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鄉村檔案(2)
「就這點錢?」匡興義將一張張沾滿汗水的票子拿在手中,「還不夠買一瓶酒、菜錢哩?請小姐的錢哩?」「要不是剛才顧主任給我們二十塊錢,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出啊。***」「那就看在顧主任的面子上,喝一次不請小姐的漢子酒吧。」寧占才一旁說。
「不行,下次賣中藥材,各人再給二十塊。不然,這個忙不好幫。」匡興義說。
寧占才兩手一攤,說:「我們兩個人,是匡會計說了算。他要加二十塊,就加二十塊吧。這可是吃小虧佔大便宜的事。」「日他娘啊,那就加吧。苦藤河鄉這塊天地,只有你們說了算,哪有我們說了算的。快給我們寫個條,我們好回去,已經半夜了。」「寫什麼條,你們幾個人老子誰不認得。你們過河去賣中藥材,不收你們的費就是了。」農民們有些不放心地說:「不是騙我們的吧?」「誰騙你們。」寧占才一下起火來,臉上紅色的瘡疤一粒一粒就亮了,「你們他媽的得了臉就忘記自己是誰了。快滾,不然就告你們一個妨礙公務罪,像莫鬍子他們一樣弄到公安局去提幾天尿桶。」「好好,我們這就走。」農民們嚇得魂都掉了,逃也似的走了。走老遠,寧全福又罵開了,「這兩個狗雜種,把我做褲子的錢又搶走了呀。」「我也等著拿這錢給我兒子報名讀書的。」「全是一群吃私生子不吐骨頭的魔鬼。」寧全福過後又嘆了口氣說,「如今這世道,已經沒有天日了啊。我們做農民的,誰敢說他們這些當官的不是。今後要我做什麼,我還得做呀。」顧家好已經住好幾天醫院了。躺在醫院裡,心裡卻如火煎火烤一般急,他知道周明勇下來不會有他顧家好的好果子吃,沒有掌握一定的材料,他是不會下來的。那麼,他掌握自己一些什麼材料呢?自己會不會是縣財政局和縣工商局那兩個局長的下場呢。顧家好躺在病床上,眼睛愣愣地盯著白色的塑料泡沫天花板,心裡七上八下,總是踏實不下來。
這時,顧家富匆匆地走進來,說:「哥,劉宏業那雜種果然還留有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賬本的複印件。」「真的嗎?」顧家好吃了一驚,「你聽哪個說的?」「茅山沖村的張有財,他是聽莫鬍子說的。莫鬍子說是劉宏業自己對他說的。劉宏業要是把賬本交給周書記,麻煩就大了。」顧家好想了一陣,說:「千萬不能讓賬本複印件落到周明勇的手上。你給劉宏業打個電話,叫他到我這裡來一下。劉宏業這個雜種,我早就曉得他的背脊上長著三根反骨。這麼多天了,苦藤河鄉其他的幹部職工都來醫院看望過我,就只有他沒來。」「你開刀的第二天,他不是來過了嗎?」「那是給我送開刀的錢。來看望我,能兩手空空地來么?你把他叫來,我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別以為周明勇來了,我顧家好就要倒霉了。他劉宏業白日做夢,周明勇一走,我要叫他跪在我面前叫爺爺。」顧家好十分惱怒地說。
顧家富說:「你自己為什麼不給他打電話?」「你說我給他打電話合適嗎?」顧家好盯著顧家富說,「別人不會懷疑我在指示他做什麼?」「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說著,顧家富掏出手機將電話打到鄉政府。那邊是嚴卉接的電話,顧家富說:「嚴秘書,我哥有話對你說。」就把手機遞給顧家好。
顧家好說:「你要劉所長現在就到我這裡來,要背著人叫,別讓人聽見了。」說完,把手機就掛了,對顧家富說,「你要伸長點耳朵,聽著河那邊的動靜。有什麼問題,要及時告訴我。好吧,你走吧,我要跟劉宏業說話,他一會就會來。」然而,顧家富走了很久,劉宏業才來到醫院。顧家好躺在病床上,板著一副面孔,口氣冷冷地說:「劉宏業,我顧家好的鄉長還沒有被撤職,就叫不動你了呀。」劉宏業叫苦道:「縣紀委周書記要看一看這次集資款的賬,我走不脫身。」「你不要認為周書記來苦藤河鄉,就是整我顧家好。告訴你,我顧家好整不倒的。不但整不倒我,一年之後李冬明走了,我還要做書記,你信也不信?」「我信。」劉宏業說,「顧鄉長做農村領導工作的時間長,有工作能力,又有丁縣長支持,做書記還不容易嘛。」「現在有的人背後落井下石,在周書記面前說我的壞話,送我的黑材料,想把我置於死地。這些人還自以為做得乖巧,沒人知道,其實我清楚得很。他們連自己的後路也不要了。」顧家好眼睛緊緊地盯著劉宏業,口氣帶著一種陰冷,「你說,你是不是也向周明勇彙報我顧家好的黑材料了?」「我沒有。」劉宏業的目光不敢和顧家好的目光對視,「顧鄉長對我劉宏業恩重如山,我記在心裡的。我要在背後說你的壞話,還有良心嗎?還不遭雷劈呀。」劉宏業在苦藤河鄉工作很多年了,他太了解顧家好了,他知道顧家好今天為什麼要對他說這樣的話,但他是萬萬不敢頂撞他的。「你對我說心裡話,你是歡迎周書記他們下來呢,還是不歡迎他們下來?」顧家好的語氣緩和了些,「要對我說實話,不能說假話。」劉宏業現顧家好的眼裡含著一種陰毒,他的渾身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知道今天不開口說話,是不得脫身的,怯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