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面聖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黑沉沉的，萬家燈火的點亮，使建康城顯得金碧輝煌。在夜色之中四條身影從城西一路小跑回到了驛館，幾人行色匆匆的敲開了閆洛生的房門。

「二東家？」走在前面的一人看起來已經快五十歲了，頭髮已經花白參半，滿臉都是風霜留下的痕迹。

「九叔，您來了？」閆洛生趕緊示意自己的媳婦把門打開，然後坐在床邊招呼著進來的幾個人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

「可不是，這都五年了，才見著咱們自家人。這孤身在外，是真的不容易啊！」五旬老漢，搖了搖頭，一隻手拉著閆洛生的手一隻手輕輕的拍著閆洛生的手臂說著。看起來，雙方的關係應該是遠遠超出普通的族人之間的關係。

「哎，這不一大家子都過來了。這些年辛苦九叔了，幸虧當年家族派您來了健康城，不然咱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閆洛生帶著傷，只能扶著床沿一點點的坐了起來，也帶著些許哽咽的拍了拍緊握著九叔那粗糙的大手。

「說來也有點慚愧，我來了梁國這麼多年，賺的錢也就在城外十里地的村子買了五十畝地和一排五間大房。最多也就是住個十幾個人。都怪我只會一些粗苯的活計，這些年沒有賺到很多錢。」九叔聽說來了很多的人，有些局促的看了看閆洛生，不好意思的說。

「呵呵，九叔那房子和地都是你自己的，家族不能要。趕明天讓慶豐跟著九叔，帶上錢去你那個村子里買地，買大院子，咱們在這裡重新建閆家莊！」閆洛生看著有些拘謹的九叔，笑著說道。

「哦，對了，前幾天族長帶著四五十人已經到了我買地的村子。說是在那裡要買地買房子，這已經三四天了，不知道族長那邊買的什麼情況了。我還打算這兩天帶些錢過去看看呢。」九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急急忙忙的說道。

「啊？大哥已經到了？怎麼只有四五十人嗎？」閆洛生聽到閆青已經到了建康城，喜色一下掛到了臉上整個身子都向前傾了一些。但是聽九叔說閆青一行只有四五十人的時候，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要知道閆家莊里跟著族長逃離的老老少少加起來可是接近五百口人啊。

「族長說，大家是分散著逃出來的，這幾天可能會陸陸續續到達建康城。他們來了建康城都會去我的店裡找我的。二東家放心好了！」九叔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閆洛生放心。

「閆慶豐，閆立忠你們和九叔連夜跑一趟吧，去見一下族長。和他說，我受傷很重。明天或者後天我們需要看梁國陛下，會如何回復劉軍寶太守的奏摺。無論如何族長必須來驛館，我們閆家必須有能做主的人出面。」閆洛生憂心忡忡的而又飽含歉意的看了看面前的九叔，又向閆慶豐和閆立忠點了點頭。這大晚上，要跑到十裡外的村子，確實有點勉強。但是現在形勢逼人。說不定閆家就要有人去面見陛下，但是閆洛生有傷在身去不了，總不能讓閆甜甜一個小姑娘去面聖吧。

於是剛剛進到驛館的四個人，熱水都沒喝一口，就在馬棚里牽出四匹快馬，趁著城門還沒關。連夜出城，向十裡外的村子狂奔而去。

次日一早建康城城門剛開，閆家家主閆青一行八人就騎著馬直奔驛館。

與此同時，閆思雨，閆甜甜也早已等在驛站門口接應閆青一行。

「洛生辛苦你了，聽慶豐說你受傷了？」閆青不顧一路的風塵徑直衝進了客房，忙不迭的撲到閆洛生的床邊，緊緊握著自己弟弟的手，上下打量著自己九死一生逃到建康的弟弟。

「大哥，我的傷好多了，你們怎麼逃出來的？」閆洛生也很激動，眼角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但是這時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連忙追問自己大哥和家族其他人的情況。

原來閆洛生帶著本家幾十人逃走之後，閆家大部隊在兩個時辰之後才收拾好一切。此時如果向南出發，四五百人的隊伍，根本跑不了。所以閆青決定所有族人分為十隊，向東北方向逃向冀州，然後繞道青州，最後走海路來到了建康城。這個南轅北轍的方案，使閆家大部隊擺脫了爾家軍騎兵向南方向的追殺。

經過千難萬險的閆青最終帶著其中的一路，輕裝簡行的最先到達了建康城，預計後續的九路閆家子弟，會在一個月內陸陸續續到達建康。

所以這幾天，閆青在建康周邊的村子里買了五百畝地，和兩三個院子。準備重建閆家莊，甚至就連蓋房子的材料，都已經買了不少了。

聽完閆青的簡單講述之後。閆洛生也把自己這一支五十多人，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試的從爾家軍的追殺中，最終逃出來的情況。以及南陽血戰，自己受傷的事情和閆家子弟在那一戰中立功的情況也一五一十的和閆青講了一遍。

兩位家主互相告慰一番之後，也商量了一下下一步有可能面見梁武王陛下的事，畢竟武王陛下一生南征北戰多年。才打下了梁帝國如此廣闊的疆域，或許會重視閆家這輔助軍隊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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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閆家兄弟兩個人，還沒有商量完這件事。常大鎚就帶著梁武帝的聖旨，來到了驛站。

聖旨內容很簡單。閆家幫助梁軍防守南陽有功，進宮接受賞賜。

梁國的皇城在建康城的東邊，恢弘莊嚴的皇城佔據了本就巨大的健康城近五分之一大小的地方。紅牆碧瓦的皇城與外城一樣，擁有著三四丈高的巨大內城城牆。城牆上有一隊一隊威嚴的禁衛軍站崗巡邏，城下還有騎兵圍著皇城的城牆來回巡視。從老遠看過去，皇城不僅顯得富麗堂皇，更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孕育期中。

