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志不在此

「很簡單！」

鄭謙毫不遲疑的道，「我施針取穴，走的是胃經，目的就是為了催吐，因為，李老此次發病，根本就不是舊疾重來，而是中毒！」

「什麼？中毒？」

這下子，市干休所的負責人坐不住了。

一個謝頂的中年人，立刻站了出來，指著鄭謙的鼻子罵了起來。

「你個小兔崽子，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干休所的日常後勤，都是有專人負責的！」

「而且，李老的日常飲食，是干休所的醫療專家和營養師專門針對和搭配，怎麼可能會出現中毒情況？你這樣污衊，可是要負責任的！」

中年人叫吳石偉，是干休所的所長。

李昌山原本是在省干休所那邊養老，但是念著南雲的這片土地，才調了過來。

所以嚴格意義上，他算是南雲市干休所里，退休前職位最高的人了。

儘管現在退休養老，手上無權。

但若是，他在吳石偉這裡中毒出了事兒，以後別說省里了，就是南雲市的幹部退休了，誰還想待在這個干休所？

也是因此，他才會如此極力的否認，還自己一個清白。

而且。

干休所的所長，雖然職級不高，只能算是處級幹部，但這絕對是一個肥差。

干休所裡面，可有不少此前各部門的一二把手在養老。

這些人，儘管他們退休了，但是此前提拔的一些人際關係，卻不會輕易斷。

雖然官場上有句話叫做，人走茶涼，但那也只是關係較為普通的一類，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而被自己一手提把的心腹，如果就因為老領導退休了，而不管不顧。

那這個新上任的人，肯定會被對手傳揚無情無義，以後誰還敢同他站隊？與他共事？

所以，終日在這些人身邊轉，只要能夠將這些老領導伺候好了，他的那些門生故舊，此前提拔的一些實權掌控者，能不念著自己的好？

吳石偉可不想就這麼被鄭謙毀了前途，丟了這份美差，一時間眼睛都紅了。

鄭謙笑了笑，「吳所長，你不必激動，我只是說李老是中毒，卻並未說，是因為干休所的後勤沒做好導致的！」

「啊？」

吳石偉有些懵，他撓了撓那頭髮所剩不多的光腦殼，「那李老他……」

鄭謙搬過來先前李昌山吐出來食物殘渣的垃圾桶。

眾人這才仔細的看了過去。

先前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鄭謙和李昌山身上，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垃圾桶中的嘔吐物。

鄭謙拉過來孫北康，「北康，這些食物殘渣，你能認出來嗎？」

孫北康心道，我雖然是內科的，可這些食物殘渣都成了糊糊了，我怎麼能認得出？

但孫北康湊前看一眼，他就全明白了！

「這是……」

孫北康還沒說完，吳石偉就急匆匆湊上前來，大叫道，「怎麼是野蔥雞蛋？我記得昨天干休所給李老安排的營養餐裡面，根本就沒有這個菜啊！」

「吳所長，這不是野蔥，這是有毒的水仙！」孫北康糾正道。

他上個月還接診過一例病情。

一個小區的老奶奶，看隔壁鄰居家放在院牆上的水仙長得翠綠鮮嫩，誤以為是韭菜，便趁著鄰居不在家，偷偷的割了回去，給大孫子做了一頓『韭菜餃子』。

結果剛吃完，大孫子便上吐下瀉，口吐白沫。

也幸好吃的不多，加上孩子的身體，新陳代謝快，遠比李老這種有基礎病的要恢復的好，所以經過洗胃等治療，很快就康復出院了。

孫北康記得很清楚，當時從那孩子胃裡面洗出來的食物殘渣氣味，就是李老剛剛吐出來的那種。

孫北康看向鄭謙的眼神都變了——你小子，厲害啊，這麼多人都以為李老是基礎病發作了，愣是沒想到是食物中毒，被你逮住了。

鄭謙笑了笑。

這也是其他人先入為主的觀念作祟，他們自動認為李老在干休所住著，衣食住行，全有專人負責，是不能出現這種食物中毒的情況。

所以，也就沒有人會往這方面想，自然也就忽略了。

若是換做其他普通人，醫院通過體檢排查，肯定會早早發現的。

吳石偉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這才想起來。

干休所的院子牆角下，不就種著一片水仙嗎？

這回去了，說什麼也得把他們連根剷除！

李征的眉頭皺起。

湯路遠上前，聲音嚴厲的對吳石偉道，「吳所長，這件事，李書記需要一個解釋，你身為干休所的負責人，李老在干休所吃了有毒的水仙，你卻不知道狀況，若不是鄭醫生出手，恐怕就要釀成大禍了！」

