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曲爹

第8章 曲爹

當大家在暴力的手段下收住了不安分的心,不得已安心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慢慢地發現了曲先生的課講得確實有些意思。

曲先生並不是很著急地要給孩子們灌輸什麼學識,他用講故事的方式講述書里書外的知識道理,深入淺出,言之有物。張山虎家裡開草藥鋪子的,他就告訴大家草藥的品種產地,藥效和忌諱,草藥的名字怎麼寫。小柱子,大柱子兄弟家裡賣的是香料,他就告訴大家香料的作用,哪個地方生產的品質最好。

大家發現曲先生真的很厲害啊,什麼事情他都能說出個來龍去脈,條條道,在他的話語里,好像展示出了整個世界,孩子們生活在這個小小的鎮子里,眼睛看到的全是鎮子里的雞毛蒜皮之事,對外界的好奇也只是靠來往游商講述而一知半解,而曲先生描述外面的世界卻是那麼的豐富多彩。

江南的小橋流水,漠北的孤煙直上,雪山的高聳入雲,大海的遼闊壯觀。

風雲蕩漾的朝廷,仗勢欺人的官府,行俠仗義的江湖,蠅營狗苟的小人,威武雄壯的邊軍,野心勃勃的外族。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令人嚮往。在曲先生慢條斯理的聲音里,在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孩子們心裡生出了嚮往的種子,眼睛里長出了對外面世界的憧憬。

授課時候的曲先生是非常嚴厲的模樣,放課後曲先生就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孩子們各種離奇的問題他也一一解答,聽到好玩的事情也會和孩子一樣笑得合不攏嘴,像是朋友一樣,很快就得到孩子們的喜歡。

曲先生也默默地觀察著每個孩子的秉性特質。

曲先生的課堂只安排一個上午,放學后孩子們會幫忙家裡做些小小的力所能及的事,孫燚會夥同另外幾個大點的孩子去鏢局習武,陳陽,張山虎,大柱子幾個都挺樂意去鏢局,舞刀弄劍,練拳踢腿,閑暇時候又能聽鏢師們胡吹亂侃,天南地北的一通吹,讓不諳世事的孩子們眼裡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孫燚每天要完成自己的三千次刀斬,這是別人看不見的辛苦,何力耕平日里不會太約束孫燚,只是三千次的刀斬和每日里萬米長跑絕不能斷,幾年寒冬酷暑,凌晨星空下的奔跑,黑夜裡孤獨地拔刀,一個孩子要完成這麼強度的練習,非強大的意志力不可,孫燚在這方面展示出非同一般的意志和堅定,從來不曾放棄過,這令何力耕暗暗點頭,老懷欣慰。

轉眼秋風已盡,冰霜降臨。

冬日裡的小鎮顯得很冷清,這個季節什麼買賣都幾乎停了,街上除了跑來跑去喧鬧的孩子,只有冷冷的風遊盪過來遊盪過去,孩子們都在等待大雪的到來,雪來了,春節就要到了,新衣服,好吃的,還有啪啪作響的爆竹,在搬動的手指間慢慢地到來。

只一夜,大雪無聲無息地吞沒了整個世界,放眼望去,天空大地白茫茫的一片。

曲先生的課停了,從來沒有生活在這麼寒冷之地的曲先生濕寒症犯了,他的腿腫了,站都站不起來,找了郎中來開了葯,卻不見多好,曲先生大多時間只能卧在床上翻著書,看起來更加的蒼老。何力耕和鄧掌柜來看望曲先生,曲先生表現得很淡然,似乎一點不擔心自己,反而安慰何力耕與鄧掌柜:「別擔心,老夫沒事,只是走得不穩而已,郎中說過了,寒證而已,人老了多少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天氣暖和了,自然就好了,只是近來不能給孩子們授課了,老夫著實有些慚愧。」他頓了頓又說:「來看我帶酒了沒有?喝幾杯啊?郎中說喝酒活血,說不定就好了呢!哈哈。」

「有有有,不光有酒,還有菜呢,鄧掌柜酒館里順了一隻燒雞,來來來,喝兩杯」

「鄧掌柜,上炕上炕」

「誒,你這炕怎麼一點都不熱乎呢?」

摸了摸炕頭,只有一點溫,他走出院子,才發現院子里根本就沒有堆多少柴火,他一拍腦袋,對鄧掌柜說,「哎呀,是我疏忽了,居然沒有給曲先生準備過冬的木材,你看,他房間里那麼冷,難怪濕寒會犯了。」

「阿蠻,阿蠻!」

「何爹,在呢,咋了?」

「你看看,你先生家裡都有沒有柴火過冬你沒發現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父!懂嗎?」

「哦哦哦,懂啦,何爹,我立刻去給我新爹去搬柴火去!」孫燚一臉壞笑地說。

「滾滾滾,快去快回,屋子裡冷得都要結冰了!」

「好嘞,馬上回」孫燚跑了出去。

何力耕回到炕上,偏腿坐了半邊,「曲先生啊,有事情你就喊阿蠻去做,你是他的先生,他是你的學生,這小子沒啥眼力見,你多吆喝著他就行」

「對,對,剛才老何都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呢,他這是讓你給阿蠻當爹呢。哈哈哈。」鄧掌柜大笑著打趣道。

曲先生雙手作禮,笑著說:「不敢,老朽區區一介書生,不敢當。」

何力耕握住曲先生的手,很誠懇地說「曲先生,老夫我真的很謝謝你,你能在我們這個偏遠小鎮里留下來給這些個孩子啟蒙授課,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客氣話我也不會說,如果你不嫌棄,你真的可以把阿蠻當作自己的孩子來使喚。」

鄧掌柜也連連稱是。

曲先生很是暢快地大笑起來:「那老夫就當真咯!」

孫燚在風雪中忙忙碌碌地搬了很多柴火送到了曲先生的院子里,丟了幾根灶里,火燃起來,屋裡的熱氣瞬間就上來了。沒來得及請功呢,就莫名其妙地真多了一個曲爹。三個老頭心情大好,坐在炕上,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來。

「阿蠻,給你曲爹倒酒。」

「孫燚,給你何爹倒上,倒上。倒滿倒滿」

孫燚在邊上伺候兩個爹一個伯,不一會兒,三個老頭聊得越來越花,憶往昔,多少妙齡女子一見鍾情,願紅袖添香。多少風韻婦人,暗度秋波。曾經的春風一度,曾經的露水鴛鴦,酒越喝越上頭,話越說越露骨。

回過頭,看見孫燚站在一邊傻笑,不由大怒,趕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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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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