能及的吧。」
張良:「前輩犯下天命極罪,不也是遲早要登台受刑嗎?你又能幫我什麼呢?」
尉繚子:「也對,爾等在前面走,我隨後便至……這句話我曾對孔謙說過,今天再次送於你。」
張良:「在前在後,都並無多大區別。另外今日得見那關中秦公……算了,不說也罷。」
尉繚子:「……」
張良言至於此,已經累的不行不行的了,再多吐露半個字,他都感覺痛苦不已。
很快。
鐵鷹銳士找來了五匹戰馬,分別幫助了張良的頭顱和四肢。
在軍營諸將的圍觀下。
章邯高喝一聲:「行刑!」
話音落罷!
張良頓時四分五裂,血濺當場。
尉繚子輕嘆相望。
五代相韓的張家……沒了。
……
等到章邯監刑完畢,正要回到自己的營帳撰寫詳細彙報之際。
有御前謁者帶人前來封賞。
「陛下有旨,章邯聽宣。」
「朕東巡至河內,驟遇大逆,章卿捨命護駕,追剿有功,當重賞加恩。」
「特賜御前內閣下轄,內庭供奉一職。」
「特賜九卿衛尉下轄,兼任公車司馬令一職。」
「特賜九卿少府下轄,兼任尚書僕射一職。」
「特賜中尉署下轄,兼任左中侯一職。」
「特賜將作少府下轄,兼任陵邑左校令一職。」
「特賜黑冰衛下轄,兼任第九校尉一職。」
「特賜太子府下轄,太子詹事丞一職。」
「加爵至九級五大夫,可享大夫之尊……特賜名劍承影……」
……
何為平步青雲,一日飛升?
章邯現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他獨享功勞!
再有許尚力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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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有了章邯今日的皇恩浩蕩。
夫子扶我凌雲志,方可踏雪至山巔!
章邯有些懵逼的從謁者手中接過可一道道特賜加恩的御令旨意。
他想過會有厚賞。
卻萬萬想不到皇恩竟然能夠浩蕩到這等地步……
「恭賀章供奉,您現在是一日七遷,加爵三級,前途無量。」
中書謁者令連連拱手的道:「以後還望章供奉能夠多多提攜。」
中書謁者令顯然明白章邯已經是大秦的明日之星,御前紅人。
內閣供奉,御前行走。
毫無疑問。
這是個新官職。
按照中書謁者令的理解,應該等於是中常侍的上級。
而中常侍便是侍奉皇帝左右,隨時以備皇帝顧問。
再觀六大兼任職位。
公車司馬令,凡是官吏車馬,四方上貢,朝廷徵召等等……一應馬匹所需,都要過公車司馬令的眼,職權還是不小的。
尚書僕射……尚書令的下轄官職,掌宮中文書呈送諸事……
即:章邯有過手奏摺文書的權力,這同樣也是較大的實權。
中尉署左中侯,上面就是中尉丞,負責京師戍衛,也需要肩挑皇帝東巡的安全。
將作少府……也就是九卿少府的下轄部門……
陵邑左校令,掌管建造陵邑的刑徒勞工諸事。
黑冰衛,新部門。
暫設統領一職:空缺。
下轄黑冰十六尉,章邯位列第九,擁有皇權特許,先斬後奏之權。
至於太子詹事丞,預賜的官職,現在扶蘇還沒有正式行過加封之禮,不過泰山封禪以後,扶蘇儲君的位置就已經定了。
現在把章邯賜為太子詹事丞,就相當於明確了後台,章邯乃是扶蘇的人。
另外章邯原本是六級官大夫,現在連升三級,也就成了九級五大夫。
只差一步……
章邯就能同享卿爵厚恩!
