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赤血染黃沙,青春成白髮
那冷箭直直的沖著皇帝的心口而去,讓敵軍將領見了險些破口大罵。
這是哪個傻逼射出來的箭,俘虜了還能還錢,大晟皇帝萬一真的掛了,他們高麗哪裡頂得住大晟的報復?
怕是得亡國滅種!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變得無限漫長,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至消失,甚至能見到眾人的臉上浮現出的眾生百態、掠影浮光。
而司徒恆只覺得渾身戰慄,目眥欲裂,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躲開,但身子卻來不及躲閃。
他是天子啊,怎麼能這麼草率的結束在此地?
等司徒恆恢復意識,耳邊就傳來無數驚呼和哀嚎,喊殺聲甚至讓他的心神震動。
「將軍,牛將軍!」
「快來,快救人!」
「你堅持住啊!」
「殺,殺,殺!
為牛將軍報仇!」永安帝瞳孔緊縮,震驚的看著面前渾身血跡斑斑的牛繼宗,他的心口插著一支箭,箭柄大半沒進了身體里,面上似乎還帶著震驚的神色,呼吸卻已經逐漸的微弱下去。
皇帝和牛繼宗的身前,有無數的士兵團團的將他們圍在中間,同時義憤填膺的涌動向前,發瘋一般把對面的敵軍殺的團團後退。
但也有一部分人對著永樂帝怒目而視。
大膽!
竟然兇巴巴的瞪著朕!
片刻之後,永安帝的記憶總算是回爐了。
原來,牛繼宗是被他拉扯過來的。
若非他忽然從背後拉扯,正在作戰的牛繼宗不會反應不及直接中箭。
牛繼宗是猛將,他的下盤很穩,本來也不至於被皇帝一拉就倒。
若非皇帝一路命令牛繼宗救人,牛繼宗也不會體力耗盡,力竭到站不穩。
這些想法不過從永安帝的腦海中經過了一瞬間,就迅速的消逝,且了無痕迹。
司徒恆有些弱弱的低聲喃喃道:
「朕,朕不是故意的!」
但是轉瞬,他就對自己說:
朕是皇帝,是君父!無論是誰?救駕都是應該應分的,若是誰有怨氣,那才是不忠不孝。
這樣安慰過自己,永安帝很快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等馮唐殺退了敵軍,循著混亂找過來的時候,皇帝已經勸好了自己,所以只是輕描淡寫命人將牛繼宗帶下去救治。
其他什麼讚譽,什麼探望,那是一概都無的。
這態度直接把馮唐氣了個仰倒,滿心都是悲憤。
牛繼宗這老夥計還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結果皇帝卻如此,有這麼一位白目的君主,他們這些大臣可真是錯付了。
哪怕只是作戲也好啊?!等馮唐知道是皇帝為了活命故意拉了牛繼宗擋箭,更是一肚子怨氣無數抒發。
將軍雖以馬革裹屍為榮,但傷的如此冤枉,心中的憤懣又怎麼能平復?
他們終於打退了敵軍,但是為了一個幾乎不會成為大晟領土的小城,為了一個毫無禮儀廉恥和擔當的君主,牛繼宗的付出,眾位死傷的軍卒將領的付出,真的值得嗎?
如果不是皇帝的突發奇想,他們本不必年紀輕輕就埋骨他鄉。
馮唐覺得繼續待下去,他的拳頭恐怕就控制不住了,只能表情僵硬的抱了抱拳,實際上毫不客氣的向著皇帝告辭。
比起應付皇帝,他如今更想去牛繼宗那裡支應著。
也不知道這老小子能不能逃過這一劫,都說嘴賤缺德的人命硬,馮唐心說,牛老哥可一定要撐下來啊!
……
李成勛氣壞了!
比絕望更讓人崩潰的,就是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絕望。
城破了,本來還以為皇帝已經手拿把掐,可以靠著這重量級肉票賺一把大的,比如換取大晟冊封他為高麗國主,沒想到對方不知道為啥突然就爆種了。
挺進城牆和城內的軍隊直接被幹了回來。
漏船又遇打頭風,剛出城就遇到了朝廷的援軍,被殺了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一個照面,對面的騎兵就讓他這邊的戰損高達五成,李成勛連忙表示要上前對話,再來幾個回合,他的兵馬怕是就沒了。
李成勛很是費解,明明其他大晟的兵馬都被他們的人給拖住了,這一支人數這麼多,戰鬥力這麼強的到底是哪兒來的?
