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鄉村檔案(5)
苦藤河鄉九個村,除了大岩村和兩河口村離鄉政府沒有多遠,一個村在鄉政府的下邊,一個村在鄉政府的上邊,其他的七個村全都淹沒在大山的皺褶里。據說最裡面的老崖村的一些老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山,他們不知道磚房為何物,不知道汽車為何物,甚至連錢也不認得。苦藤河鄉偏僻落後,但苦藤河鄉的木材卻是全縣聞名的,漫山遍嶺樹木遮天蔽日。五年前,也就是丁安仁來苦藤河鄉扶貧的那年,他說你們躺在寶山上卻窮得叮噹響,這是為什麼,是因為你們沒有一點經濟頭腦,你們為什麼不想辦法把山上的木材和地下的石頭變成錢呀。可是,鄉政府辦的兩個廠子只有一年多時間就垮了,人們說兩個廠子是被顧家兄弟和企業辦幾個人吃垮的,貪垮的,賭垮的,嫖垮的。其實,吃喝嫖賭還少不了一個人,那就是丁安仁,他不過沒有他們那樣明目張胆罷了。當然,說實話,丁安仁剛到苦藤河鄉扶貧那陣,他並不貪,並不嫖,和顧家富、匡興義、寧占才這樣的人混得久了,就被拖下水了,陷進去就抽不出手腳來了,吃不得的敢吃,睡不得的敢睡,伸不得手的也敢伸手了。苦藤河鄉的老百姓意見很大,但老百姓的意見再大也沒有用,按丁安仁自己的說法,他的話就代表縣委縣政府。他說顧家兄弟不錯,誰說顧家兄弟有問題也是白說。告狀信再怎麼往上寄,七轉八轉就又轉到他的手中去了。全安一邊匆匆往當陽坡村趕,一邊想,這次可是驚天動地的了,連趙書記和周書記都下來了,趁著這個機會,再燒一把火,不怕他顧家兄弟不倒。
全安氣喘吁吁地趕到當陽坡村的時候,沒想到茅山沖村的村支書張有財也在劉來春的家裡。看見全安跨進門來,劉來春就著急地問他:「竹山埡村的東西弄好了嗎?」全安說:「我是來告訴你們,縣委趙書記和縣紀委周書記都下來了。上午到了我們竹山埡村,還在我家吃的中飯。」「他們下來是因為早晨群眾去鄉政府鬧事的事?」「肯定是,但他們對公安局抓走莫鬍子和鄧啟放幾個人並沒有顯出多少關心,也很少過問抓人的事。我對趙書記說,他卻說行政不干預司法辦案。到了竹山埡村之後,就要我帶著他們挨家挨戶地看,挨家挨戶地問,他們對苦藤河鄉的老百姓還這麼貧窮,感到十分吃驚,也非常同。其他他們什麼都不說,也不表什麼態。趙書記和周書記臨走的時候都說還要走訪幾個村,看何委員那樣子,明天他們有可能到茅山沖村或是到當陽坡村來。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該說的要對他們說,該看的要讓他們看。」「他們不會是丁安仁那樣的幹部吧。」「趙書記是個什麼樣的領導不大清楚。周書記可是聽說過的,就是被人們叫做鐵面書記的那位專門懲治那些搞**的人的紀委書記。」劉來春說:「還是小心為好,如今一些當官的把自己包裹得很緊,很難讓人看出他們的本來面目。他是鐵面書記,我們也給他寫過信的啊,怎麼就沒有迴音。我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辦,一是要清算過去的賬目,二是要想辦法儘快把莫鬍子他們弄出來。」全安說:「計劃不變,但要注意策略,注意保密,千萬不能讓顧家兄弟嗅出什麼來,不然,我們的計劃就全完蛋了。莫鬍子他們蹲在公安局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張有財說:「該注意的要注意,該大膽做的事還得大膽地做。我看,晚上去市裡的人是不是可以不去了。把東西直接給趙書記就是。」劉來春問全安:「你估計趙書記和周書記他們明天一定會來當陽坡村嗎?」全安說:「要不,我晚上再去找找何委員,要他想辦法將兩位書記帶到當陽坡村和茅山沖村來。特別是茅山沖村,群眾的一些意見可以直接對兩位書記說。何委員是周書記手下的人,他們今天去竹山埡村就帶著何委員。」張有財說:「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全安交待他:「這次連縣委書記都下來了,我們苦藤河鄉的事就不會草草了結。我們把材料弄紮實一些,把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欠各村多少錢也一起寫進材料裡面去。」劉來春說:「那些東西都是現成的,寫上去就是。」張有財走後,全安對劉來春說:「剛才有財說不用去市裡,我沒做聲。趙書記說行政不干預司法辦案,不去市裡找市委書記,莫鬍子他們就不得回來。東西拿到手后,讓誰去市裡往市委書記那裡送,我們還要認真考慮一下。這些材料來得不容易,牽涉到全鄉一千多戶,花的力氣真不小,不能弄丟了,也不能送出去連水泡泡兒都不起一個。一定要送到市委書記手中去。」劉來春說:「聽說張有財的女兒被顧家富認做乾女兒了,還坐了總台,這次他婆娘住醫院治病的錢也是顧家富出的。顧家富是不是有意拉攏張有財?」全安說:「對張有財,我們還不能把他排除到一邊,茅山沖村的很多工作還得他去做,因為茅山沖村的人對顧家兄弟的問題比我們要知道得多。當然,有些事還不能讓他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全安想了想,「我看去市裡就挑我們竹山埡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