最後的名劍承影,則是表明了嬴政對於章邯的欣賞。
劍,上尊之禮器也。
至此。
章邯算是徹底支楞起來了。
一日七遷。
爵升三級。
平步青雲。
白日飛升了屬於是……
在中書謁者令的恭維下。
章邯反應過來,也連忙給中書謁者令塞了一包錢。
這是報喜錢,也是官場的一點規矩。
中書謁者令客套的推辭了一番,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了章邯的好處。
在離開之際。
中書謁者令提醒道:「章供奉,您這一下子風頭正勁,對於黃河貪腐案,可得謹慎處置……」
正所謂禮尚往來。
中書謁者令別的本事沒有,消息總歸是靈通的。
當然。
這一條其實也是嬴政專門讓他提點給章邯的。
並非讓章邯兼任了黑冰第九尉,便是要他插手黃河貪腐案。
這件事自會有人去辦。
不需要章邯去趟這次的混水。
畢竟黃河貪腐案涉及關中勛貴派系,誰去查……誰就得得罪一大票的人……
說白了。
嬴政需要個一次性白手套,專門辦理黃河貪腐案,用完就棄。
顯然章邯並不符合白手套的標準,其可是未來的二世麾下重臣,頂樑柱級別的。
用來當一次性消耗品。
那就有些太浪費了。
……
是夜。
許尚、嬴政、扶蘇和華陽太后正在吃著夜宵,並商討著接下來究竟要如何嚴查黃河貪腐案之真相。
嬴政率先發言道:「夫子,現在很麻煩……只要查下去,就必定會進一步牽連鄭國,總不能捨棄鄭國,也要對內嚴查吧?」
嬴政現在覺得……
太難查了這玩意兒。
就算他們舍了鄭國,恐怕也很難達到肅清朝堂的目的。
「方法肯定還是有的。」
許尚笑笑道:「我記得那個出身關中勛貴派系的唱反調小友,好像認識荊軻摯友高漸離,或可暗示他去把高漸離請來,為皇帝演奏高山流水……」
許尚從很早的時候就無比清楚。
想要對關中勛貴派系開刀。
難度非常之大。
一個操作不好,很可能會動搖大秦的根基。
這是個必須膽大又細緻的活兒。
單去查反貪證據什麼的,註定是沒有用的。
必須得從別的方向,開闢出一個更好的切入點……
毫無疑問。
高漸離,高山流水。
此人就是許尚用來破局的關鍵所在。
「夫子。」
扶蘇吃了兩口夜宵,便有禮端坐道:「夫子,讓一個樂人為皇帝演奏高山流水之名曲,這其中是有什麼名堂嗎?」
扶蘇表示有些看不懂。
華陽太后也是若有所思……
之前在泗水郡的四方閣,他記得好像有提到過高漸離得了高山流水的傳承,乃當世之大家。
只可惜此人與叛逆份子荊軻有舊。
顯然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這麼一來的話。
華陽太后頓時恍然的道:「荊軻曾欲刺秦王,奈何在面對衛尉軍搜身的時候,被當場擒獲在輿圖之中暗藏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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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漸離曾在易水河畔,為荊軻擊築送行,想來兩人應該是有些聯繫的……但這些事兒都是擺在檯面上的,關中勛貴派系的諸臣,肯定會對高漸離大加防範。」
「這麼一來,高漸離將沒有任何機會掀起暴亂,爾後拖關中勛貴派系下水。」
……
華陽太后對於打壓關中勛貴派系,表露出了一定程度的積極性。
實際上以她秦夫人的身份,還有小趙也是出身關中勛貴派系,這難免顯得有些自相矛盾。
不過無所謂……
其實兩方現在僅僅只是擱著薄薄的一層窗戶紙了。
原本立場身份什麼的。
已經不重要了。
故。
華陽太后就算露出一些本來的楚系立場,也無傷大雅,反正許尚不會點破之。
再者。
華陽太后覺得最近關中勛貴派系,確實跳的有點厲害。
想當年他們楚系秦臣派系支棱的時候……
哎,好漢不提當年勇。
華陽太后表示反正她這次就算冒著一些風險,也要多嘴幾句了。
旁側。
嬴政自然有些無奈……
怎麼個意思?
又是拿他打窩唄!
他堂堂九五至尊,千古一帝。
居然還要親身去釣刺客,然後才好肅清朝堂內部?
他總感覺自己好像有些憋屈啊!
他難道不能一言而決嗎?
事實證明。
縱然是始皇行事,大多情況下也是得商量著來的,尤其是國事。
現在想動一下關中勛貴派系。
總歸是需要有個由頭的。
既然黃河貪腐案的份量不夠。
那肯定就得找個更有份量的籌碼才行……
忽然。
扶蘇眨眨眼眸,他總算聽懂了,爾後他本能的道:「這……這不太好吧?怎能誘引刺客近身皇帝陛下?」
扶蘇在這個事兒上反應有些慢,並不是他腦袋笨,而是他根本不敢這麼想。
相比之下。
華陽太后這次確實有點膽大了。
不過為了順勢打壓一下關中勛貴派系。
華陽太后覺得自己擔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人生能有幾回搏?
她也得為扶蘇進一步的鋪平道路才行。
為了子嗣順遂。
老一輩總得做點什麼。
終於。
嬴政點頭道:「沒什麼好不好的,非常之時,自當用非常之法。既然黃河貪腐案會牽扯鄭國,那我們就換個方向,反正這次橫豎都得把事兒給辦了!否則……明年修繕黃河,大概率還是會一拖再拖,帝國的百年大計,怎能一再受阻?」
若不打壓一下關中勛貴派系的銳氣。
來年的黃河修繕,只會步今年的後塵。
反正你又沒法查……
查急了也有鄭國頂罪。
鄭國死了誰特么來辦實事?