李成勛試探著問了一句:
「來將通名?」
「本王,北靜王,水溶!」李成勛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噢么,竟然是北靜王這個殺神思密達,他不是遠在江南嗎?
如果知道北靜王在高麗,他哪敢扎刺!
「不愧是大晟戰神,北方鐵壁,第一美男子戰神,小王甘拜下風。
您請聽我解釋,剛剛都是誤會,我收到消息,這城中有我高麗的昏王,這才發動了攻擊。」
水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有些犯嘀咕,這一大串是什麼倒霉外號?
他又不是鐵臂阿童木!
鄭文低聲問道:
「鐵臂阿童木是誰?
高麗人起外號都是這樣的調調,你習慣就好,你往好里想,說不定南面的將領也被叫做南方銅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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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想,是不是立即開心了?」
水溶無語。
不錯,這等精神狀態確實很阿Q。
至於那高麗王子李成勛的借口,他是半個字都沒信。
心急城內的情況,水溶沒心思聽對方扯皮,輕輕揮了揮手,道:
「生擒此繚,投降免死,頑抗者殺無赦!」
牙璋辭襄平,鐵騎繞忠州。
快刀斬敵酋,金戈伴鐵馬。
從水溶趕到,到李成勛住進獨立單間小木籠,也不過短短的半個時辰。
城裡的眾人自然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但一直到戰鬥結束,都沒人出來迎接,水溶察覺到不對,策馬上前道:
「吾乃北靜王水溶,奉命救駕而來,速開城門!」
城頭上靜悄悄,半晌,才有一個喘著粗氣的聲音響起:
「神武將軍令,開城門!」
水溶心中一突,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急忙策馬進城。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傳令兵卻避而不答,反而說道:
「馮將軍傳話說,請王爺先去見過陛下,其他容后再議。」
雖然不想搭理狗逼皇帝,但是這是應有的流程,為了這個落人口實不值當,水溶只能壓下千頭萬緒先去見駕。
水溶莫得感情的敷衍道:
「臣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永安帝倒是很激動,看到水溶笑的比以前真情實感多了。
「愛卿不愧是國之柱石,此番救駕,朕必有重賞。」
永安帝笑的比花兒都燦爛,渾然忘了不久之前他還寫信罵罵咧咧的拒絕水溶前來呢!
不知怎地,水溶總覺得皇帝的笑容有些虛假,還有些底氣不足,水溶只是把這理解成御駕親征險些玩脫方才如此。
掛著虛假的面具同皇帝虛與委蛇了半晌,水溶才身心俱疲的退下。
又是剛剛那個傳令兵,等在門外準備給水溶引路。
水溶這才有精力問起來:
「不知小哥可知,那些伴駕的文官可有受傷的?
林如海林學士和趙綱趙閣老如何了?」
那軍士微微躬身:
「王爺客氣了,屬下馮大。
將軍特意囑咐我轉告,讓您安心,林、趙兩位大人福氣深厚,全都平安無事,油皮都沒破一下。
不過之前主持各種事物又逢兵亂,兩位有些勞累過度,不久前已經去休息了。」
姓馮?
水溶有所猜測,此人難道是馮唐的親兵?
「馮將軍可也無事,如今城內可是馮叔父統兵?」
此處的勛貴屬牛繼宗和馮唐的地位最高,帶兵經驗也足,水溶私以為,這種關頭,皇帝又不是瓜娃子,便是看在他自己的小命的份上,也不應該會有旁人能取而代之。
「將軍尚好,城內的士兵的確暫時是將軍統領。」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傷兵營。
水溶卻聽到了一陣猛烈的哭嚎:
「將軍!」
心中一痛,水溶壓住心中的懼意,問道:
「是,是誰,哪個出事了?」
同時大步的走向那聲音傳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