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彤鬼故事系列8 死要賬
八、死要賬
88年,黨中央發出部分人先富起來的號召,我村村支書老何(化名)積極響應,從信用社貸款3萬元,蓋起了豬圈和雞舍,短短一年,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萬元戶,全村有史以來終於有人上了電視台露面,並且和縣長合了影。老何也從茅草房搬了出來,在村西馬路邊上蓋起了大瓦房。
老何為人直爽,敢打敢拼,言出必行,做事從不馬虎,但凡事喜歡較真。自己富起來後接濟了不少窮鄉親,人緣、口碑極佳。89年春節,家家戶戶沐浴在喜慶之中,老何從大年初二開始就很少在家就餐了,村裡的欠賬、欠情的老百姓們輪流請他吃肉喝酒,以此來表達對他的尊敬和感激之情。
初六的中午,老何又喝了個迷迷糊糊,謝絕了鄉親們送他回家的好意,自己一人晃晃噹噹回了家。剛進外屋,就被門檻絆了個跟頭,一下摔倒在地上。
家裡正在做豆腐,灶里沒柴,何嫂去柴房搬柴禾,就這功夫老何進了門。老何從地上直起上身,靠在灶台邊上,一抬眼看見了點豆腐的滷水。
「哈哈哈哈,還喝啊,來。。。喝。。。」
老何拿起碗來就往嘴裡倒,喝了沒幾口,何嫂抱著柴禾走了進來。見狀趕緊過來搶過了碗,把老何背進屋,趕緊跑出去找村裡的醫生,
醫生趕來后,立即給老何洗胃,奈何回天乏術,沒搶救過來。何嫂當即昏了過去,老何也就又創了個村最——有史以來第一個把滷水當酒喝並且還沒搶救過來的人。
老何的死象一顆重磅炸彈,立即傳遍了村裡的每個角落。有人立即琢磨第二天立馬去還賬,也有的人竊竊私喜,嘿。。。沒欠條、沒證據,不用還賬了。
臨近凌晨,喧鬧了一天的村子終於安靜下來。村首富老王的大兒子大江老婆孩子已於昨天回了娘家,他自己一人跑到老爸家裡胡吃海喝猛侃,直到老爸催促第四遍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到家插上院門、屋門、裡屋門,脫掉外衣斜靠在被垛上眼睛四處瞧找電視遙控器,準備看會電視在睡覺。
忽然,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大半夜的!」
「我啊,兄弟,咋?喝多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老何!」大江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步就竄到了炕里,順手拉下被子蓋住了頭部。
「不開門我自己進來了啊!」跟著一聲門響,有腳步聲向裡屋門口走來。
「別,別進來啊,我求你了!」大江渾身顫抖,說話已經帶了顫音和哭音。
「嘛?你小子不是趁著弟妹孩子不在家自己吃野花呢?說,哪個相好的在你被窩裡貓著呢?」
「。。。沒。。。真的沒。。。。人」
「哈哈哈哈。。。。。你小子,我渴了!有水沒有啊?」
「。。沒。。沒有!」
「那我自己燒吧。」說完,外屋傳來涮鍋、添水、撅柴禾填進灶膛、火燒著噼啪的聲音。
大江只覺得渾身發軟,腦子裡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渾身哆嗦成一團。
「大江,水杯和茶葉呢?」
躲在被子里,緊閉雙眼,沒聽見裡屋門響但能感覺到人已站在炕沿邊地上,除了渾身顫抖,大江已哆嗦的一句話再也說不出來。
「靠,今你咋了,兄弟?」接著大江感覺到被子下滑,顯然老何在伸手拽他的被子。
「啊。。。!」終於,大江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凌晨一點,王火(化名)滿足地呻吟一聲,從老婆的身上滾了下來。穿鞋下地,打開燈,從煙盒裡拿出一顆煙抽了起來,邊抽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呵呵地笑。
「死鬼,今個犯啥邪呢!」王火的老婆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詫異地看著他問。
「嘿。。。。。老何一死,借他那500元錢就不用還了,當時借我錢那會,旁邊一人沒有,嘿。。。沒欠條,死無對證啊!不用還了,我能不開心嗎!」
沒等王火老婆答話。
燈泡忽然忽明忽暗,接著不知從哪傳來一句若有若無的聲
「還錢。。。。」
王火頭皮發炸,看了眼老婆,見老婆無動於衷。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媽的,自個嚇唬自個嘛!」
回過頭接著看鏡子,忽然發現鏡子有些不一樣,再仔細看,發現鏡子里看不見自己,朦朦朧朧后又逐漸清晰。
跟著鏡子出現的不是自己,而是老何!
