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難道是在乎她?
相瑛身後不斷傳來解辰的聲音。
「勒馬!相瑛,別追了!」
相瑛看著近在咫尺的馬匹,怎會停下?
這匹馬拉著的物資,至少夠十個人吃三天。
相瑛絕不允許有物資從她眼皮底下被浪費。
她揚鞭的速度加快,在與那匹棕鬢馬保持平行的時候,相瑛猛地躍了過去。
她自以為抓住了韁繩,奈何雨勢太大,掌心濕漉漉的打滑,頓時相瑛的半邊身子都墜在馬腹邊上。
唯有一雙腿,死死地踩著腳蹬。
她若是力氣再小點,必定會掉下去被馬匹拖行。
解辰在後面看見,揚聲大呵:「抓緊!別鬆手!」
他疾馳追去,此時相瑛已經憑藉慣性將自己盪回了馬背上。
她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匕首,一舉斬斷馬脖上的栓繩。
木板車順勢翻倒,相瑛從而得以拉緊韁繩,馬兒高高抬起雙蹄,嘶鳴聲伴隨著驚雷動蕩山間。
解辰趕去時,相瑛已經讓馬匹停了下來。
她正將翻倒的木板車扶起來,把一袋袋白面重新搬了回去。
有兩袋灑了,給她心疼地直搖頭。
「太可惜了!」
她雖富有空間,可對每一份物資都格外珍惜。
經歷過末世的人,知道食物的可貴,一點也不想浪費。
忽然,一雙有力的大掌鉗住她的瘦肩。
「你想找死就直說!下次再敢這樣擅自行動,就給我滾出隊伍!」
相瑛抬起鳳眸,瓢潑的大雨里,解辰渾身濕透,冷白的下頜骨上,雨水混雜著淡淡的猩紅色落下。
「你傷口又破了。」相瑛想摘去他的面具,被解辰反手推開。
解辰氣勢凌厲,背過身去,將兩匹馬的韁繩綁在一起,像是怕她又亂跑。
相瑛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的火。
難道是在乎她?也不可能啊,他們沒什麼感情。
「你別生氣,我也是想保住物資。」
「你只是犯人,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管這些更是多餘。」
解辰的話太過冰冷,相瑛也有些生氣:「你為何不識好歹,就算不說安慰的話,也不用這樣針鋒相對,何況,我不也沒事嗎?」
聽見這話,解辰扭頭看來。
面具下的薄眸,被血色浸染,竟顯得陰沉寒冷。
「你有沒有想過這只是僥倖,你以為你能次次都這麼幸運嗎?如果你死了,三個孩子怎麼辦,成為亡國階下囚后還失去能庇護他們的母親,會是什麼下場,你替他們想過沒有!」
相瑛一怔。
解辰動怒,竟是為了孩子們。
他若不確定這孩子是他的,也不會這麼在意吧?
相瑛獨來獨往習慣了,而且也曾執行過更艱難危險的任務,自然膽子大。
雨水噼啪地敲擊在他們身上,兩人之間充斥著沉默,直到相瑛紅唇長嘆一息。
「我知道了,下次我不會這麼貿然了。」
才怪。
先把眼前氣鼓鼓的男人安撫下來再說。
解辰不理會她,將馬匹綁在一起,他要帶著她回去。
誰都沒注意到,失去了馬匹拉拽的木板車,剛剛被相瑛扶正以後,竟因為承載著過重的米面而緩慢下滑。
輪子輕微滾動的時候,相瑛拖在尾后的裙擺被纏了進去。
解辰將幾匹馬固定好,才回頭朝相瑛伸出手:「過來,我們走。」
相瑛抹去臉上的雨水:「真的不需要我先幫你看看你的眼睛?」
「不用。」解辰格外冷淡。
相瑛正要將手放在他掌心,身後突然有一股巨大的拉拽力,將她迅速拖倒。
「嘶!」相瑛悶哼一聲,腦袋撞在地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解辰眼神一變,快步上前想抓住她,奈何木板車拖著相瑛順著陡峭的山坡越滑越快,他抓了一個空。
「相瑛!」他沒有猶豫,撲上去抓住她的手,兩人被木板車帶著一起在地上飛快拖行。
解辰雙腳借地勢使勁,直接抱住了相瑛。
此時相瑛已經被地上凸出來的石子,撞的七葷八素,腦袋暈的要命。
解辰將她緊緊摟著,掏出長劍一舉斬斷了她被纏繞進輪子里的裙擺。
然而,此時兩人卻被帶下一片極長的斜坡。
解辰護住相瑛的腦袋,兩人連滾帶摔,最後相瑛感覺他們身子一空,緊接著重重落在水中。
嘩啦一聲響,她眼前一片漆黑,漸漸被衝擊的水流打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相瑛睜開沉重的眼皮,頓時感到頭部一陣刺痛。
該死的,摔的那幾下真是不輕,她不會輕微腦震蕩了吧?
一陣噼啪火柴燃燒的動靜從旁邊傳來。
她空濛疲倦的鳳眸一轉,看見他們身處山洞中,解辰寬肩瘦腰,光著上身,背對著她正在挑弄火堆。
旁邊的木架子上,她的衣裳被掛在上面烤火。
相瑛撐著身子坐起來,蓋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
解辰聽到動靜回頭,沒戴面具的俊冷麵孔,劍眉漆黑入鬢,薄眸翻湧著凜冽的冷。
他眼底劃過一抹不自在,上前將掉了的衣服,重新披在相瑛身上。
「穿好了。」
相瑛低頭一看,自己的外衣被脫得差不多了,正放在架子那邊烤火呢,身上只剩抹胸。
她看向外面的天色,依舊黑沉沉的,但沒有聽見雨聲。
「我們這是掉在哪兒了?」她聲音沙啞。
「從山坡上掉下來,順著河水飄了一個時辰左右,約莫已經離隊伍很遠了。」
他說這話時,沒有焦急的神色。
相瑛也不慌,哦了一聲,就道:「雨停了?我們現在走回去吧。」
「等天亮再走,夜裡看不清。」
相瑛看見他眼皮受傷的位置微微泛白,這是被水泡的。
她正要關心他的傷勢,卻沒想到他將水囊遞來。
「喝了。」他言簡意賅。
相瑛猶豫:「這是你身上唯一剩下的東西吧?水不多了,我們倆分著喝。」
解辰沒有廢話:「我不渴。」
相瑛接過來,小口小口的呡。
緊接著,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靠著洞壁,他撥弄火堆,時不時揉一下眉骨。
應當是眼皮受傷的位置很疼,但他肯定不讓她看。
相瑛決定沒話找話。
「你怎麼會想到要救我,其實在你心裡,應該挺痛恨我的吧?」
解辰側顏冷峻,聲音同樣無情:「救你,是不想孩子沒了娘。」
相瑛在心裡腹誹。
單純的男人,還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呢!
原主的回憶里,解辰基本沒留下什麼印象,恐怕是囚禁的美男太多了。
害的現在相瑛想回憶他們之間的事都難。
見解辰又抬手揉眉心,相瑛悄悄地閉上眼,進入空間里。
她包了幾簇藥草,將錦囊用水打濕,最後睜開眼時,錦囊已經攥在了掌心裡。
相瑛假裝才發現,有些驚喜:「呀,我們好幸運,我給你準備的治眼傷的葯,竟然沒有掉。」
誰料解辰看過來,長眉微皺。
他沉默片刻,才問:「你衣服是我脫的,為何我沒看見葯囊?」
相瑛笑容僵在唇邊。
該死,將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