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轉手美人
第三十九章轉手美人
李氏一早醒來,聽著身邊的羅嬤嬤低聲說起昨晚的鬧劇,笑得花枝亂顫。***一想到葉氏的表,她就惋惜自己昨日早早睡下,沒能親眼看見。
「那兩個丫鬟還關在柴房裡?派人接過來,先收拾一下。」
羅嬤嬤會意,叫了個乖巧的小丫鬟去傳話,笑著給李氏挑了一支大方得體的白玉簪。
李氏向來喜歡素凈的飾,今兒難得擋了,指著那支鑲著貓眼石,雕工一流的金簪子道:「這樣的好日子,哪裡能太素凈了?」
羅嬤嬤麻利地拿出一件綉工繁複出色的綾羅衣裙,李氏滿意地點頭。等著底下人把關了一夜,面色憔悴又忐忑的采荷採蓮帶上,李氏搭著羅嬤嬤的手直奔主院。
葉氏昨夜又怒又傷心,一晚沒睡,面色別提多難看了。聽說李氏來了,不得不擦了厚厚的粉,補上胭脂,勉強遮掩住,又穿上深色的衣裳,瞧著精神點了,這才迎了出來。
「大嫂怎麼來了,也不讓人先來通傳,我好去門口迎你。」
若是平常,葉氏這種挑釁的話一說,李氏還得不痛快一陣。不過今兒就是來給葉氏不痛快的,讓她過過嘴癮,故意做出一副當家太太的派頭又如何?
李氏在上坐下,便笑吟吟地道:「昨晚我早早睡了,沒想到二弟這般喜歡那兩個丫鬟,倒是尉兒不好奪人所愛,我這邊巴巴地送回來了。」
話音剛落,采荷採蓮就被羅嬤嬤帶上來了,葉氏見著這兩個吃裡扒外的丫鬟,費勁心思調教培養的,誰知轉眼卻勾搭上了二老爺,跟挖了心肝一般疼。
尤其在李氏面前,葉氏一向有老太太撐腰,別提多得意了。如今醜事被人攤在跟前,猶如給李氏當面抽了一巴掌,葉氏揪著手帕,眼睛盯著底下的兩個丫鬟,恨不得撕了。
采荷採蓮被看得渾身涼,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瞧這兩個丫鬟水靈靈的,臉上的傷要是落下疤痕,那就不美了,我就自作主張讓人送了點葯抹上,別讓二弟看著心疼了。」李氏笑眯眯地說完,倒沒有多話,擱下兩個丫鬟就帶著羅嬤嬤走了。
葉氏暗自鬆了口氣,還以為李氏要落井下石,少不得在老太太面前鬧騰,給二房沒臉。誰知雷聲大雨點小,不痛不癢的只是把丫鬟送回來了。
她恨恨地瞪著那兩個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丫鬟,看那臉上的傷好了一半,顯然李氏真拿出好葯給她們塗上。
葉氏當然不會以為李氏真那麼好心,只是想看二房笑話罷了。
不過兩個丫鬟回到她手裡,還不是任由自己處置,連大房也不能插手!
這般想著,葉氏心好了一點,眼神陰狠地在採蓮采荷身上流連。這麼喜歡勾搭男人,不如直接扔在那些風月場里算了,眼不見為凈!