吳石偉有苦說不出。

「不……不能怪他！」

這時。

病床上的李昌山悠悠醒轉過來。

「父親！」

李征急忙上前。

李昌山虛弱的擺手，「不怪吳所長，是我自己貪嘴，想吃野蔥炒雞蛋了，這才發現了干休所牆角下的水仙，誤以為是野蔥，偷偷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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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偉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

這幸好是李老替他撇清了責任，不然，他今天可就完了。

吳石偉也感激的看了一眼鄭謙，治好了李老，還原了真相，不然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黃國英讚許的看著鄭謙，「年輕人，不錯，有膽有識，做事周到，如此年紀，便有如此醫術，屬實不凡啊，不知道，你的老師是誰？」

鄭謙知道，黃國英是中醫，他問的，自然也是他的中醫師傅。

「我的醫術是祖傳的，我爺爺叫鄭丙乾！」鄭謙如實道。

他其實也對爺爺的以前頗為好奇。

但他只知道，自己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跟著爺爺走南闖北，最後才定居在了白陽鎮。

以前小時候不懂，現在長大了，鄭謙自己還讀過正規的醫科大學中醫專業，看得就越發明白了。

爺爺雖然在白陽鎮下的一個小山村，是名副其實的赤腳醫生。

但爺爺的一些用藥開方治病的習慣，卻不是一個赤腳醫生所能擁有的，頗有大家風範。

而且，爺爺見識很廣，小山村裡很多人聽都沒聽過的病，他卻能一眼就看出來。

鄭謙問過爺爺過往的事兒。

但老頭子只是笑了笑，一個字都不多說。

鄭謙也想通過黃國英這位大國手，了解一下爺爺的前半生。

畢竟同在杏林，醫術如此之高，必定會有所耳聞的。

但黃國英皺眉苦思，印象中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醫壇上，有哪位叫鄭丙乾的這麼厲害啊？

很快，他就搖頭道，「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如此神醫竟未曾聽過，不知道可上門拜訪？」

鄭謙搖了搖頭，「抱歉了，黃老，爺爺他在三個月前……過世了！」

黃國英一愣，頓時大感惋惜。

「不好意思！」

他轉身和李昌山，以及市委書記李征道別。

「老李，有這位小神醫給你調養，我在與不在，都沒有任何關係了！」

看的出來，黃國英對鄭謙很是看好。

李征送黃國英出門，「黃老日理萬機，負責首長的身體健康重任，能來一趟，真是萬分感激！」

黃國英笑了笑，「李書記客氣了！」

剛要出門，卻忽然折返回來。

他身邊的助手，摸出來一張名片。

「鄭謙，如果有一天你想來京城發展的話，可以來找我！」

黃國英道，「以你的水平，京城任一一家三甲醫院的專家主任，都綽綽有餘！」

鄭謙道了聲謝，接了下來，卻並未說要去京城。

他志不在此。

重活一世，他要走的路，是仕途。

黃國英離開了，李昌山的身體算是徹底的平穩了。

病房的一眾專家和其他人，也各自散去了。

走廊上。

王崇宏對要離開的孫北康，立刻擠出一副比菊花還要燦爛的笑臉。

「哎呀，北康啊，我們醫院就是要像你這樣的年輕有為的好醫生，你真是我們醫院的青年表率啊！」

孫北康有些彆扭的看著王崇宏那張老臉。

「對了，北康，你上次申請副主任的事兒，還沒批下來是吧？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王崇宏笑眯眯的道。

說完，他話鋒一轉，看了一眼病房內鄭謙的背影。

現在能跟李書記說上話的，恐怕也只有他了，而自己先前，算是在李書記面前，徹底的壞了印象。

王崇宏用力的抓著孫北康的手。

「北康，到時候還得請你，一定要跟你同學鄭謙好好的說說，讓他在李書記面前，多替我說幾句好話啊！」

「我的初心，也是為了李老的健康著想，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還希望李書記能再給我一次改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