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稀奇
在他們聚眾來找陳天禮時,又有落單的人接二連三地死掉了,大街上開始莫名其妙地出現許多屍體,這誰見了不嚇得夠嗆。
於是還落單在家的人聽見街上的慘叫聲便坐不住了,拿著東西就往陳天禮那邊跑。
在這種時候,還是聚集在一起才最能給人安全感。
剩下一些人零零散散趕到的時候,陳天禮正拿著冊子在點名。
眾人原先還奇怪他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名單,便見陳天禮沒什麼表情地將名單翻過來給他們看了一眼,眾人這才認出,那是昨天參會時他們自己簽下的字。
「簽到表和簽退表都在我這裡,昨晚沒有人漏下,還有問題嗎?」
見其他人搖頭,陳天禮才好整以暇地將名單翻過來繼續點名,點到最後,沒來的人還不少。
暫且將這些都看成已經出事的,也有一小半人了。
叫陳天禮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些人的死亡毫無邏輯可言,他找不到任何順序,就連為數不多的目擊者也是一問三不知,偏偏這群人被恐懼擊潰了心理防線,一時半會兒不能將他們穩定下來,恐怕他們真要鬧翻天了。
可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老經理死了,這群人對陳天禮就沒有任何價值了,他管他們要死要活的。
躁動不安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接一聲的驚呼,眾人如退潮般散開,將中心那片地完全空出來。
這次就不是落單的人出事了,陳天禮將名單上的名字劃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將逝者的名字單獨列出來,赫然發現那都是些他有印象的,頗有資歷的人。
可這莫名其妙的死亡是以資歷來算的嗎?
他還百思不得其解,下面卻有人鬧起來了。
「為什麼新神不庇護我們!這是在祂的地盤,我們是祂的信徒啊!」
這聲音之後,是越來越多的抱怨響起來,本來大家就沒有多麼純粹的心思,摻雜了利益的信仰能有多牢固?
陳天禮合上名單,默不作聲從側門回了院內,一反常態的,陳飛竟然在院中等他。
「你都聽到了?」
陳飛沒有否認,只是接著他的話問,「你就這樣回來沒關係嗎。」
剛吩咐了祭品拿葯,正打算解開衣扣上藥的陳天禮忽然頓了一下,眉峰高挑,側頭看了陳飛一眼。
稀奇,實在太稀奇了。
不過片刻后他又若有所思地挪開了目光,裝作什麼異常都沒發現。
「沒關係。」冰涼的藥膏擦在身上,讓他不可避免地吸了口涼氣,「外面那群蠢東西,就算死光了也無所謂。」
後背的傷他看不到,便交由祭品讓他隨便塗一下,本身已經做好被冰一下的陳天禮半天沒等來祭品上藥,正要發火,卻察覺有被掌心溫度暖熱的藥膏貼上來。
「別動。」
是陳飛從祭品手中接過了藥膏,正極其專心地敷在傷口處。
陳天禮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是他瘋了還是陳飛瘋了?
「你為什麼……」
陳天禮一抿嘴,眼眶下有些熱,倔強地扭開了頭不想讓陳飛瞧見,「算了,這樣也好。」
藥膏被捂熱,陳天禮反倒更不適應,不停扭著背一個勁兒說癢,可陳飛卻絲毫沒有耐心耗盡的樣子,只是等著他安分下來,隨後再將手中的藥膏塗完。
「怎麼不先處理好再……」
顧不上姿勢彆扭,陳天禮回身直接捂住了陳飛的嘴,他笑得有些勉強,目光深深看了陳飛半晌。
「別問了,讓我再多和你待一會兒。」
陳飛便如他所願地將那句話咽了回去,轉而拿著藥膏起身,「下午想吃什麼?我去做。」
「菜湯吧。」
這整個場景對於陳天禮來說都太迷幻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破綻百出的幻境,可最不願意清醒的也是他。
陳飛一走,他就坐不住地跟了上去,靠著門框看陳飛在裡面忙活。
菜湯而已,那是他們少時最愛吃的,叔叔嬸嬸不在家的時候,陳飛便一個人燒火煮湯,不會叫他餓肚子。
就和現在一樣。
陳飛忙碌的背影比兒時要寬闊牢靠許多,做菜湯的步驟也一模一樣,不過和那時不一樣的是,現在的陳飛絕對不會喜歡他再提起叔叔嬸嬸。
菜湯出鍋很快,就算如今院里有更多品類的菜,吃不完的米,陳飛端上來的那碗菜湯還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樣,零星飄著幾片爛菜葉子,寥寥無幾的米。
陳飛給他端到桌前,沉默地坐在對面。
「你怎麼不吃?」
家裡又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窮。
「陳天禮,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爹娘?」
房間內,連淺淺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到嘴的菜湯變了味道,還有誰沒拿穩的筷子叮噹兩聲落在地上,沒人去撿。
升騰起來的白霧遮在他們兩人之間,像隔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河,這條河從很早之前就存在於他們之間,存在於陳天禮和整個陳家村之間,隨著時間的推移,河道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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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禮沒有回答,陳飛便一言不發地等著,不會找台階,不會轉移話題,也不會看人眼色。
比起原來的陳飛還要蠢笨些。
「我告訴你,你能給我什麼呢?」陳天禮也沒耐心等菜湯晾涼了,端起碗迎著霧氣便喝了一口,毫不意外。一點也不燙嘴,「你應該最清楚的,我同旁人相處,全看一個利字。」
「我知道的。」
陳飛點點頭,隨後說出口的話卻讓陳天禮也大吃一驚。
「你若是告訴我,我便答應與你合葬。」
「……」
無論這是真是假,陳天禮都無法拒絕。
他撩著眼皮看了一眼陳飛,目光又轉回來,不知在猶豫什麼。
「因為我討厭他們。」
陳天禮的語氣相當平靜,彷彿那不是死在他手下的兩個無辜鄉親,而是什麼不值一提的塵土。
「他們沒有照顧好你才會讓你高熱失憶,我不怪他們還能怪誰?我還嫉妒他們,憑什麼你失憶後記得陳家村所有人,但獨獨忘了我?」
「你忘了我們的情誼,我在山洞裡等了你一整晚,可是沒有人告訴我你失憶了,你也沒有帶人上來找過我。」
「明明我們才是最親密的,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忘掉?」
「不過殺了他們能讓你想起來,哥,這對我來說是最有價值的一件事。」
他靠著椅背,目光輕輕落在陳飛身上,又笑起來。
「所以啊,哥,都怪你。」
「都是因為你,他們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