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片烏雲不會影響天氣

余小安在駕駛位專心致志的開車，後座上顧銘星抱著玩累睡著的貝貝，車內很安靜，靜到可以聽清楚余小安操作方向盤的聲音。

回去后，余小安將貝貝放在床上，拉著一旁的被子蓋住她的肚子，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又小心輕輕的關上房門。

余小安直接去廚房倒了兩杯水，端著水走到客廳里，放在茶几上，她喝了一口水說：「在車上的時候我看到你好像有問題想問我，現在不問，等孩子醒了你就沒有機會問了。」

顧銘星雙手交叉緊握，低頭沉思，問道：「對於你來說這個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余小安愣了一下，在回來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問題的答案，但是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她暗暗的笑了一聲回答道：「漫畫，這是一個我曾經看過的一本漫畫所製造的一個世界。」

良久的沉默之後，顧銘星再問：「漫畫里的主角是白軟和顧笙嗎？」

「……嗯。」

顧銘星抬頭看著她，激動的問：「那我是什麼角色？」他冷靜下來后揉了一把臉，好像是洗臉讓自己清醒一般：「不對，這個不重要，你有時變換身份是因為他們兩個嗎？」

「好像是的，還有……」余小安雙手握著水杯，看著杯子里因為自己的動作變得洶湧的水說：「在漫畫里沒有你的身影……」

「我連一個角色都不是啊……」

余小安看向他：「我說的這些話你都相信？」

「嗯，我信，」顧銘星沒有看她。

余小安依舊看著他：「你難道不覺得我是一個瘋子、神經病在這裡胡言亂語嗎？」

到這個時候，顧銘想側頭看向她，臉上是一個相信卻苦澀的微笑：「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在發現你的身體、身份發生變化的時候就不會和你說一句話，也不會和你成為……朋友……」

「謝謝。」

顧銘星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后問：「貝貝要什麼時候才會醒？」

余小安想了想說：「不知道，我今天是第二天當她的媽媽。」

「她的爸爸呢？就是……你的……」

余小安苦笑一聲，看向貝貝的房間說：「這個孩子是個單親家庭，爸爸媽媽很早就離婚了，爸爸再娶，很少來看她，媽媽做生意，平時很忙，其實今天也很忙，但是我不會做生意，就聯繫秘書退掉今天的工作。」

顧銘星笑著說：「怎麼感覺你的身份是個小說里的那種霸總角色？」

「可能是吧，但其實也只是一個想陪孩子的普通母親罷了。」

「我看你今天當母親當的很順手，你在你的世界里也是……媽媽嗎？」

余小安用鄙夷的眼神看向他：「你在說什麼呢，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天天不是起床上班就是下班睡覺，哪有時間談戀愛，更別說是結婚生孩子了，大城市的壓力很大的好不好……」

顧銘星看著她，她看著貝貝的房間，眼神里是難過和同情，余小安說：「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但是沒有她這個條件，我的家庭貧窮，而且我的學習成績不好，為了上個學費便宜的公辦學校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和努力，我的童年沒有玩鬧，幾乎就是課本和農活，我不快樂，但是我不希望這個孩子也不快樂。」

顧銘星有點心疼她，但看著很快就露出微笑的她，心裡的那點心疼消失了，不知道為什麼，顧銘星就是相信她可以活的很好。

「呀？！寶貝醒了啊，」余小安起身過去抱起貝貝，貝貝還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然後趴在余小安的肩膀上，模糊奶聲的在她的耳邊說：「媽媽，今天我好快樂啊。」

余小安笑著問：「為什麼快樂啊？」

「因為今天媽媽帶我去遊樂場了，還有哥哥和比賽贏了。」

「寶貝開心就好，餓了嗎？」

貝貝點點頭說：「嗯，想吃媽媽做的雞翅。」

「寶貝要放開媽媽，媽媽才能去做雞翅啊。」

貝貝撒嬌，抱的更緊了：「不要，我要再抱一會兒。」

貝貝聽見咂嘴聲，剛剛她一直閉眼沒有看到，睜眼一看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對著她搖頭咂嘴的顧銘星，驚呼：「哥哥怎麼還在這裡啊？！」

