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鄉村檔案(3)
「他們下來了,苦藤河鄉就有幾個月不得安寧。***現在正是秋收秋種的季節,苦藤河鄉原本就窮,折騰幾個月,該收的沒收,該種的沒種,無論是苦藤河鄉的農民還是幹部,明年的日子都不會好過。」顧家好說:「這不是你的心裡話,如果你心裡真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要我問這麼久才說。」劉宏業就不敢做聲了。顧家好這人心肝上沒得血,整治起人來心狠手毒,背後又有靠山,自己這些年跟著他已經說不清白了,有些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他只要彈自己一個手指頭,自己就別指望有好日子過。
顧家好開刀才幾天,身體似乎還很虛弱,斜躺在病床上,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一陣,他說:「宏業,你坐,不要站著。坐在我身邊來,我有話問你。」劉宏業只有走過去,小心地把半邊屁股坐在床沿上:「顧鄉長,你剛開過刀,身體很不好,要好好保養,不要過多地考慮一些事。有些問題,你是過慮了。其實,人們心裡都有數,掂量得出其中的利害關係,不該說的話,誰願意惹火燒身呀。」顧家好把手伸過來,抓住劉宏業的手說:「宏業,我們一塊工作十多年了啊。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鄉政府誰都看不起你,誰都可以欺負你,只有我把你看得重。我做鄉長之後,真的是力排眾議,才讓你做了鄉財稅所長。這些年,我把你當做我的心腹,信任你,依靠你,所以,什麼事都讓你去做,什麼事也都讓你知道,不瞞你。當然,你家裡有什麼困難,我能夠照顧的,我都給你照顧了。你想想,全鄉那麼幹部職工,我可沒那麼大的能力都關心照顧啊。」「顧鄉長怎麼對待我,我都記在心裡的。我知道,沒有顧鄉長,就沒有我劉宏業的今天。鄉政府很多人也都議論說我是顧鄉長的人。」「我問你,周明勇他們下來你怕不怕?」「有顧鄉長撐腰,丁縣長又是那樣的信任你,我就不怕了。」「這就對了。如今這個社會,已經全爛攤子了。你哪裡知道,我們這算什麼?和人家城裡那些有權有勢的比,我們真的是小孩沒見過大人胯下那傢伙呀。何奔和莫鬍子他們卻使勁地在背後搞我,好像不把我和家富弄去坐幾年牢,他們就不肯罷休。他們想得可真輕巧。上次不是下來一個工作組查過賬的嗎?我沒被弄倒,家富也沒被弄倒。莫鬍子和全安的縣人大代表卻被弄丟了。
對你說,這次我是咬牙切齒了,等周明勇他們走之後,我要一個個地整治他們,村支書要撤換幾個,鄉幹部要處分幾個。何奔那雜種,我把他弄到老崖村去他就別指望再回來。當然,像鄭秋菊和吳生平這些人,我要想辦法讓他們再上半個台階的。這就叫做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獎懲分明。」劉宏業心裡說,你自己不說,別人也知道你的德性。不然,丁副縣長如今怎麼會讓你們顧家兄弟牽著鼻子走呢。嘴裡卻說:
「聽說,周書記他們這次下來,主要是清查用集資款炒地皮的事。
其他的事他們好像並不在意。鄉企業辦在連山鎮炒地皮,我是一點都不知道的。那次是顧主任和匡會計他們幾個人經手搞的。你要叮囑他們一下,周書記問他們的時候,別無的說出有的來,讓周書記抓住了尾巴。」「這個不用你擔心。買地皮花那麼多錢,地皮卻沒有被炒起來,這個責任只能由國家的大氣候來承擔。顧家富和他的鄉企業辦沒有責任,鄉政府也沒有責任。」劉宏業口裡說:「上次就已經有了結論,他們再下來查,實際上是多此一舉,沒有那個必要。」心裡卻想,周書記只怕不是上次來的那三個人,上次丁縣長帶著那三個人下來之後,在連山酒家喝了幾天花酒,讓三陪小姐陪著睡了幾個晚上,就給他們寫了個調查結論,然後拍屁股走人。周書記可是西山縣清查貪污**分子敢於刺刀見紅的黑臉書記,他不沾連山酒家的邊,連山酒家的好酒就灌不醉他,連山酒家的漂亮小姐也就迷不住他。認真查一查,八十萬炒地皮的錢,沒有三十萬落入你顧家兄弟的口袋,我劉宏業把馬尿當酒喝。
這時,顧家好的臉面突然沉下來,眼睛盯著劉宏業,聲音也高了八度,說:「劉宏業,我問你一個話,你要如實回答我。你要是說了假話,不要多久,就會有人收拾你。」顧家好的話語裡布滿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