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明日問斬
「第一箭就丟人現眼,真是可憐可悲啊!」
……
聽到眾人的質疑聲,秦奕風微一皺眉,低頭審視霸王弓,確認霸王弓沒有疑點后,又從箭筒里隨手抽出一支羽箭,上下打量。
片刻,他眉宇舒展,轉向觀武台上的君子衿,似笑非笑道:「齊王,請恕孤直言,方才那支羽箭有問題,羽尾比正常箭矢的羽尾輕一點兒,箭矢的飛行方向也是由此受到影響。」
頓了頓,譏諷一笑:「孤一直以為齊王行事光明磊落,不料齊王竟使出這等下三濫手段,實在是令孤失望之極。」
話音一落,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神驚疑不定地望向君子衿。
君子衿頗感意外,道:「來人,馬上檢查所有弓箭,看看是否真的有問題!」
幾名掌管器械的官員應聲上前,認認真真地檢查起來。
不多時,兵部侍郎孟英傑抹了抹額頭冷汗,戰戰兢兢道:「啟稟皇上,在場的三十把弓和三百支箭矢中,只有霸王弓的那十支箭矢被人動了手腳,其餘的弓箭均沒有任何問題。」
君子衿臉色一沉,道:「器械庫是誰在管理?」
孟英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哀聲道:「器械庫是下官在管理,下官辦事不力,還求皇上開恩啊!」
君子衿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平靜道:「來人,把這昏官打入天牢,明日問斬。」
「是!」幾名侍衛立刻上前,將孟英傑往練武場門口拖去。
「等等!」君清婉心裡一緊,連忙大聲道,「大皇兄,既然其他弓箭都沒有問題,那就說明霸王弓的那十支箭矢是在製造過程中出了紕漏,而並非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你想想,假如秦太子不選擇那張霸王弓,也就不會使用那十支有問題的箭矢了,對嗎?
換句話說,這次的事故只是一個巧合,因為誰也不知道秦太子究竟會選擇哪張弓箭啊!所以,清婉斗膽,還求大皇兄不要處死孟侍郎!」
君子衿淡淡道:「無論箭矢為何出問題,但歸根到底都是孟侍郎的責任,孟侍郎此番失職有損國威,論律例當斬。」
「大皇兄,孟侍郎一向對你忠心耿耿,還請你開恩啊!」君清婉急忙跪下,繼續替孟侍郎求情。
與此同時,與孟侍郎關係較好的幾名官員,也先後跪下,苦苦替他求情。
「君無戲言,」君子衿面無表情,一揮手,「把孟侍郎帶下去,明日午時三刻問斬!」
見君子衿心意已決,侍衛們不敢耽擱時間,迅速將孟侍郎拖走。
「皇上,饒命啊!皇上,下官知錯了,皇上……」孟侍郎的哀嚎好像雁過長空,漸漸消失在遠處。
君清婉面色慘白,輕咬下唇,她萬萬沒料到,因自己派人給箭矢動手腳,結果卻害得無辜的孟侍郎被處以極刑!
秦奕風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既然方才的事只是一場意外,那麼孤也不再計較了,重射一次箭即可。」
聞言,一名小太監趕緊上前,將箭靶上射在八環的那支箭矢拔/出來,以便秦奕風重新射箭。
秦奕風低頭,從眾多箭矢中選出一支箭,再次拉弓引箭。
純黑羽箭快如閃電,帶著破空之聲,向兩百步外的箭靶飛去,準確無誤地深入九環。
觀武台上的秦安國使團,立刻連聲叫好,用力鼓掌。
秦奕風行雲流水般又射了兩箭,轉眼間,三支箭便組成等邊三角形,將藍紫色的靶心圍在正中間。
眾人均被秦奕風精湛的箭術震撼,一時間,全場掌聲如潮,經久不息。
秦奕風轉身看向君清婉,眼神好似刀鋒般犀利:「南王妃,該你了。」
君清婉點頭,從箭筒中抽出三支白羽長箭,在眾人錯愕的眼光中,將三支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冷墨一驚,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平日里君清婉練箭的場景,當初她每天都像現在這樣練箭,站在兩百步外,三箭齊發,射成品字形。
那時,他還覺得難以理解,不知道她為何以那種古怪的方式練箭;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她之所以那樣日夜苦練箭術,目的就是想在今天擊敗秦太子!
只是,今日箭術比試的規則是君子衿和群臣剛剛商議出來的,君清婉又如何能提前得知?