閆家這種小家族在魏國根本沒有面聖的資格，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不僅不敢東張西望更是連大氣都不敢隨便出，閆青與常大鎚兩個人，只是默默低著頭一路跟著皇城使者走進了皇城大門。然後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在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里等待梁武帝陛下的召見。

等了不到一刻鐘，閆青就被帶了出來，一路朝著一座威嚴的大殿走去。常大鎚作為陪同人員卻沒有被一起帶過來，因為被召見的只有閆家家主一個人，其他人並沒有資格見到皇帝。

「陛下萬歲，萬安。罪臣閆青給陛下叩首！」接到侍者的眼神后，閆青頭都沒有敢抬，趴在地上就連續磕了九個頭。然後趴在地上不敢亂動了。畢竟剛到梁國地頭，誰也不知道梁武帝的喜好，所以閆青此時顯得特別老實。

「恩，聽說閆家在魏國是主管造辦處的。那時你們主要是做什麼的？」梁武帝看了看老老實實跪在下面的閆青，不急不緩的問著。

「小民所在的閆家，基本是打造城防裝備和野戰裝備為主，築建野戰營寨和兵器為輔，平時也打造一些民用器械。」閆青趴在地上，第一次見駕的經理使他有些應激反應，渾身上下抖個不停。即不敢大聲也不敢小聲，只能努力控制著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

「那麼我們梁國也有一個造辦處。。。。。」梁武帝笑了笑說道

「嗯，嗯。」這時梁武帝旁邊的一個內官突然咳嗽了起來。

「高明明，有話直接說！」梁武帝有些不高興，的看了看旁邊的的太監說道。

「陛下，這建康的造辦處歸蕭笑笑管理，不是很合適~」這個叫高明明的太監，往武帝身邊靠了靠小聲提醒道。

「好吧，朕封你為南陽造辦處主辦，為南陽軍打造城防軍械。」梁武帝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沉吟了一下之後打算重新安排這有功的閆氏族人。

「報！六百里加急！」此時一個全身勁裝的士兵，拿著一把令旗，跑到了宮殿門口大聲稟報。

「報吧。」一生戎馬的梁武帝，聽到緊急軍情，直接命令傳令兵第一時間報告。

「報！魏國爾家軍萬餘人於五日前大舉進攻南陽城！」門口的傳令兵，乾脆利落的報完軍情，轉身就走。

「報！八百里加急！」此時又是一個全身輕裝的士兵，拿著一把令旗，快速跑到了宮殿門口大聲稟報。

「報！」

「啟稟陛下，劉軍寶太守帥南陽軍七千人，迎戰爾家軍！苦戰兩日，全軍覆沒南陽失守，劉太守陣亡。南陽守軍不足三千人退守義陽城！」門外的傳令兵，話說的很簡潔，也很有力。只是聽到這些話的人，不由打了個冷戰。爾家軍的攻擊，南陽重鎮兩天就丟了。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死一樣的寂靜！沒人敢在這種時刻，發出一點點聲音。慘敗！此時此刻的梁武帝應該處於暴怒之中吧！

所有的人都這樣想，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怕成為這次慘敗以後梁武帝的出氣筒。

但是梁武帝也只能表現的很鎮定，雖然損失了南陽軍和劉軍寶，但是軍心和民心不可動搖！所以梁武帝也只能耐著性子，壓著火氣，來處理閆家的事宜。

「這樣吧閆青，你帶著閆家族人去襄陽跟著陳慶之，重新組建南陽軍。宣旨封陳慶之為威武將軍，在襄陽招兵七千重整南陽軍。封閆青為南陽軍造辦，賞錢百萬，輔助陳慶之將軍重建南陽軍。」這次梁武帝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出了自己的旨意。

心裡清楚梁武帝處在暴怒邊緣的閆青，磕頭謝恩之後，便一路小跑的跟著侍者，離開了皇城。

接下來的十幾天內，閆家迎來了四百多族人、八個旁系分支的回歸！

閆青和閆洛生商議之後決定，大部分族人將隨著閆青去往襄陽，只是留下了兩隻旁支的閆家子弟近百人，跟隨九叔在建康城發展鐵匠鋪和木匠鋪。閆家要想在梁國紮根下來，對於各地商鋪的開設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襄陽靠近魏國邊境，近年來魏國不斷進犯，甚是危險，不能把所有雞蛋放進一個籃子里，所以閆家的族人也分流了。

閆家就在一切的安排井然有序，新的可以住兩百多人的小閆家莊也出具規模的時候。成了孤家寡人的常大鎚帶來了最新的消息。陳慶之將軍已經來到健康了，四十歲的陳慶之，要進宮接受梁武帝的面授機宜。畢竟這個威武將軍也封了，人家陳慶之一個文官，要接手重建南陽軍的重任。梁武帝總要面授機宜的，好歹陳慶之也跟著梁武帝鞍前馬後二十多年了。

雖然一看就知道，梁武帝委派了個文官，打造南陽軍並沒有多少重新強軍的意思。但是總要給戰死的南陽太守劉軍寶一個告慰，梁武帝的面子不能丟。可是年事已高的梁武帝也真沒什麼豪氣整兵再戰去了。所以隨便找了自己信任的一個文官，接手重建南陽軍的重任。實際上就是草草了事的舉動，既能堵了悠悠眾口，又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為。看起來算是很中庸有積極的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