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你不要出頭,活著才重要
解辰不肯放手。
彷彿只要相瑛沒說出他想聽的答案,他還是會將她強行抱起來送走。
「我……」相瑛語氣低沉,尾音拉長,引得解辰專心致志聆聽。
忽然!
相瑛猛地抬起右臂,胳膊肘直直地撞在解辰鼻樑上。
他吃痛悶哼,旋即鬆手踉蹌後退。
嘩啦一聲風響,是相瑛拿衣袍重新裹住了自己。
斜睨的鳳眸,分外黑冷清醒。
「不管我是怎麼想的,都沒有跟解監軍解釋的必要。」
解辰忍著疼,抬起黑沉沉的薄眸看著她。
他看似是整艘船上,離相瑛最親近的人,但她對他,依舊保持著該有的警惕。
倒是他,漸漸放鬆了對她的防備。
相瑛攏著濕漉漉的秀髮,紅唇說著淡定的言語:
「我這個時候若跑了,那不就真的成了亡國奴?只有懦夫才會臨陣脫逃。」
「西周亡了,你現在本身就是流放犯人。」解辰不得不啞聲提醒。
相瑛卻挑起好看的黛眉:「沒有價值的人,叫犯人,有價值的人,叫貴人,副將軍會感謝我的。」
解辰險些被她氣笑了。
這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膽怯怎麼寫,永遠充滿昂揚的自信。
「既然你決心已定,我沒什麼好勸,只能提醒你小心,副將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解辰說罷,暗嘲自己關心多餘,轉而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酸秀才在不遠處等著,看見解辰來了,他驚愕:「解監軍,您流鼻血了!」
解辰一怔,旋即拔出劍鋒。
借著光潔如鏡的劍刃反光,他看見鼻下兩道血柱。
這麼說,他剛剛就是這樣一副尊榮,跟相瑛說話?
解辰大掌抹去血痕,冷著臉道:「替我傳封密信出去!」
他最後幫相瑛一次,以後,再也不會管她。
她說的沒錯,他二人沒有關係,甚至是擁有著國讎的敵對者。
他該做的都做了,往後互不相欠,也挺好!
相瑛從沐浴的船廂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孩子們原本都睡了,唯有相元霄坐起來,揉著眼睛。
「你怎麼去那麼久?」小傢伙問。
作為大哥,相元霄總有操不完的心。
比如相瑛去沐浴,他再困,也要撐著眼皮,等她回來。
相瑛背對著他,整理包袱,伴隨著一聲低柔的安撫:「聽說馬上要到廬州了,娘要準備準備,你先睡吧。」
相元霄睜著睏倦的眼眸,看著她把一個什麼東西,用三層手帕包起來,隨後放在了隨身的荷包里。
次日一早。
船隻即將抵達廬州最大的長平渡口。
相瑛正在給孩子們發她早上做的餛飩。
皮薄餡大,飄在骨頭湯里,澆一點香油和胡椒粉,一口下去滿嘴生香。
相元朗吃完了,就拉著相秀秀去外頭玩。
桃雪忍不住叮囑:「馬上要靠岸了,大家都忙著收拾東西,兩位小殿下千萬別靠近欄杆,免得掉下去!」
相秀秀乖乖地點頭:「我保護二哥哥~不會讓他掉下去餵魚的!」
他倆相攜離去,相元霄則留下來,像個小大人似的,幫相瑛收做飯用的鐵鍋。
相瑛見狀,不由得笑道:「那個鍋不要了,等到了廬州,咱們有更好的。」
相元霄噘起小嘴,有些不認同的樣子。
「我都聽船上的人議論了,南越的副將軍生你的氣,要把你處死,我會保護你的,到時候這個鐵鍋,正好用來砸副將軍的腦袋。」
相瑛哭笑不得,桃雪反而臉色發白:「副將軍若是真的發難,憑解將軍他們的能力,能保護好咱們嗎?」
「何必靠別人,只靠我自己,一定能保護好你們。」相瑛紅唇含笑,明麗大氣。
她說的格外篤定,桃雪卻還是有點惴惴不安。
戚奉意削尖了插魚的木棍,拴在背後,眼神冷酷:「若是敢傷害長公主,我們就造反。」
相瑛安撫桃雪與她:「到時候,你們替我看好三個孩子,不要貿然行動。」
看著相元霄小臉上的故作成熟,相瑛許諾:「等過了廬州,我保證,讓咱們坐馬車,騎真正的大馬,吃香喝辣。」
相元霄哼了一聲:「吹吧!你不要出頭了,活著才重要。」
就在這時,剛剛離去的相元朗,拉著相秀秀急忙跑了回來。
他一向冷淡的小臉有著幾分凝重,跑的太快,喘息不止。
相瑛面色瞬間肅了下來,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相秀秀也氣喘吁吁的:「剛剛二哥哥跟飛過來的鳥兒說話,之後就拉著我往回跑,什麼都還沒玩呢,就跑的好累呀!」
相瑛一聽,便知道,相元朗定是又偷偷去鍛煉自己的能力去了。
「你過來,我單獨告訴你。」相元朗拉著相瑛的手。
母子二人走到角落,相元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桃雪和戚奉意便看見相瑛的臉色也跟著雪白冰冷起來。
「確定?」她問。
相元朗果斷點頭,小小年紀,聲音卻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靜。
「不怕是假的,就怕是真的,要早早地做好準備。」
他說罷,相瑛沉吟片刻,之後馬上起身,吩咐桃雪和戚奉意:「你倆去將於嬪、菱香還有七公主叫過來,別驚動其餘兵卒隊尉。」
兩人感覺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去了。
相元朗剛剛告訴她,飛過來的鳥兒是從廬州的長平渡口來的。
它聽見那邊有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說,要把六艘船上所有的女眷送去給南越將士們凌辱。
他們會在相瑛等人一下船,就將她們全部抓住控制起來。
整艘船上,除去一百來號的兵卒隊尉,剩下的六十人左右,其中將近五十人都是女眷。
這個副將軍鐵了心要折辱相瑛,順便磋磨其餘所有女眷。
等另外三人都趕來,關上門,相瑛才道:「一會下了船,可能會有兵卒來抓我們,送去給南越將士凌辱。」
此話一出,屋子內的所有女子,一張臉慘白的毫無血色。
相瑛立刻補充:「若真的是這樣,馬上拉起來袖子,將身上的怪病,露給他們看。」
桃雪嚇得快哭了:「可,可奴婢身上沒有怪病,該死的,早知道感染鼠疫,也不便宜了這些王八蛋!」
相瑛忽然從身後拿出準備好的一包東西。
「把這個在指尖上搓碎。」
幾人一看,驚訝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