他鼻子、耳朵、眼睛、嘴角都在往外淌血,從鏡子深處一點點向王火爬了過來。王火向被定格般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老何爬到近前,從鏡子里伸出兩隻手抓住王火的雙肩,嘴附到他的耳邊,聲音低低幽幽地道:「還。。。。錢!」
扭頭看了眼馬上要睡著的老婆,王火大聲喊了句「救命」。
話音在房間內回蕩,可老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臉幾乎緊挨著老何的臉,四目對視距離沒有三公分,老何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王火,沒有絲毫的表情。
「我。。。。我。。。我。。還,我明早起來。。。就去。。。還。」
老何的雙手鬆開,人嗖地一下縮回鏡子就不見了,接著鏡子啪地一聲四分五裂開來。王火驟然失去老何的雙手,便再也站不住,撲通跪在地上,不顧滿地的鏡子碎渣,一個勁地咚咚磕著響頭,嘴裡喃喃地念著。
「我還,我還。。。。。。」
凌晨一點三十分,村治保主任家裡客廳內。
治保主任與三個手下還在圍城酣戰。主任一臉沮喪,隨手摸了一張牌,順手打了出去「三條!」
「我又糊了!」一手下推倒麻將,一臉興奮。
「X***,今犯哪門邪啊,一晚上沒胡一把牌。還他***老當炮手!」
主任悻悻地說。
「主任,要不今到此為止吧,您看咱們自八點后還沒巡邏一次呢!」
「以前何支書總是監督我們,現在他沒了,不知道下任啥德行呢,抓緊玩吧!」
另一手下遞給主任一根煙,附和著說道。
「就是嘛,我他娘的就不信胡不了一把,來,該我坐莊了,接著玩!」
重新打色,碼牌。
「白板!」
「我跟!」
「我也跟!」
「我的也是!」
「哈哈哈哈。。。,主任,又跟你庄啦!」
「***,真他娘的背啊!」
主任說完,狠狠地淬了口唾沫,隨手在牌堆了摸了一張牌。
「不會吧,咋還是白板呢?」
主任心想著把牌拿起來看了一眼。
不錯,抓在手裡的這張牌還真是白板——第五張白板!
不過在主任的眼裡,紅框之中由淺至深浮現出一張人臉:老何。
主任的手哆嗦了一下,很快發現碼在自己眼前的牌也變成了字:不去巡邏和手下玩牌配當頭嗎?
十三張牌十三個字。
「啊!」
主任象被燙到手一樣扔了手中的牌,身子向後一仰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凌晨二點十分,不務正業前天剛從看守所放回的夏四(化名)站在村委會門前,望著黑乎乎的院子一陣冷笑。
「***,你老何不講情面,把老子送局子里又能咋樣,不就是順手偷了人家一隻羊嘛,老子這不又出來了,嘿。。。。沒等老子報仇就翹辮子啦!今晚上就把你村委會洗劫一空,看你能奈我何?哈哈哈。。。。」
熟練地翻過大鐵門,輕車熟路摸到村委會門前,用鉗子捏掉鎖鼻,開始一個屋一個屋的洗劫,到第五間房支書辦公室門前時,夏四已經搜羅到兩盒煙、十幾元錢了。捏折門鼻,夏四毫不猶豫進了屋,借著月光摸到支書辦公桌前,看見上鎖的抽屜,鼻子輕哼了一聲,拿著鉗子向鎖鼻捏去,沒來由地手一滑,「哧」一股鮮血飛了出來。
「奶奶地,活著沒事老收拾我,死了還害我!」
夏四嘟囔著換手拿鉗子又捏了下去,「哧」地一聲,左手也被劃破了。
「奶奶地!叫板是吧,我燒了你的辦公室。」
夏四從桌上抓起一個本,兩手使勁攥了下,右手從兜里摸出打火機,咔地點燃。
「噗」不知從哪來一陣風,把火吹滅了。
又點了三次,次次如此。
夏四忽然覺得在自己身後的黑暗之中,彷彿有個人貼身而立。
「誰?」
他大吼一聲,迅速回身,接著打著了打火機,身後空無一人。
夏四覺得那人好像還站在自己身後,轉了幾次身都沒看見,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
「阿彌陀佛。」
夏四在心裡喊了一聲,今有點古怪,還是趕緊撤吧。
走回到門前,拽了幾次門都沒有開,夏四覺得有些奇怪,順手掏出火機準備仔細觀察。
火機打著的瞬間,夏四突然發現在門右側洗臉盆架子上面鏡子里自己的身後竟然貼身站了一個人,看衣著打扮,不是別人,正是今下午剛死去的老何。
夏四大吼一聲,使勁拽了下門,門紋絲不動,手往外一撞,門應聲而開。