采荷採蓮被看得後背寒,面如死灰。她們熟知葉氏的性,在外頭瞧著爽利端莊,背地裡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小。
采荷不由懊惱昨晚自己鬼迷心竅,輕輕鬆鬆讓二爺得手了。採蓮卻慶幸,自己守得住,只讓佔了點便宜,好歹還算是黃花閨女,就算被扔到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怎麼也能比采荷抬高一點身價。
這種時候,就顧不上姊妹深了,想的都是能怎麼保存自己。
「把這兩個小蹄子帶到後面的院子里,該怎麼辦,就不必來問我了。」葉氏看都不看底下跪著的兩人,只垂著眼眸品茶,唇邊的淺笑帶著一點說不出的陰狠。
采荷採蓮跟著葉氏好一段時日了,自然明白那個後院里有一間暗房,專門是對付不聽話的侍妾和漂亮丫鬟的,不知道多少人進去后就沒出來過,有些轉手就賤賣了,有些甚至一卷草席就扔在了亂葬崗。
她們一聽,整個人都懵了,哭喊著匍匐在地,采荷還膽大地撲到了葉氏的跟前:「太太饒命啊,昨晚奴婢們是豬油蒙了心,可是那亭子里有古怪,說不準就是大公子暗地裡做了什麼手腳,還請太太看在奴婢們一貫以來的忠心,能從輕落。」
葉氏神色微動,難得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亭子里有古怪,你說說怎麼古怪了?」
聽她起了興趣,采荷哪裡敢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奴婢一進亭子,就聞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混雜在花香里,起先也沒在意。後來……來了,奴婢覺得渾身像是點了火一樣,沒有一點力氣,漸漸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采荷絞盡腦汁,就是不敢再提二老爺一句:「太太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就算給奴婢向天借膽,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還請太太明鑒!」
「明鑒?」葉氏冷哼一聲,想也不想就在采荷胸口狠狠踹了一腳。
采荷痛呼一聲,趴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嘴裡仍在念叨著求饒。
「就是有你們這樣吃裡扒外的奴才,二房才會被外人笑話的。嬤嬤,沒聽見我的話了,趕緊把她們拖出去,別污了我的眼!」葉氏一想到昨晚那些故交夫人鄙夷不屑的眼神,就恨不得把臉面蒙上,以後再也不見人了。
都是這些該死的小蹄子,要不然她還是二房太太,國公府里最尊貴的夫人,哪裡會被人暗地裡嘲笑?
身邊的嬤嬤叫上四個粗壯的婆子把奄奄一息的采荷和異常沉默的採蓮架著走了,後面的院子空了許久,如今總算有人了。嬤嬤想到葉氏的震怒,好在有這兩個奴婢承受著,要不然倒霉的還不是葉氏身邊伺候的她們?
葉氏處理好那兩個奴婢,心裡總算舒服了一點,在嬤嬤地伺候下用了點心,還多喝了半碗碧米粥。
「太太,老爺回來了。」嬤嬤打起帘子,一臉喜色的稟報。
葉氏伸手扶了扶髻上的金釵,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即便昨晚二老爺給了她沒臉,自己也不能冷著他。二老爺是老太太肚子爬出來的,自然跟大房和三房的地位是不同的。她還需要老太太撐腰,做國公府里的管家人,自然不會跟二老爺的關係鬧僵。
「老爺來了,還不多布置一雙碗筷?」葉氏笑臉相迎,彷彿昨晚什麼事都不曾生過。
只是二老爺的臉色極差,看向葉氏的眼神里有著不能掩飾的厭惡,伸手一把推開了她:「我就說幾句話,這就走。」
葉氏沒防備,險些摔在地上,幸好身後的嬤嬤及時扶住了她,也讓自己頗為狼狽,忙站直身僵了笑。二老爺平日畏畏縮縮的,很是聽她的話,今天一大早就火,倒是少見:「老爺這是怎麼了,哪個奴才讓你不痛快?」
「廢話少說,聽說大嫂把採蓮采荷送過來了?你讓兩人開臉,明兒就放在我房裡。」二老爺說完,又皺了皺眉頭:「不用大辦,酒席也免了,隨便弄十兩銀給她們娘家就行。」
葉氏徹底懵了,不過一晚上,二老爺的底氣怎麼突然就足了?莫不是誰在耳邊嚼舌根,慫恿了他?