顧銘星站起來看著她，邊搖頭邊輕蔑的說：「長這麼大了還要媽媽抱啊，羞不羞啊。」

余小安把徹底清醒的貝貝放在地上，自己去廚房了。

貝貝撐著腰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很多的顧銘星說：「哼，我還有媽媽抱，哥哥有嗎？」

顧銘星淡定的絲毫不輸：「有啊，但是我長大了，不會讓媽媽抱。」

「那哥哥就是沒有媽媽抱，」貝貝得意的說：「我今天還可以抱媽媽，哥哥不可以，哥哥又輸了。」

「我什麼時候和你比賽了？」

貝貝跑到沙發最邊上，從沙發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拖出一個卡通箱子說：「貝貝說哥哥輸了，哥哥就是輸了，為了懲罰哥哥，哥哥要陪我玩。」

「我就沒有輸，為什麼要接受懲罰？」

貝貝走過來，拉著他的衣角，仰頭看著他，聲音低落哀求：「哥哥就陪我玩吧，這樣下次哥哥來，貝貝會歡迎哥哥的。」

顧銘星吃軟不吃硬，便答應了貝貝。

余小安從廚房探出頭來，看著坐在地上玩玩具的貝貝，問道：「寶貝，你喜歡吃媽媽做的什麼雞翅啊？」

「可樂雞翅，媽媽這次不要放蔥哦。」

「好~」

顧銘星擺弄著手裡的玩具診斷工具問：「你有發現你媽媽和平時不一樣嗎？」

貝貝專心在玩具箱里找著玩具，一邊找一邊說：「沒有啊，媽媽還是媽媽。」

顧銘星猜測余小安現在雖然成了貝貝的母親，但是行為舉止和平時不一樣也不會影響到這個角色。

他也開始思考余小安的轉變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但似乎沒有什麼影響，那余小安存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呢？

「哥哥！你是醫生啊，醫生怎麼不理病人？」

貝貝的話將出神發獃的顧銘星思緒拉回來，但問題埋在了他的心底。

那天晚上，顧銘星做了一個夢。

白茫茫的一片，但是不是白霧。

「怎麼每次我來都是這樣，山水不好看嗎？」

顧銘星只聞聲不見人，但是這個話音剛落，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變成了仙境山水，輕霧繚繞，鳥聲悅耳，周圍綠意盎然，小溪潺潺，小溪旁邊有個棋台，顧銘星站在棋台旁邊。

「脫鞋，」那個聲音又響起：「坐在棋台上啊，站著幹什麼。」

顧銘星不為所動，四處張望問道：「你是誰？」

那個聲音忽近：「第一次遇到這麼冷靜的人耶，」話音剛落，一位穿著隨意休閑的女人走過來，脫了拖鞋走上棋台，黑子棋的那邊坐下。

女人將一枚黑棋放在「天元」上，笑著對他說：「顧銘星，你站著我也不好說話。」

顧銘星心裡驚訝，這個女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一邊脫鞋一邊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個女人的坐姿完全不像個女人，倒像個披著女人的皮，男人的型，女人單手撐著身體向後傾邪氣的笑著說：「因為你在的地方都是我的。」

「什麼意思？」

女人不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圍棋盤示意說道：「該你落子了。」

顧銘星看了一眼棋盤說：「我不會下圍棋。」

女人很淡定的說：「我知道你不會，你可以憑著感覺下，我會告訴你你是否可以吃子以及輸贏。」

顧銘星真的不會下圍棋，但是女人戲謔的眼神看著他，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她的要求下棋的話，自己想要問的那些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顆白子落在黑子的旁邊，憑著感覺落子。

