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人心難測

巴國相離開了巴王宮后，心情沉重地朝著自己的府邸走去。如今的巴國已經沒有什麼政務需要處理了，因為江都城已經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軍城。

不久前，巴王再次下達了徵召令，規定凡是年齡在五十歲以下、十四歲以上的男子都必須參軍入伍。這個命令讓整個江都城陷入了一片緊張和恐懼之中。

江都城內的府庫里儲存著大量的兵器盔甲，但現在這些兵甲都被取了出來，並分發到了新招募的士兵手中。

巴國相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悲涼之情。曾經繁華熱鬧的江都城如今變得異常蕭條，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影，百姓們都躲藏在家裡不敢出門。

正當巴國相沉思時，突然聽到一陣喧鬧聲。

他定睛一看，只見幾個身披重甲的甲士正將一個半大的孩子從一間民房中強行拉了出來。

那孩子看起來還未成年，滿臉驚恐和無助。而在他身後，一個婦人正撕心裂肺地哭叫著，苦苦哀求那些甲士放過她的兒子。

「我兒才十三啊！他還沒滿十四歲呢！只是個頭長得高了一些而已，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求求你們放了他吧……」婦人淚流滿面，聲音凄厲。

然而，無論她怎樣解釋，那些甲士卻毫不理會，依舊無情地將那個孩子拖走。

巴國相目睹這一幕，心頭雖有些怒火，但最後又化作一聲長嘆。他深知，巴國局勢崩壞，或許過不了多久，就連國祚的保不住，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里，他也無能為力。

他只能默默地嘆息，繼續前行。

「家主！」在巴國相回到府邸之後，家宰就已經快步過來迎候。

「那人可還在？」巴國相一邊走，一邊低聲對其家宰問道。

「人還在偏室，沒有走。」家宰同樣壓低聲音回應道。

「嗯，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巴國相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而後就將其家宰打發離開。

巴國相併沒有急著去見那位覃先生，而是先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

過了好一會兒，巴國相終於還是嘆了口氣，然後朝著那處偏室走去。

「覃先生倒也恣情縱意。」當巴國相進入偏室的時候，正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箕坐在地板之上，顯得十分肆意，不由得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道。

「唉呀，原來是相國回來了，覃某實在失禮。」這覃先生聽見巴國相的聲音，連忙起身拜道。

「覃先生為何還留在此處？」巴國相走到房內的桌案前坐下之後，臉色漠然的看了覃先生一眼說道。

這位覃先生其實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他的真實身份是楚國黑衣衛。

此前，他曾喬裝打扮潛入瞿塘關守將姬兗的府邸，並成功獲得其信任，成為其心腹。就在數月前，他協助楚軍一舉攻破瞿塘關。

如今，他輾轉來到江都城，目的正是要實施策反計劃。

而他策反的關鍵人物，便是眼前這位巴國相。

「本來我今天已經準備離開了，但在江都城內聽到一則消息后，便決定再次回到相府。也許相國大人並不排斥我的到來吧！」覃先生對巴國相冷漠的態度不以為意，神色從容地跪坐在巴國相面前，目光堅定地直視著他，緩聲說道。

「哦？不知覃先生聽到了什麼消息？」巴國相微微皺眉，聲音冰冷地質問。

覃先生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回應道：「巴國的援軍已經全軍覆沒，還望巴國君臣早日投降。」

聽到覃先生的話，巴國相的眼神猛的一縮，臉上的淡漠再也綳不住，露出一絲驚訝和警惕。

「此皆是你們楚人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罷了，巴人不會相信的！」，巴國相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怒。

「相國大人，你應該能夠分辨得出消息是真還是假。」覃先生的身體微微前傾，他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彷彿每一個字都有著沉甸甸的分量。

聽到覃先生的話，巴國相臉上的怒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長長的沉默。

他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楚國密使，片刻后，他緩緩開口道：「我王已經下令徵召全城五十歲以下，十四歲以上的男子為兵，預計可再得六萬大軍。」

「到時候，這江都城內將有十萬巴軍。就算是姬誦將軍麾下六萬援軍被你們楚國殲滅又如何？你們只要攻不下這江都城，巴國就會存在，你們楚國就滅不了巴國。」

聽到巴國相的話，秦先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房間，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笑聲過後，他冷冷地看著巴國相，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緩緩說道：「你們江都城內是什麼情況，我們恐怕比你們了解得更詳細。江都城內人口一共有二十五萬，而全城的糧食儲備不過五萬石而已。現在，請老大人告訴我，這座江都城到底能夠堅持多久呢？」

聽到秦先生這番話，巴國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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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秦先生，心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人竟然對江都城的糧食儲備情況如此清楚，甚至連具體數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要知道，這些都是江都城內部的機密信息，一般人根本無法得知。

就算是巴國相自己，也是今天早上在收繳完全城的糧食后，才知道江都城的糧食儲備只有區區五萬石。

然而，這位楚國來使卻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彷彿這江都城毫無隱秘可言。

這讓巴國相感到一陣恐慌，他意識到楚國對巴國的情報掌控力度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就在這時，覃先生見巴國相還是一言不發，不由得再次開口，語氣冰冷地說：

「五萬石糧食，即便你們再怎麼節約使用，最多也只能堅持一個月。所以，只要我們楚軍圍困你們一個月，你們江都城必將不攻自破！」

說完，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巴國相，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巴國相聽到覃先生的話，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巴國相才出聲說道：「既然你們楚軍如此有把握，那你又何須在老夫身上花費時間呢？」

覃先生見眼前巴國相在氣勢上軟了許多，臉上也露出笑意，說道：

「我們願意在相國大人身上花費精力無非是兩點，其一，於我們楚國而言，在這小小江都城耗費一個月的時間實在不值，楚國沒有這個耐心，到時候楚軍強攻，不管是對於楚軍而言還是對於巴國而言，傷亡都不會小，所以我們將軍希望巴國能主動投降；」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老大人在巴國有很大賢名，在巴國人心中威望很大，一旦楚國佔領巴國，還需要老大人幫助楚國穩定巴地，到時候相國大人不僅會得到我們楚國的爵位，你的族人也可以在楚國學習、入仕。」

覃先生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當然，如果老大人不願意投降，我們楚軍也不介意多費些功夫，雖然會造成一些傷亡，但對我們楚軍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巴國相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沉默不語。

他知道，楚國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自己不投降，那麼楚國將會強攻江都，到時候巴國必將淪陷。而如果自己投降，雖然可以保住性命和家族，但卻要背負叛國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