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不能說

那一刻，顧司心中的堤壩像是豁了口，他趕緊捂住臉，但也無濟於事，豆大的眼淚從指縫不斷往外擠，不斷往下砸。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軟弱的廢物才會哭。

他被自己流淚氣到了，抬手就想給自己一耳光。

手卻被一隻溫暖的手牢牢握住：「你沒有錯。」他說的堅定：「那些讓你委屈的人才有錯，為什麼要用他們的錯懲罰自己呢？雖然為師大概是幫不了你什麼，但為師可以和你一起罵那些惹你的人嘛。」

雲乘遙歪著腦袋，眨著眼睛看顧司。

顧司心中情緒翻湧，他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世情冷暖，也可以割捨那虛偽無謂的親情，但他真的割捨了嗎？

他害怕付出得不到回報，害怕向他付出的人得不到他的回報。

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不想辜負任何對他好的人，不就是為了證明世上有值得付出的感情。

所以，他真的不渴望嗎？

哪有人不想過好日子，他又不是什麼受虐狂。

當然希望合家歡樂。

就算沒有合家，那獨自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是不錯的。

只要一無所有，這樣也就沒東西可以失去了吧。

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磋磋磨磨，徘徘徊徊，不就是害怕失去嗎。

可，他已經那麼小心翼翼了，為什麼還是要失去，無能為力的失去。

他明明很努力了，為什麼還是不夠強，還是什麼都無法留下？

他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就是這樣不斷的被人厭棄，短暫的得到，再不斷地失去嗎？

他撲在雲乘遙懷裡哭得暢快，說著他的過去，他的憋屈，他的不甘，

還有最近的經歷。

雲乘遙抱著這個能摸到骨頭的纖瘦小孩，拍著背哄著，聽著對方的訴說眉頭卻皺的愈發緊。

顧司的投胎是公西染親自選的，公西染有生簿能推衍，這意味著公西染知道顧司的經歷，更可能顧司的經歷就是公西染經歷過得。

但對方還是這樣選了。

雲乘遙覺得心疼卻又無力，公西染從未要求他做過什麼，但要改變一些事必然就要做一些事，所以對方還是把全部的壓力給了自己嗎？

小時候的自己......

他明知道對方因何遭遇了這一切，但他卻不能說，怕破壞公西染的計劃。

明顯公西染這樣的目的就是要刺激顧司。

他本就不能幫他什麼，萬不可再拖對方後腿了。

只能含著眼淚把顧司抱得更緊。

當雲乘遙的眼淚落在顧司的發頂的時候，顧司的心像被燙了一下。雲乘遙一個人孤獨的待在地獄已經夠慘了，好不容易見到自己，自己竟然還把負面情緒往他那邊潑，有些過分了。

他驀的冷靜下來，擦乾眼淚，平靜的笑著對雲乘遙說：「讓師父見笑了，我發泄完了。」

雲乘遙也擦著眼淚哽咽道：「沒事，可以再哭會的。」

「我真的好了。」顧司調整好心態，向他詢問修鍊方面的事。

雖說對方自稱什麼都不會，但活得久，至少耳濡目染過不少。

「這說法倒也沒問題？你說這是鬼怪世界的存在說得？」

顧司點點頭：「師父，你知道我是什麼道嗎？是痛苦嗎？」

「好像是苦道，我猜這也是你能在此提升境界的原因，因為你的提升不因外在條件桎梏，越是苦難，你愈能逆流而上，彼時，充裕的靈氣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

你也修劍道，不是狹隘的劍修，劍修只是練劍就可稱為劍修，但劍修不一定入劍道。劍道則比較深層次，劍不再是兵器而是信仰。」

「厲害的劍修應該還是多會信仰劍道吧？」

「也未必吧，劍修也可不光只有劍，劍亦可堅韌，恣意，逍遙......這都是看個人。」

「可惜我的劍也不知道去哪了，看來還是得先靠苦道了。」

「誒？你有劍？」

「嗯，他給我做了個。」

雲乘遙露出一臉姨母笑：「他都給你做了那就是不想讓你吃苦唄，道不過是一條向上的路，既然有康庄大道為什麼還要走泥濘小路？來，我教你個方法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