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顧銘星輸了，女人贏了。

女人敲了一下桌子，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自動分開，然後落在相應的盒子里。

顧銘星看著，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你不是人？」

女人瞪了他一眼說：「你才不是人。」

「我可能真的不是人，最近被人告訴我生活在漫畫的世界里，算是一個二次元的人。」

女人手一揮，棋桌變成了茶桌，茶壺裡是泡好的茶，女人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茶放在顧銘星面前。

顧銘星看著眼前的茶，並不打算碰它：「你年紀是不是挺大的？」

女人沒有停下手裡動作，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不清你的臉，只知道你長發，身材看上去是個女性，但是你的動作像個男人，而且下棋加喝茶，感覺只有退休的人才會做這些事情。」

女人帶著生氣的語氣的說：「你這話要得罪很多人啊，不是只有退休的人才會下棋泡茶，而且你剛剛的話要是被一個女人聽見了，你會被記上一筆。」

女人嘆了一口氣說：「說回正題吧，剛剛那盤棋你知道為什麼會輸嗎？」

顧銘星自嘲的回答：「我都不知道怎麼下，我怎麼可能知道為什麼會輸？」

「這就是余小安現在的現狀。」

一提到「余小安」，顧銘星立刻坐好，著急的表情顯露在臉上：「你怎麼知道她？」

女人品了一口茶說：「她是我邀請來的。」

「邀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女人品了第二口茶說：「這是一個漫畫的世界，漫畫裡面有主角、配角以及路人，余小安過生日的時候一邊看漫畫一邊說想過漫畫里的生活，所以我邀請她來了，現在她過的就是漫畫里的生活啊。」

「可是她想回去了。」

女人聳肩：「那又怎麼樣？漫畫里的故事沒有結束，」女人胳膊撐在茶桌上，手撐著腦袋看著他說：「你和她的故事在這個世界還沒有結束，她怎麼可能回去呢？」

顧銘星感到後背發涼，脖子有隱約的刺痛感：「你到底是誰？」

女人笑而不語，品了第三口茶，她手裡的茶杯空了，她放下茶杯，微笑的對著他說：「茶喝完了，你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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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還……」

顧銘星話沒有說完就被「請」出夢。

男人從樹林里走出來，自然而然的坐在女人對面，輕輕笑著問道：「是因為我來了你才把他送出去的？」

「上神來我這個小仙女住的地方，作為一位低階的仙，自然要給上神騰出最好的地方招待啊，」女人提著茶壺給男人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男人三指捏著茶杯，品嘗了一下杯里的茶：「還是你這裡的茶好。」

女人笑眯眯的說：「既然喝了我的茶，還請回答我的問題。」

男人笑著將茶杯放下：「就知道這茶不是免費的，說吧，什麼問題。」

「我現在做的這些，余小安和顧銘星能在一起嗎？」女人臉上的擔憂藏不住。

男人看著她問：「你就擔心這件事？」

「不然還能是什麼？」女人理所當然的說：「她可是我最後一個信徒，自她之後再無人供奉我，和上神你的情況天差地別。」

「除了這件事你不擔心別的？」

「上神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怎麼問起我來了？」

男人無奈的嘆氣說道：「命不是唯一的，但是現在他們有一條路是你希望的樣子，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女人低眉微笑道：「除此之外我在不擔心其他的事情。」

「你明知我在問什麼。」

「上神也知道我的回答是什麼。」

顧銘星睡醒后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好像是個重要的夢，但是他不記得夢裡的內容，他看見手機里有幾條簡訊，是余小安發過來的。

「貝貝邀請你來家裡玩，你有時間嗎？我不得不去一趟公司，你可以照顧她一天嗎？我會儘快回來。」

顧銘星雙手看著手機里的簡訊，回復了一個「好」字后將手機扔在床上，在衣櫃里挑選衣服，洗漱完之後收拾好了出門。

屋外陽光依舊燦爛，天空好像永遠不會下雨，但是這樣燦爛蔚藍的天空中出現了兩片被人忽略的烏雲。

不過在這樣晴朗的天空中，兩片烏雲並不會對這個好天氣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