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喜訊
離過年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父親的赴任文書終於下來了。
調令下來這日,京都下了一場鵝毛大雪,白色雪片肆意潑灑,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刺骨的寒風中,二老爺滿面紅光,腳下生風,從吏部接了調令第一件事就是回府稟告母親。
「娘,兒子的調令下來了。」一隻腳將將踏入房中,二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哦」老太太喜不自勝的接過小兒子手裡的公函「遷淮州知府,淮州是個好地方啊。」老太太滿面喜氣,即便離午飯時間還早,老太太已經開始吩咐下人溫酒給二老爺暖暖身子,擬了菜單子,又親點了杜鵑去西跨院請二太太過來。
淮州離京約400里路,是官鹽的主要產地,有良田數十萬頃,漕運發達,百姓富庶。陸令從不過而立就做到了重要州縣的長官,又有岳丈、舅父助力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將一片坦途。
前頭動靜傳到后罩房,肚子微微隆起的毛鳳好奇問道「前頭是怎麼了?」
小丫鬟出去轉了了一圈滿臉喜氣地回來了,手裡還握著幾個銅板「二房的老爺升了淮州知府,姐姐們正在給家裡的下人發喜錢,也抓了一把給我。」
毛鳳怔怔地看了小丫頭手裡捧著的銅錢一時沒說話。
小丫頭見狀收斂笑意,一把將賞錢揣到懷裡,丟下一句「我去幫姑娘看看葯好了沒」轉身掀帘子出去了。
「嘔、嘔」毛鳳捂著胸口乾嘔幾聲。這些日子她已經看清了許多,大房老爺空有爵位而無實職,后宅一應的吃穿用度都要看太太和老太太的臉色,從她懷孕到現在老太太一個正眼都沒給過,老爺更是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偏偏主母苛待妾室,若不是看在肚子里這塊肉的份上,有老太太壓著只怕自己早就被磋磨而死。
而姚氏那個蠢貨,毛氏想起這些日子的痛苦,她又恨又妒,論心機論手腕甚至伺候男人的本事她哪一點比的過自己,偏偏——她死死地扣著身下的被褥,直至將褥子摳破也不覺。口中喃喃自語「怎麼她就這麼好命,憑什麼!」
張氏帶著幾個裝扮一新的兒女走了進來,老太太親自上前拉住她的手「今兒早一起來我這心就撲通亂跳總覺著有事要發生。」
杜鵑在一旁湊趣「唬的我們老太太比往日在小佛堂多待了半個時辰。」
張氏自然捧著婆母笑道「老爺有此喜事,說不得還是母親您的功勞。」又看屋堂內眾人「這是母親這些年吃齋念佛,布施救濟積攢下的福報,兒媳先謝過老太太了。」說罷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子。
老太太一把將她撈起,覺著今日的小兒媳無比貼心,心裡十分認可她的話嘴裡卻道「你這話兒佛祖聽見可是要生氣的,要知道只有最虔誠者才能得到佛祖的恩澤,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裝作唬了臉色「以後這話斷不可再說。」
張氏笑眯眯的應了。
又過了一會兒,大房幾人才到。
大老爺當先一步走了進來,身上的家常的衣服,頭上身上落了薄薄一層雪花,老太太見此情景微微皺了皺眉只道「大雪天的當心自己的身子。」說罷將手裡的湯婆子塞過去,又讓丫鬟們給老爺上熱熱的薑茶。
大老爺不以為意的脫下身上的披風遞給杜鵑,滿臉喜氣大步走到弟弟跟前「我在外面聽小子們說你升了淮州知府,我立刻就趕了回來,真是不錯啊!」說說罷笑著重重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緊跟著就是秦氏幾人。秦氏穿著簇新的紫色綉團花鑲水貂毛外袍,脖子上圍了一圈火紅的狐狸毛。頭上、耳朵上戴的是一整套紅寶的頭面,腕間一對水潤通透的碧玉鐲子在紫黑色的水貂毛間若隱若現,一副侯夫人做派。
二小姐陸芩則披著一件雪貂披風,身上是斜襟百蝶穿花對襟小襖搭淺紫織金流光百褶裙,頭上也是一套小而精的紅寶頭面。
相比之下,陸菱、陸蓁兩姐妹的裝扮就普通許多,兩人均是天青蝶紋暗花錦緞對襟小襖,下面一條月白細褶裙。陸菱帶著幾根碧玉釵並幾朵水紅色攢珠珠花,陸菱因為還小所以只綁了兩個小揪揪各插了一朵嫩黃色絹花。大的清麗可人,小的可愛單純。
其實若論相貌三人中應屬大小姐陸菱最好看,其次才是二小姐陸芩,但是每次二小姐卻總能藉助首飾衣物壓大小姐一頭,叫人先看見她然後才是大姐兒。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秦氏先給老太太行禮,隨後才對二老爺並張氏開口道「難為弟弟在京里待了這麼久,弟妹也是辛苦,奔波操勞府中事務。這下好了,一家子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張氏面不改色回道「得嫂子如此誇讚我卻愧不敢當,若說辛苦還得是老爺,當初在青州任上時,每逢汛期老爺就帶著人住在堤岸之上,整宿整宿的守著——」說到此處,張氏擦了擦濕潤的眼眸,看向丈夫滿臉心疼「人人只知老爺現在的風光,哪裡知道背後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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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一臉唏噓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若是沒有夫人為我打理內宅,操持家務,照料兒女我也不會有今天。」夫妻二人執手深情對視,成功的噁心到了丈夫仕途一眼看到頭、夫妻感情又極不和諧的某人。
陸芸嚼著點心點頭,母親這一手真漂亮,高實在是高,打鐵還需自身硬不是。吃完一塊點心又拿一塊,很快手側的一盤點心就見了底。
「真是小門小戶的做派,遇著盤點心就吃個沒完了。」耳邊響起一道滿含嘲諷的聲音。
陸芸循著聲音看過去正好對上大房陸芩嫌棄的眼神,陸芸回她一對白眼兒,然後大口大口的接著吃。
許是從來沒被人這麼對待過,陸芩登時氣紅了臉,小碎步走了過來,杏眼圓睜,抬手指著陸芸大聲道「你,剛剛是不是在罵我?」發間的流蘇隨著主人的動作小幅度晃動起來
堂中已經有人開始關注姐妹二人。
蓉姐兒見到妹妹被人欺負,一個步子跨到二人中間,心裡有些生氣還努力保持理智替妹妹解釋「二堂姐,剛剛芸兒一直在吃點心並沒有說話。」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二房的肥丫頭歪頭沖她笑的十分挑釁。「要你管。」失去理智的陸芩一把推開礙事的堂妹,還好屋內鋪著厚厚的地毯,蓉姐兒不妨被推了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
陸芸「哇」的一聲坐地就哭,這下堂中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