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鄉村檔案(5)
張有財的底氣就有些不足了,說:「她颳了孩子,你可別嫌棄她,不能像茅山沖村以前給你做服務員的那三個姑娘一樣,把她弄到福建去。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和她娘把她看得重。你要是做缺德事,我張有財要和你拚命的。」顧家富問:「張支書,你解釋一下那個弄字是什麼意思?是嫁呢還是別的什麼意思。」「什麼嫁不嫁,人家背地裡都說那三個姑娘是被你賣到福建去了。」顧家富的臉有些黃:「你還聽說什麼了?」「他們正在做劉所長的工作,要從劉所長那裡找到突破口,徹底清查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的賬。」張有財頓了頓,「苦藤河鄉的群眾議論紛紛,說只要到重慶去查一查,到福建去查一查,將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的賬目弄清楚,你顧家富吃槍子兒的時候也就到了。」顧家富的額頭冒出了許多汗水:「你張有財也相信這些話么?」「這些話我全都相信。當時辦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的時候,我張有財帶著茅山沖村的群眾出了多大的力,你難道不清楚。我們茅山沖村至今還有幾萬塊錢的木材款和小工工錢沒有得到手。
人們說那兩個廠子是被你們吃垮的,貪垮的,賭垮的,嫖垮的。
你們用大家的集資款買了一塊只能埋人的地皮,結果你們自己都搬過河來了,還修了房子,錢從哪來?大家心裡明白,我心裡也明白。我們茅山沖村那三個姑娘是怎麼去福建的,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是。但是,我卻不擔心你會坐牢,會吃槍子兒,因為你們後面有個很硬的後台,這就是丁縣長。他已經被你顧家兄弟拖上賊船了,他不使出吃奶的勁來保住你們不行;保不住你們,他自己也要陪著你們去坐牢。我算是看透了,如今這年月,沒有多少清官了,也沒有什麼是非曲直了,正如一個戲文里唱的那樣:說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說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只要丁縣長不倒,我們苦藤河鄉就永遠是你和你哥倆的天下,你們要說是黑,白的也是黑的;你們要說是白,黑的也是白的。哪個奈何得了你們。」顧家富陰笑道:「識時務者為豪傑。你能看到這一層,你就不簡單。對你說,九個村支書中,莫鬍子和全安不會有好下場;鄉幹部中,何奔和張大中不會有好下場。我哥都記著的,丁縣長也記著的,到時候要一個一個收拾他們的。」顧家富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百元大票,「這些錢,你拿著用。就算是張朵的營養費吧。」張有財接過錢,口裡說:「你不是說讓她住在酒家休息么?」顧家富說:「當然住在這裡,吃飯也是不要錢的。」「那你還要給我這麼多錢做什麼?這是什麼錢呀?」顧家富說:「你自己算算,你到我這裡拿去多少錢了。要是你沒記著,我這裡可是有賬的。這錢你就是不拿,也沒法說清你張有財和我顧家富是什麼關係的。周明勇他們已經把你劃到我哥這邊來了,對你不信任了。我顧家富出了問題,你張有財也說不清楚了。」張朵一旁說:「爹,把錢拿回去,給我娘買點營養東西吃。
我娘才開刀做手術不久,身體不好。弟弟馬上要開學了,要學費。剩下的錢,把房子整修一下,我們家的房子已經破爛不堪,再不整修一下,颳風下雨就要倒了。」張有財的眼睛濕了,拿著錢的粗糙的青筋暴露的手有些抖,連連地說:「我朵兒懂事了啊,我朵兒的良心好啊,我朵兒知道替父母操心家裡的事了啊。」顧家富說:「以後聽到什麼況,要及時告訴我。」張有財說:「我會告訴你的,你顧家富倒了,我女兒到哪裡掙錢去呀。」張有財走了之後,顧家富摟著張朵親了很久:「到時候,我要你給我懷一個乖兒子,然後堂堂正正生下來。」張朵說:「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放心,等周明勇他們走了之後,我就把你的家從茅山沖搬過河來,再不會讓你母親在茅山沖吃苦了。」顧家富這樣說過,就匆匆到三樓去了。
匡興義和寧占才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顧家富進房來,寧占才就有些沒好氣地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女人呀。」「我和張有財商量事。」「他早走了。」匡興義說,「張朵才刮孩子,你睡她就不怕得病?」顧家富不跟他們說這些,板著臉問寧占才:「況怎麼樣,快說給我聽聽。」寧占才說:「真他媽的活見鬼,周明勇這雜種命大,沒炸著,讓他隔壁一個臭女人當了替死鬼。」「不會有人看見你吧?」「怎麼會看見我。」寧占才一巴掌拍在胸口上,「我寧占才在社會上闖蕩多少年你不知道?什麼男盜女娼、偷雞摸狗的勾當沒幹過。告訴你,除了天老爺一雙眼睛看著我,不會有第二個人看見我在周明勇的家門口放上一包炸藥。只可惜我失算了。我原本是在他出門之後放上炸藥,他就是不收這個禮,回家時看見門口有一包東西,總得把東西往一邊移一移再進門吧。誰知道他隔壁那個短命鬼,要把人家門口的東西拿起來看個**看。」顧家富對匡興義道:「你不是有話沒說完么,把要說的話說完吧。」「我跟著劉宏業去了他老家,可劉宏業就是不承認他留有賬本的複印件。我想就是陪他在他老家再住幾天,也不會拿到賬本複印件的。我考慮,要想得到他手中的東西,不可強要,只可智取。我就回來了。」匡興義說,「怎麼智取的辦法,我已經對你說過了。」顧家富說:「你們再不能輕舉妄動了。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我哥交待我,凡事要三思而行,要考慮成熟,才能出手。不然,讓周明勇逮住,我們都得完蛋。」「你不是說,丁縣長正在想辦法把周明勇弄回城裡去么。他怎麼還不走?」「丁縣長前天給我打電話,說韋市長要來;昨天又給我打電話,說周明勇已經在韋市長和趙書記常縣長面前表了態,三五天之內弄沒弄清苦藤河鄉的問題,他都回縣裡去。這幾天,你們千萬要注意,不要讓他們抓住了尾巴。我們每天還要去鄉企業辦開開辦公室的門,談一談工作,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給他們看,這樣對鄭書記、吳鄉長和嚴卉也是一個鼓勵。這幾天,丁縣長還會在上面做工作,讓周明勇儘快滾蛋。只要熬過這五天時間,周明勇滾蛋了,苦藤河鄉就又是我們的天下了。」「劉宏業那裡還動不動手?」「劉宏業手頭的東西當然要弄到手,劉宏業那雜種背上長有兩根反骨。這個事,還是由匡興義為主去做,寧占才你協助他做,千萬出不得差錯。重慶那邊和福建那邊,他們都一時沒辦法弄清楚,一是沒時間,二是沒經費。這幾天只要劉宏業那裡不出事,就萬事大吉了。」顧家富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事,「還有,這幾年渡船老頭交來的兩萬多塊錢已經用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