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離開

華生對著電腦抹了抹臉,伸了個懶腰之後，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放在鍵盤上的手慢慢收回,不小心碰灑了桌上的藥丸。

雖然不會死但卻很痛,尤其是在回復期間，不吃止疼葯根本挨不住。

他無奈地看著散落在桌子上的小藥丸,不情不願地用左手撿起來,放入右手的掌心裡,然後合成一把，仰頭全部送入口中……

乾咽沒有水確實有點困難。

華生拍了拍胸口努力將藥丸咽下去,餘光正好瞥見旁邊有一杯水,便接過杯子一仰頭灌了進去。

終於將藥丸咽了下去,華生微笑著回頭說：「謝謝。」

夏洛克聳了聳肩，抿著嘴笑了笑：「不客氣。」

「你不是已經在客廳生根發芽了嗎，怎麼有時間跑上樓？」

「我沒有在客廳生根發芽。」

「你連自己的房間都很少回，你愛死那張沙發了。」

「你不想在醫院呆著……好吧，我有正事找你談。」夏洛克頓了頓，沒有再說話……沉默了幾秒后，他緩緩抬頭盯著華生說：「你不會拆炸彈？」

華生微微一僵，回頭沖夏洛克綻放一個巨大的笑臉，略顯尷尬的說：「好吧……我的確不會……但，也不能說不會，我有自己做過炸彈。」

「什麼時候？」

「大概七八歲吧，做得挺簡單。」

「那你為什麼要說謊？」

「額……這個問題……」華生無可奈何地看著夏洛克，好笑的說：「你覺得為什麼？」

夏洛克上前一步，直視著華生，眼中是嚴肅的認真：「你怕我覺得內疚，你的忠誠甚至凌駕於你的生命，就是因為怕我內疚……而原因，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害怕活著，但你的確嚮往活著。

你把我當做希望或者說是信仰一樣的崇拜，你覺得我應該比你活得好，而你卻沒有資格活……所以，你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讓我活得贏任何人。」

華生驚訝的瞪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能說夏洛克情商低，他只是不屑於思考感情，用他的話說就是早就刪除了。

但，你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也能把一切分析解剖透徹，並且有理有據讓你無法反駁。

……這就是夏洛克，當之無愧的天才，只要想就肯定能做好。

華生咽了咽口水，接著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垂頭想了想說：「是的，你說對了。」

「為什麼？」

「你不是已經得出結論了？」

「是的……我想不會再有任何人願意為我死了……」夏洛克猛地吸了一口氣，看著華生說：「你有件事說錯了。」

「什麼？」

「沒什麼，下樓吃飯吧。」

華生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看著夏洛克轉身離開……

難道夏洛克上來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他分析得出了結果？

什麼時候，夏洛克也這麼難懂了。

他上前一步，拽住夏洛克的胳膊說：「麥克羅夫特的案子似乎有疑點，我懷疑跟莫里亞蒂有關。」

夏洛克頭也不回的說：「我會處理。」

「不……我是說……」

夏洛克打斷華生的話，徑直走到桌前拉開抽屜，接著拿出記憶棒放進自己的西裝褲兜：「就這樣。」

「就什麼？」

「你已經破壞了我和莫里亞蒂的戰爭，我希望你好好獃著。」

「什麼？」

「如果不是你善作主張，自己單獨行動，就不會出這麼多事而導致莫里亞蒂一再更改遊戲，你總是在破壞我和他真正的輸贏。」

華生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獃獃的看著夏洛克……

的確是自己弄出這麼多事，所以……因為自己夏洛克沒有玩得盡興而在責怪我？

夏洛克將雙手放進褲兜，冷靜的說：「明白了嗎？」

「明……明白……」華生獃獃的回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只是想讓夏洛克活得更好而已……還真是一無是處啊！

華生緩緩挪動腳步坐回床上，扭頭看著窗外，絲毫沒有看到夏洛克眼中的內疚……

自己該怎麼辦？面對夏洛克的指責完全沒有辦法。

但……我只是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直到兩個小時候后，才慢慢站起來走到窗邊……一低頭就看見夏洛克正在跟一個流浪漢對接。

夏洛克去幹什麼，需要找什麼人嗎？

華生下意識地拿出手機，剛想撥通夏洛克的電話，卻猛然回神立刻掛斷。

會有危險嗎？夏洛克如果有危險怎麼辦？

他的雙拳不由得握緊，很快就不受控的發抖……

華生死死地咬著唇，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猶豫著撥通了雷斯垂德的電話：「夏洛克最近查的是什麼案子？」

「誰？」雷斯垂德頓了頓，立刻意識到是華生：「約翰？夏洛克正在查展覽館的案子，有個保安死了……他沒有告訴你？」

「怎麼死的？」

「夏洛克說是被一個叫『泥人』的殺手殺死的。」

「知道泥人的下落嗎？」

「我們正在查，但毫無線索。」

「你們為什麼不找流浪漢問問，你們警方的情報網太窄了。」

「什麼？」

「沒什麼。」

說著，華生掛斷電話，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著窗欞……掙扎了很久之後，他轉身拿起夾克，迅速套上衝出門。