***,原來門是向外開的,自己太緊張給忘了。
不及多想,夏四一溜煙的往外竄,到了村委會院內,夏四沒爬鐵門,而是緊跑幾步,嗖地一下子就竄上了近三米高的院牆。
一路奔跑,在一家掛著電燈的院門前,夏四站住了腳步。
雙手扶膝,彎著腰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沒見人影。
「***!」
夏四齣口長氣。
「嚇死老子了!」
在電燈燈光照耀下,彎著腰的夏四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影子咋這樣怪呢,自己是彎腰的,影子咋還直立著呢,夏四下意識向左跨了半步,影子也緊跟著向左跨了半步,不過影子還是直立著。
「嗷!」夏四慘叫了一聲,沒抬身直接就跑,這回速度比剛才還快,眨眼功夫已來到自己家門前。毫不猶豫地,夏四抬手就要推門。
忽然,夏四發現貼在門左側門板上的門神——周倉,沖他眨了眨眼,夏四不由一愣,立即停止了推門的動作,往回退了幾步。
沒有看錯!周倉抖了抖身後的護背旗,嗖地從門上跳了下來,迅速長成兩米左右身高,雙手掄起大砍刀,一張大花臉上兩眼似銅鈴般發亮,冒著凶光,嘴裡念了一句戲文。
「呀。。。。呀。。。。呸!敢火燒村委會,我砍死你個屢教不改的小王八蛋!」
後半句竟然是老何的聲音。
夏四渾身毛孔、頭髮都立了起來,掉頭慌不擇路開始急奔,身後盔甲在跑動中碰撞的聲音猶如戰鼓般在夏四耳朵里嗡嗡作響,砍刀掛著風聲左一下、右一下離自己兩個肩膀總是差十來公分,好像在警示自己跑慢半步就會被劈成兩半。
很快,一追一逃,鬼使神差般,夏四就從村東跑到了村西。
路邊老何家辦喪事用的200瓦大燈泡高掛在夜空,分外搶眼。
燈邊上的紙人隨風飛舞,唰唰的聲音、詭異的笑臉令人不寒而慄。
夏四跑到老何家門前,一頭撞開虛掩的大門,推開聞聲而至阻擋他的幫忙辦喪事的街坊,一路趔趄跑到老何棺材前,撲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會功夫額頭就浸出了血絲。
他渾然未覺,邊磕邊語無倫次地念叨著:「我錯了,支書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
第二天,村裡鬧鬼的消息不脛而走,全村人都戰戰兢兢。經過商議后決定,全村每家交20元錢,組織人去下南山把張天師請了過來。據說張天師在老何家做法時,院外陽光普照,院內昏天黑地,飛沙走石,折騰了近一個小時才完。
然後在張天師帶領下,敲鑼打鼓吹嗩吶,一路法事直做到村口。
當夜無話。
第三天,傳說村口邊上的一個叫三河溝村莊夜裡鬧鬼,一晚上雞犬不寧,村裡一個姓柴的當天下午在城裡燒鍋爐時竟然不可思議地被鐵鍬帶上傳送帶,掉進鍋爐里給活活燒死。
於是該村又找人連夜做法事,法台搭在路邊,台口直指回了村裡。
當晚,村裡又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張六(化名)家高牆大院,狗一聲沒叫,大門完好無損,豬圈裡的兩頭豬竟不翼而飛,王龍藏在連自己老婆也找不著地方的錢竟然不見了,安立家吃飯的時候,剛端上桌的菜回身盛飯的功夫竟成了半份,周屠夫打自己家孩子,女孩竟然哭出男孩的聲音,最奇的當屬李連峰,當著大街上多人的面,自行車自己走,咋剎車都停不住,一直到村委會。。。。。。
第四天,張天師不請自到,掐著手指滿村轉悠,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被他逐一道破:張六欠老何的錢正好摺合兩頭豬,王龍借老何錢未還,安立沒請老何吃飯,周屠夫的女兒在學校欺負過老何的孩子,李連峰的自行車是村委會的。。。。。。
當夜,張天師獨自上山擺台做法,大冬天的當晚有人看見山上電閃雷鳴。
第二天,太陽沒出,老何就被抬上了山。據當時在場人講,墓穴內滿是寫著符語的黃紙。在整理遺容時,看見老何好像滿臉是笑。
如你哪天有時間,到我村遊覽,還能看見老何那全世界都獨一無二的稀奇古怪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