肚子還沒吃飽,就沒法砍廚子。
這就很無奈。
邏輯閉環式的沒法查。
也註定會讓關中勛貴派系越發有持無恐,進而把修繕黃河差事,當做天大的油水。
這是萬萬不行的!
總之還是那句話。
黃河兩岸,水利建設,乃是九州龍脈,代表著帝國農業之根基。
或許你會說了。
只要把這些道理和利益,去跟關中勛貴派系說明白。
黃河修繕應該還是能夠推行的下去的。
然而。
農業重心的轉移,意味著關中將會失去一些底蘊優勢。
這依舊會觸及關中勛貴派系的根本利益。
反正無論是從眼前看,亦或者從長遠看,都是不可能用口頭言詞,說服關中勛貴讓步的。
必須得用非常之法。
水利農業,黃河龍脈。
這八個字的份量,足以讓皇帝捨身打窩了。
因為搞定了這個事兒。
絕對不亞於修建萬里長城之功績!
嬴政……還是念念不忘他那千古一帝的名號……
他需要累世之功,證明自己橫壓三皇過五帝!
「好,挺好。」
許尚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小趙,你能有此覺悟,我心甚慰啊!不過雞蛋確實也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里,黃河貪腐案,該查也還是要繼續往下查查看的。唯一的問題是……繼續派誰來查,現在黑冰衛已經組建,得有個合適的統領人選。」
話音未落。
嬴政忍不住一拍大腿的道:「我之前就不應該上報趙高有禍國之嫌,現在人殺早了,著實可惜。」
毫無疑問。
趙高絕對是一把堪稱完美的兇器,要能力有能力,要忠心……咳咳,忠心還是算了。
趙高這廝實乃妥妥的奸詐份子。
跳進黃河也是洗不白的。
這時。
扶蘇試探的道:「讓中書謁者令來辦此事?」
扶蘇因為收到儒家的影響,導致他對宦官極其沒有好感,遂脫口而出……便要坑中書謁者令一把……
可想而知。
中書謁者令若是得知此事,恐怕當場就得長跪不起,【感恩】扶蘇的舉薦……我謝謝你哦……
許尚搖頭道:「現任的中書謁者令還是可以的,沒有多大的花花腸子,頂多就是弄點小錢,無傷大雅,沒必要將此人變作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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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尚的心中早有合適人選。
華陽太后聞言忍不住詢問道:「那夫子的意思是……」
許尚笑笑:「趙高不是有個女婿閻樂嗎?聽說此人還是有點本事的,恰巧趙高無故被殺,或可追賞其女婿,加賜為黑冰第一校尉,前往徹查黃河貪腐案……最起碼也要揪出一些蛀蟲出來,這樣在打壓關中勛貴派系的時候,才能更好的剔除一些不良之臣。」
關中勛貴派系現在絕對是廟堂最大的政治勢力。
諸臣中,魚龍混雜。
總不能後續任意打壓吧?
按照許尚的想法……
就是右相王綰受到了高漸離行刺皇帝的大逆之罪牽連,爾後波及其下轄的眾多屬臣。
到時候。
就可以根據黃河貪腐案查出的一些名單,針對性的用大逆之罪進行懲治。
說白了。
我用貪腐的罪名弄不了你,畢竟沒有證據嗎!
可行刺的大逆之罪,那就不是證據不證據的問題了。
我只要有名單……隨時都能辦你……
不過肯定不能亂來的。
大秦於明年的國策建設,北伐戰略等等事項,都得關中勛貴派系的諸臣出力。
許尚要的是在可控的範圍內,打壓一把關中勛貴派系,他可不是要掀桌子,那就影響太大了。
反而會讓國家蒙受更大的損失。
弊大於利。
「閻樂!」
嬴政眯了眯眼……
他殺趙高的時候,沒有宣示任何罪名,就權當一個家奴,直接將其杖斃了。
現在再重新找個由頭替其翻案一下,顯然也是比較簡單的。
畢竟趙高在完善秦法,還有小篆的字體方面,都有些功勞,苦勞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以此為據。
追賞趙高的女婿閻樂為黑冰第一校尉,始皇座下的首席兇器。
嗯,甚是妥當!
嬴政點頭道:「話說夫子,趙高身為閹人竟然有個女婿的事兒,我都沒太注意……卻沒想到夫子竟會對這等小人上心留意……」
許尚勾起嘴角:「早就說我會掐指一算的嘛!」
嬴政:「(?????)」
華陽太后:「o(〃'▽'〃)o」
扶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