「老爺,不是我不樂意,而是這兩個丫鬟早就送給尉兒做侍妾了。如今又要回來,豈不是讓彼此都落了臉?再說,這事還得老太太點頭才是,很不必如此匆忙。」她細聲細氣地勸著,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二老爺身邊哪個奴才這般大膽,很該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二老爺不耐煩地說:「老太太已經點頭了,二房的人總歸少了點。我的年紀也不小了,膝下就瑞兒一個子嗣,實在太單薄了一點。這幾年你也沒懷上,外頭的又不幹凈,還不如在家裡挑,等孩子出生直接歸在你名下,也不用被那些眼皮子淺的養出些廢物來!」
說完,他擺擺手,不願多說,直接就出了門。
葉氏上前幾步還想再說,見二老爺心不在焉的摸樣,也明白老太太都點頭了,她再反對葉氏枉然,只能使眼色讓嬤嬤去二門派人跟著二老爺。
她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覺額頭一跳一跳的,疼得要命,一口氣險些上不來:「你說老爺什麼瘋,突然就要給那兩個賤婢開臉。還想她們生孩子,然後做姨娘嗎?我為他管著這家,伺候老太太,養著瑞兒,哪點都讓人挑不出刺來,偏偏老爺就是不讓我好過!」
嬤嬤嚇了一跳,連忙把丫鬟們都趕了出來,低聲勸道:「太太息怒,老太太年紀不小了,想要兒孫滿堂,耳根又軟,被那起子小人慫恿了,才會讓老爺收了那兩個小蹄子。只是與其收了外面那些來路不明又城府深的,采荷採蓮都是太太親自調教出來的,簽了死契,家人也捏在手心裡,不怕她們不聽話。」
葉氏聽著,總算露出一點笑容來,拍了拍嬤嬤的手:「還好有乳娘在,要不然我這心都要碎了。也是,外頭那些小蹄子不知道多少手段,還不如采荷採蓮來得好拿捏。就怕她們心大了,要是有了孩子,暗地裡還不知道怎麼反咬我一口!」
乳娘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了葉氏的意思。平日為葉氏做這些齷蹉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跟葉氏綁在一起,坐上同一條船,葉氏好她才好,便狠狠心道:「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的。」
采荷採蓮想生孩子,也得看太太樂不樂意。灌下息子湯,誰也生不出來!要怪,便怪她們運氣不好,沒纏上大公子,卻勾搭了二老爺!
李氏回來的時候,心不錯,這幾年的憋屈,一下子就鬆散了不少,早飯也用多了一些。看見蘇穎來的時候,更是高興了,總覺得這丫頭是自己的福星,這才進府沒幾天,就讓葉氏連連吃癟。
「來讓我瞧瞧,這一身還是太素凈了一點。比不上我這樣上了年紀的,姑娘家很是應該打扮一番。」
蘇穎眨著眼,笑道:「太太跟公子站在一起,不知的都以為是姐弟兩人了,好看得緊,哪裡像上了年紀?以後太太也不要說這樣的話了。」「這張小嘴,沒想到跟抹了蜜一樣,甜得很。」李氏在大宅門裡呆了這些年,閱人無數,蘇穎的眼神清澈明亮,一看就是簡單的小家裡養出來的,沒有城府,簡單通透得很。這樣的小姑娘,一開口必定是真話,也不用防備她暗地裡有小動作,李氏只覺得舒心。
難怪司尉會喜歡,誰都不樂意身邊人算計自己,倒不如沒有心機的來得舒服。
「要是公子有個像太太這般漂亮的妹妹,就更好了!」蘇穎雙眼亮,李氏保養妥當,隱約還能看出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司尉就更別提了,要是有個妹妹,必定傾國傾城,她不免惋惜李氏沒多生一個女兒來。
李氏不是沒聽過讚美她的話,只是蘇穎這般坦坦蕩蕩又沒心沒肺的奉承話,實在讓人舒服到心裡去:「真不知道尉兒從哪裡找來的開心果,這兩天讓我心也好多了。」
羅嬤嬤笑著附和道:「大公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蘇姑娘貴在真誠,只是在府里還是多一點心眼為好。」
李氏贊同地點頭,要是蘇穎真嫁入國公府,作為長孫媳婦,肩頭的擔子可不小。要是沒一點心眼,以後她不在,還不得被二房三房算計得渣子都不剩?