思及此,冷墨修長的手指捏緊白玉酒杯,冷漠的臉在日光下毫無表情,猶如雕像般俊朗沉毅。
君清婉拉開朱漆檀竹弓,將三支箭頭對準鮮紅靶心,白翎的尾羽彷彿三簇雪絨花,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明艷逼人,英姿颯爽。
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中,君清婉開弓如滿月,將三支箭同時射出。
說時遲那時快,呈品字的三箭在空中急速飛行,瞬間深入紅心箭靶,組成標準的等邊三角形!
眾人大駭,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剎那間,練武場內竟是鴉雀無聲。
片刻,秦奕風眉頭微鎖,緩緩道:「南王妃箭術高超,這局是孤輸了。」
金燦的斜陽光輝,罩住秦奕風高大卻略顯青澀的少年身形,在他明黃的太子朝服上漾起一片耀眼金芒。微風徐過,吹起他墨黑的髮絲,他目光灼灼地緊盯君清婉,眼神狂野不羈,就像黑暗中蓄勢待發的野獸。
在他銳利的注視之下,她只覺無所遁形,表情也有些慌亂,他該不會猜到是自己給霸王弓的箭矢動了手腳吧?
就在君清婉忐忑不安時,秦奕風忽而一笑,曖昧的目光輕緩地滑過她的紅唇:「姐姐,你好像很怕孤?」
君清婉心如擂鼓,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嘴裡逞強道:「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我為什麼要怕你?」
「不怕就好,」秦奕風邪氣一笑,狹長的眸子映著陽光,帶著嗜血的寒涼,「好好發揮,孤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乳臭未乾的死小孩,你拽什麼拽!
君清婉心裡破口大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狠狠瞪了秦奕風一眼。
其實她對自己的箭術並沒有十足的信心,所以事先才會在霸王弓的箭矢上動手腳,希望能百分之百勝過秦奕風。
誰料,秦奕風竟發現箭矢有問題,不過幸好,剛才她發揮正常,並沒有失手,否則後面的兩局比試,想勝過秦奕風就更難了!
第二局比試是射銅錢,在練武場周圍的五棵樹上,每棵樹都用紅線系起一枚銅錢,而這五枚銅錢呈一條直線狀懸空,每兩棵樹之間的相鄰距離是三十米,射中銅錢最多者獲勝。
見最遠的一棵樹離地面白線足足有一百五十米,眾人紛紛咂舌,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這麼遠,怎麼可能射中銅錢呀?」
「現在有風,銅錢會隨風搖擺的,根本沒法瞄準啊!」
「這是誰想出的餿主意?分明就是刁難秦太子和南王妃!」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秦奕風凝思須臾,隨後拉弓松弦,嗖嗖地先後射出兩支箭。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那兩支箭上,其中一支串了兩枚銅錢,另一支串了三枚銅錢。
「太子的箭術真是神乎其技啊,」蔣夢驚嘆道,「我原本以為,他要射五支箭才能射中五枚銅錢呢!」
柳纖雲附和道:「是啊,若不是今天風大,恐怕他只用一支箭,就能串起五枚銅錢吧!」
其餘眾人也紛紛議論,誇讚秦太子的箭術出類拔萃。
就連太后,也忍不住擔心起來,低聲對君子衿道:「皇兒,你覺得清婉能不能贏了這局?」
望著君清婉恬靜的面容,君子衿挑了挑眉,聲音性感低啞,仿若月光下流動的蜜色細沙:「母後放心,朕認為清婉絕不會輸,頂多平局。」
就在這時,秦奕風對君清婉笑道:「南王妃,輪到你了。」
君清婉微微一笑,拿起朱漆檀竹弓,瞄準遠處的銅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眾人都屏住呼吸,翹首以盼地望著君清婉,然而,她卻遲遲沒有射箭,只是保持著拉弓的姿勢。
觀武台上,眾人漸漸按捺不住,南宮絕甚至不耐煩地叫道:「南王妃,別磨蹭了,快射箭啊!你還在等什麼?」
等什麼?等待無風的大好時機!秦奕風眼中厲光一閃,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時,君清婉唇邊彎起淺淺的笑弧,手動弦松,將白羽長箭嗖地射出。
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君清婉的動作,就聽到「叮」一聲輕響,箭矢穿過第一枚圓形方孔銅錢,掙斷系銅錢的紅絲線,風馳電掣般繼續向前,穿過第二枚銅錢,又掙斷紅絲線,再繼續向前,穿過第三枚銅錢,第四枚銅錢……電光火石之間,五枚銅錢竟然全被串在同一支箭矢上,又「叮」一聲掉落在地!
眾人何曾見過這樣出神入化的箭術?
一瞬間,在場眾人全都目瞪口呆,甚至連歡呼和鼓掌都忘了,練武場內再次鴉雀無聲,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