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鄉村檔案(2)
這天晚上八點半鐘的時候,苦藤河鄉的幹部職工才陸陸續續地來到鄉政府會議室開會。***二十五瓦的燈泡出的昏黃的光亮,照在鄉幹部們一張張沒有表的臉上。幾隻飛蛾拍打著五顏六色的翅膀,碰撞著掛在會議室中間的燈泡,居然把那顆沒有多少光亮的燈泡碰撞得東搖西晃起來。
趙祥生和周明勇還坐在房間里給丁安仁打電話,覺得他還是應該過來參加一下會議。有些事是丁安仁在苦藤河鄉扶貧的時候定下來的,比如從老百姓手中收取各種費的問題,就是經過丁安仁同意的。趙祥生要終止它,跟丁安仁通一下氣當然有好處,免得生出一些不必要的誤會。丁安仁卻十分抱歉地說他在連山鎮實在抽不脫身:「趙書記你是一把手,只要有利於苦藤河鄉的安定團結,有利於苦藤河鄉的工作,你怎麼處理苦藤河鄉的問題我都擁護,我都支持。」周明勇對趙祥生說:「不來就不來,他不來會就不開了?走吧,開會去。」走進會議室,周明勇問李冬明應該到會的是不是來齊了。李冬明要吳生平清點一下人數,吳生平說:「人數早清點了,二十八個鄉幹部,除了顧鄉長住醫院,其他的人全都來了。」然後,吳生平就農技站、電管站、廣播站、文化站、國土站、企業辦,一個一個地問,下面就一個一個地回答都來了。吳生平就說:
「鄉政府代管的三十二個人員除了金所長上縣裡去了,其他的人也都全來了。」何奔一旁說:「好像企業辦還缺兩個人吧。」顧家富解釋說:「匡會計和寧出納正在陪一個採購員在連山酒家吃飯,請一會假就來。」嚴卉說:「剛才匡會計打電話來,說那個採購員喝酒喝多了,他們可能來不了了。」李冬明正色道:「我早就說了,趙書記和周書記要在會上做重要指示,一個都不能缺席,嚴卉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要他們趕快趕過河來開會。」嚴卉只得去辦公室打電話,一會兒回來說:「他們馬上就來。」等了一陣,兩人還是沒有來,趙祥生說:「不等了,我們開會吧。」李冬明臉色很不好看,問顧家富道:「你沒有提前對他們說?」顧家富說:「說了。我們也難呀,不像你們,端的國家鐵飯碗,工資由財政,我們的工資靠自己找。那些外地來的採購員就是我們的親爹老子。得罪了,我們就只有喝水填肚子了。」李冬明說:「那就開會吧,不等了。今天的會議十分重要,我們鄉的群眾對鄉政府集資修橋有意見,有人向省里寫信告狀,有人把村支書的手也砍傷了,更為嚴重的是,一部分群眾將鄉政府的圍牆也推倒了,今天縣公安局已經抓走了三個人。縣委趙書記和紀委周書記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到我們苦藤河鄉來,就是為了更好地解決苦藤河鄉的問題。丁副縣長也來了,因為連山鎮留他在那邊開會,就沒有過來。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聽趙書記和周書記給我們做指示。下面,熱烈歡迎兩位領導講話。」李冬明這麼說過,就帶頭鼓掌。
趙祥生問周明勇:「你先說說還是先聽聽大家的意見。」周明勇說:「主要是聽趙書記做指示。但趙書記剛才已經對我說了,要先聽大家說說。我們這次下來的目的,就是聽大家的意見的。」李冬明見兩位領導都不說,就說:「那我們自己先說吧。」李冬明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話,沒有料到吳生平卻先開了口:「我先說吧,今天縣委書記和紀委書記到我們鄉里來,這陣勢,就有些不尋常,沒有人開頭,就都不敢說話了。我說,今天上千的農民群眾圍攻鄉政府,推倒鄉政府的圍牆,這是一起嚴重的惡**件。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中央三令五申,穩定壓倒一切,可我們鄉卻出現了不穩定因素。大家想一想,如果我們縣有幾個鄉鎮像我們苦藤河鄉這樣鬧事的話,我們縣會是一個什麼局面。我們市有幾個縣這樣鬧事的話,我們市又會是一個什麼局面。大家都這麼鬧,改革開放還搞不搞?西部大開還搞不搞?
經濟建設還搞不搞?小康還奔不奔?我們的縣委書記,我們的紀委書記,縣裡有多少大政方針等著他們去制定,有多少大事等著他們去拍板,去拿主意。苦藤河鄉這麼一鬧,他們只得把所有的事全部放下來,親自到苦藤河鄉來處理問題。這就說明苦藤河鄉這次農民鬧事的嚴重性。當然,也看出趙書記和周書記對處理苦藤河鄉的問題的決心。我說,我們苦藤河鄉的群眾鬧事不是小問題,也不是一般的問題,而是一部分人對我們政府不滿、對改革開放不滿、對西部大開不滿的大是大非的嚴重問題。我十二萬分地歡迎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來我們鄉指導工作,解決我們鄉群眾鬧事的問題,給我們鄉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吳生平的話沒說完,坐在角落裡的鄭秋菊就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