司尉再厲害,也不能天天護著蘇穎,還把手伸入內宅去。蘇穎總歸要有一點自保的法子,免得天天吃啞巴虧。
當下,李氏牽著蘇穎的手,讓她坐在了身邊,低聲問道:「昨晚的事,你是知道的,怎麼看我今早把那兩個丫鬟送過去?」
蘇穎想了想,才開口道:「那兩個丫鬟原本已經送給大公子為侍妾了,二老爺卻沾染上了……其實我有個疑惑,二老爺就算醉了,也不至於這般糊塗,那兩個丫鬟又不是蠢的,一下子就得罪兩房人,我總覺得亭子里有古怪。」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對羅嬤嬤笑道:「果真是個聰慧的,一點就偷,一下子就捏住了重要的地方。」
羅嬤嬤也笑:「有太太指點幾下,蘇姑娘以後管家,哪裡還需要太太操心?」
李氏笑著點頭,看向蘇穎道:「你說得沒錯,涼亭里確實有古怪。二弟雖然荒唐,但是不會全然失去理智,跟我們撕破臉。那兩個丫鬟也是知道輕重的,要不然也不會被二房送過來當侍妾,籠絡尉兒的心。」
蘇穎琢磨著,涼亭里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二老爺急色的樣子,看來亭子里必定是助興的小玩意了。」
「不錯,葉氏打算一招必殺,放了助興的熏香好讓尉兒沉迷得失去理智。沒想到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算計的人變成了二老爺。」李氏嗤笑,葉氏是夠心狠,卻還是太自以為是了。
到頭來,葉氏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蘇穎抿了抿唇,這才察覺到昨晚有多兇險。要不是司尉早有準備,他就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兩個丫鬟嬉戲,甚至不得不把采荷採蓮守在房裡。一想到司尉對自己的抱抱親親換成了別人,蘇穎心裡就有些奇怪,似乎有點酸澀,又有點氣悶?
看著葉氏總是笑眯眯的,以為最多捉弄司尉一下,沒想到是下了狠手,要讓他在外人面前丟臉,著實太可惡了!
蘇老爹說過,壞人就得好好教訓,要不然以後就得繼續禍害別人!
蘇穎咬著手指頭,想了又想:「太太,我們總是等著二房接招拆招,不如主動下手?」
李氏挑眉,她礙著長媳的名頭,確實不好當著老太太的面給二房下絆子。但是孫媳婦總歸隔了一層,如今還沒嫁過來,蘇穎私下裡要動手,老太太就管不著了:「你打算怎麼做?」
「以二太太的為人,采荷採蓮送過去,她肯定得拿人出氣,說不準偷偷就轉手賣出府去。聽說二老爺懼內,房裡原本有的兩個侍妾和一個通房丫頭,一個流了孩子后傷了身,再也不能生,信佛去了;一個摔進井裡,人也沒了;還有一個不小心燙傷了臉,如今蒙著臉再也沒出來。房裡也就剩下二太太一個,其他形同虛設。」
蘇穎跟杜艷相處的小半天,都在聊府里八卦中度過的。她聽得津津有味,杜艷在府里呆的時間不算短,在後院實在無聊,跟送飯的小丫頭相處得不錯,打聽一點無關緊要的事好打時間,沒想到卻便宜了蘇穎。
李氏聽得更是滿意了,該知道的知道,可見蘇穎不是個糊塗的。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二太太手段這般厲害,瞧著像是意外,但是一個也就罷了,三個都如此,外面的人能怎麼想?二老爺官職不如大老爺,昨晚看著就像不得志的,難得相中了兩個丫鬟,要是二太太落了,心裡肯定不痛快。」蘇穎笑得狡黠,敢欺負公子,她就得欺負回去!
「讓兩個小廝在二老爺必經的路邊說一說,保管二老爺會把采荷採蓮留下!」她拍著胸口保證,平城知府那個小書生總想著在悍妻前翻身,就跟二老爺一樣,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李氏點頭笑了,未進門的媳婦心裡就向著司尉和他們大房,雖說手段還有些稚嫩,但是稍作修飾,就不失是一個妙極。
手段有上中下策,下策便是自己動手,容易讓對方拿捏住把柄;中策便是直接派人做手腳,保不準會留下蛛絲馬跡;上策則是點到即止,只開了個頭,令對方順著自己的意思繼續走。
若說昨晚司尉用的是上策,那麼蘇穎就算是中策了。
叫兩個小廝在暗處聊起侍妾們的事,作勢讓二老爺聽見,確實是好辦法,卻很可能讓二老爺起疑,只信一兩分是不夠的。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李氏不介意指點蘇穎,讓事更妥當:「這方法是好,小廝提起的卻不能是內宅的事,不若說說府外的,你覺得呢?」
蘇穎鬼點子多,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眯眯地道:「不愧是太太,小廝提起的自然是二老爺在府外懼內的傳了。」
李氏微笑頷,讓羅嬤嬤跟著蘇穎去辦妥了,對這個一點就通的媳婦更是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