他找到遞給夏洛克紙條的流浪漢，同樣用錢買到了泥人的下落，他一邊看著紙條，一邊表情猙獰地咬著牙根……

這可是職業殺手，夏洛克就連槍也沒帶，他是想幹什麼？

一路想著，很快就到達目的地，還沒下計程車，就看見夏洛克從一個橋洞里跑了出來，慌張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華生推開車門的手，趕緊收了回來，立刻對司機說：「跟著前面那輛車。」

夏洛克發現自己跟著他會不會生氣？

……不管了，就算他會生氣，自己也得去。

計程車還未挺穩，華生就拉開車門，一個箭步跨了出去，直奔天文館而去……

剛一到館內就發現夏洛克不見了蹤影。

該死，去了哪裡了？

夏洛克你千萬不能出事，我的生命……我的生命之中只剩你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碰——」華生推開一間演示廳的紅色厚重大門。

天體立體影像圖，籠罩了整間演示廳，無數恆星圍繞在身邊，而夏洛克正在跟一個身高快三米的巨人打鬥。

華生立刻衝上去，踩著一張椅子凌空躍起，勉強一腳踢到殺手泥人的胸口。

殺手只是微微向後一步，立刻揮拳迎擊，華生身形不穩，被擊中腹部重重地落在地上……

華生揉了揉腹部，皺著眉頭咬牙隱忍，竭力驅趕痛疼的感覺。

該死！傷還沒好完，身體根本不受控制。

夏洛克立刻上前一步，身體下潛的同時，左腿橫掃殺手下盤，殺手身材高大卻有些笨拙，僅憑蠻力抬腿還擊回去。

夏洛克看了華生一眼說：「你怎麼來了？」

華生微微一怔，拳頭突然緊縮，垂頭不去夏洛克……

夏洛克這是不高興？可明知道這是職業殺手，他連槍都沒帶。

但是這樣會不會被討厭？

突然，殺手揮舞著拳頭重重地朝夏洛克砸了過去，夏洛克立刻朝右邊滾去過，閃躲過這一擊。

華生下意識地沖了過去，單膝跪地高舉雙手，格擋住殺手的拳頭：「我擔心你。」

夏洛克抿了抿嘴唇，立刻上一步，俯身單手劈開兩人僵持不下的拳頭……

殺手和華生立即向兩邊退開，夏洛克代替了華生的位置，屈膝抬腳踢到殺手的膝蓋上，接著，他藉助殺手的膝蓋一躍而起，凌空一記剪刀腿將對手掀翻在地。

華生微微轉動了一下疼痛難忍的肩膀，一個縱步沖了上去，剛來到殺手身邊，卻被夏洛克一個錯身佔據了原有的位置。

他立刻換了一個位置，剛對準殺手的面部揮出拳頭，就被夏洛克下格擋住。

「幹什麼？」華生微微皺眉。

夏洛克沒有說話，向上抬起手肘彈開華生的拳頭，華生猛然向後退了幾步……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華生不解地看著夏洛克，但夏洛克始終沒有給他一個眼神，注意力全部都在殺手身上。

華生咬了咬嘴唇，找准機會又一次加入戰鬥，剛準備出拳迎擊，卻被夏洛克一記手肘打在臉頰上，生生地將他擊打出了戰鬥範圍。

華生一咬牙，瞪了夏洛克一眼，直接掏出槍對準殺手……

「碰碰——」兩槍過後，奈何演示廳里的立體影像太過晃眼，周圍都是五顏六色的恆星，導致無法準備瞄準。

殺手見狀，立刻轉身逃離……夏洛克冷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殺手逃離，他抬起右手扯下自己的圍巾，喘了兩口粗氣，便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華生：「你又來搞破壞。」

「什麼？」華生不解的看著夏洛克。

「你就不能好好獃著？」

「可是……可這是職業殺手，你連槍都沒帶。」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華生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夏洛克：「我不來你有事怎麼辦。」

「那也是我的問題。」夏洛克上一步，目光銳利的看著華生：「聽著，約翰你到底想幹什麼？」

華生面對夏洛克冷厲的質問，立刻慌了神：「我……沒想幹什麼……」

「夠了！」夏洛克冷聲打斷華生：「在沒有你之前，我一樣過得非常好。所以，我不認為這些事我自己不能應付。」

「但我只是擔心你。」

「約翰，收起你那病態的忠誠，我不需要！」夏洛克頓了頓，毫不猶豫的說：「看著我，我知道你能看懂，我已經受夠你跑到我的生活里，把我的一切攪亂了！」

華生徹底愣在原地……

夏洛克說什麼？他說他不需要自己。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擔心他而已……

半響之後，華生慢慢爬起來，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神色頹廢地向外走。

也許真的是自己打擾了夏洛克的生活，他的表情實實在在地告訴自己，他很厭惡自己！

夏洛克站在五光十色的宇宙天體影像圖之下，靜悄悄地看著華生背影……突然，他眼中的冷厲頃刻瓦解，變成內疚、不忍還有痛苦。

約翰，你說錯了一點，孤獨沒有與生俱來的，擁有它並不代表習慣它……尤其是在有了你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