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鄉村檔案(3)
這樣吧,九月十號上人吧。九月十號是農曆的八月初八,大好的日子呀。這幾天時間讓大家做做準備工作,一些農活還沒做完的戶,也好趁著這幾無把農活做完。」天黑一陣,張有財才匆匆地趕到竹山埡村全安家來。人沒落座,就著急地說:「莫鬍子,我們只怕要慎重一些才行,弄不好,可能又要出事。」劉來春問:「你聽到什麼了?」「剛才我在連山酒家我女兒那裡,聽酒家的人說,丁縣長在連山酒家了大火。說他昨天帶著公安局刑偵隊田隊長把莫鬍子他們抓走,今天卻又把他們放了,簡直是把法律當兒戲,說抓就抓,說放就放,今後誰還聽政府的話。他說他回縣裡去找常縣長,常縣長管不了這事,他就到市裡去找市長,不把莫鬍子幾個人好好整治一番,他不會罷休的。我考慮這個事是不是有些問題。要是上頭抓住我們推倒圍牆的事不放,還要上綱上線,可我們卻還蒙在鼓裡,還在這裡偷偷地弄他們的材料,要把他們弄倒,搞不好他們又會給我們扣上一項整領導幹部黑材料的罪名。」劉來春看了莫鬍子一眼,沒有做聲。莫鬍子問:「你還聽到什麼了?」「別的沒聽說什麼。他們只是說有很多事原本是誤會,群眾並不知道事的真相。總認為顧家富拿著大家的集資款只買了一塊亂墳崗子。其實並不是那樣。他們還說,縣委趙書記也是來西山縣鍍金的,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市裡去。所以,別看現在趙書記說得硬,帶著周書記蹲在苦藤河鄉,口口聲聲要把苦藤河鄉的問題弄清楚,到時候市委書記市長一個電話下來,他就會拍屁股走人。你們想想,到時候常縣長做了縣委書記,丁副縣長做了縣長,他顧家好還不做鄉黨委書記?吃苦頭的還是我們這些穿草鞋的農民啊。」莫鬍子臉有些冷,說:「趙書記走不走,我們不管他。李書記走不走,我們也不管他。他們走不走我們也管不著啊。我們只要顧家兄弟把上次集資的錢弄清楚,該退的退給我們就行了。沒錢退,也得把話說清楚。他們不是說中間有很多誤會嗎?那就把誤會說出來,給群眾一個交待,苦藤河鄉的群眾也就不會有意見了。當然,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的賬也要算清楚,該給老百姓的錢要給老百姓,該給村裡的錢要給村裡。再就是鄉政府定的那麼多收費的項目,昨天趙書記已經宣布再不準收了,看上去這個問題也就算是解決了,但能不能落實下來,我們也還抱有疑問的。
除了這些,別的我們什麼都不說了。我們畢竟是農民,我們窮得住破木屋,穿爛衣裳,吃紅薯腦殼,我們就只關心我們自己的切身利益,別的什麼都不管。」張有財說:「還有一個事,是顧鄉長對我說的。他說現在苦藤河鄉有很多人議論,說鄧啟放他妹的私生女兒像丁縣長。這個話要是讓丁縣長聽到了,他會向法院起訴的,追究下來,那是要人坐牢的。他說這個事能隨隨便便議論的嘛。無根無據,那就是造謠,就是誣陷領導。」莫鬍子問:「剛才你去醫院了?」張有財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沒去,他前不久對我說的。」「怎麼過去沒聽你說過?」「我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就沒說。現在趙書記和周書記都下來了,我怕有人冒冒失失向他們反映這個事,惹出麻煩來,那是要吃官司的。」「你的意思呢?」「是不是丁縣長的種,只有美玉自己心裡清楚。她自己一直不肯說出事的真相,別人又有什麼辦法呢?不能說像誰就是誰的種吧。要把這個事弄清楚,就只有做親子鑒定。聽說我們中國只有上海和另外兩個地方可以做,費用十分的高,要幾萬塊錢,誰做得起。這不是說的一句空話嘛。」劉來春嘆氣道:「是也是,不管怎麼說,吃虧上當的還是我們這些泥巴腿子農民。這次要不是鄧啟放他女人連夜往市裡跑,找到市委楊書記,莫鬍子和鄧啟放幾個人只怕要坐一年兩年牢才得回來的。」莫鬍子說:「那就算了吧,等著周書記他們去查。我們做農民的,到頭來還得靠拋汗脫皮土裡刨食養活自己,沒時間和他們爭那些是非曲直。」張有財說:「只有這樣了。我們都是村支書,別讓鄉政府的領導說我們在背後搞他們的鬼,什麼時候把我們給弄掉我們還不知道。就像你莫鬍子和全安的縣人大代表,就那樣讓顧鄉長給換掉了,多丟人現眼呀。」莫鬍子打斷張有財的話,說:「不說了,在家裡等消息吧。看看周書記他們調查的結果是不是和上次調查的結果一個樣。」趙祥生和周明勇那天上午參加了苦藤河鄉的村主任以上幹部會議之後,趙祥生給縣委辦打了個電話,要他們派個車下來,下午接他回縣裡去。過後就對周明勇說:「吃了飯,我們一塊過河去。對顧家好說說縣委的打算。還沒有到那一步,一些事還得和他通通氣。這是組織原則問題,真到了要他停職反省的時候,又是另外的搞法了。」周明勇說:「這是應該的。我還想去看看他們買的那塊地皮,群眾反映那麼大,到底是什麼樣子,在東還是在西,我心裡還得有個數。」趙祥生說:「我們一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