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誰是相瑛!
相瑛拿出來的,是一袋子核桃。
她站起來,用鐵鍋重重地砸在袋子上,裡面的核桃便都碎了。
相瑛帶頭抓了一把碎核桃皮在手上摩擦。
不一會,整個手掌,分佈上不均勻的漆黑。
扒核桃殼,會被核桃皮染黑肌膚,而且清水是洗不掉的,通常兩三天以後才能一點點褪色。
林菱香最先反應過來:「長公主是想我們弄髒肌膚,讓別人以為我們剛剛感染過鼠疫?」
「沒錯,」相瑛點頭,「快一點,船隻馬上就要靠岸了。」
大家趕緊動起手來。
相瑛指揮她們:「脖子上,心口的位置,還有大腿和胳膊上,都抹一些!」
桃雪自己擦完了,還給小丫頭相秀秀也在身上抹上了黑漬,因為就怕副將軍帶領的那幫東西不當人。
她們都準備好了以後,相瑛猶豫著提到剩下的女眷:「至於她們……」
七公主連忙懇求道:「大姐姐,我替其餘人求求你,你將這袋子核桃給我,我讓她們也效仿此法抹在身上。」
「畢竟,剩下的女眷,其中不乏是我們的遠親近友,大家同為女子,我實在是不忍看她們受到凌辱……」
相瑛頷首,鳳眸浸潤著凜冽的黑:「我就是這個意思,那麼,這件事交給你和於嬪。」
「剩下船隻上的女眷們,我交給酸秀才去告知。」
酸秀才從相瑛這裡得到吩咐的第一時間,就轉而去告訴了解辰。
「長公主的意思是,防患於未然,她擔心副將軍為難她不成,轉而發泄在其餘女眷身上。」酸秀才道。
解辰薄眸沉沉,烏黑徹骨:「她倒是考慮周到,那就按照她所說的,你乘扁舟,向後船運送核桃。」
說到這裡,解辰倏而揚眉:「我們有那麼多核桃么?」
酸秀才果斷從門外提進來兩兜子。
「剛剛長公主交代時,將這些都準備好了。」
解辰有些意外,相瑛之前將這麼多核桃都藏在了哪兒?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那你快去辦,抵達長平渡口的時間,不過一炷香了,讓瘦猴幫你一起。」
「是!」酸秀才跑著去喊瘦猴子。
與此同時,七公主也提著一兜子核桃,轉了一圈。
她向女眷們表達了相瑛的意思,立刻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認可。
自從成為流放犯人,她們最害怕的,便是受到凌辱。
於是相瑛的辦法,女眷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而且還彼此之間默契約定,誰也不能將真相往外說,否則,就是害了其餘的女眷們。
七公主正要提著核桃回去找相瑛,誰料,相芊芊忽然攔住她,並將七公主強行拽進了旁邊的船廂里。
「你幹什麼,放手!」七公主惱怒地甩開她。
相芊芊卻重新衝過來,懇求地抱住她的胳膊。
「我剛剛跟著你們,在門外都聽見了,大姐姐擔心渡口上接應我們的那群南越將士破壞我們的清白,所以讓我們謊稱有病。」
「七妹,你也幫幫我,我不想被凌辱,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跟你發生過衝突,因為我也意識到了我的錯。」
「之前都是我不好,再加上上官太妃慫恿教唆,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七妹,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也救救我吧!」
七公主看著相芊芊的面容,有些糾結。
相芊芊滿臉淚水,杏仁眼裡盈潤著驚恐和渴求。
大家同出一宗,七公主也不好看著她受難。
於是,她想了想,終於妥協:「幫你可以,但是,你必須要守口如瓶,不許向外人透露一點,否則大姐姐不收拾你,我也定饒不了你!」
相芊芊點頭如搗蒜:「我肯定不往外說,除非我自己不想活了!」
七公主這才打開袋子,相芊芊便整個人埋進去,將核桃皮搓在身上、臉上。
「差不多就行,弄得太多了,反而被人懷疑。」七公主說罷,相芊芊才從麻袋裡鑽出來。
「謝謝七妹,我一定會報答你。」相芊芊淚如雨下。
七公主抿了抿唇:「別,我消受不起,你別想著反咬我一口就好。」
這時,門外傳來於嬪的聲音,她來找七公主一起去向相瑛復命。
六艘船上的女眷們同仇敵愾,都做好了應對艱難的準備。
船隻即將靠岸,渡口邊,竟已羅列著黑壓壓的鐵鎧軍。
副將軍帶領的這支虎狼之師,是最先攻開西周皇宮的主力軍,他們茹毛飲血,殺心極重。
這會兒,相瑛只是在甲板上站著看了一眼,便覺得烏雲黑壓壓地逼近。
她粗略地估計了一下,約莫得有五百多號人。
然而,鐵鎧軍絕不止就這麼點人數,應該有更多的將士在駐紮的營地里。
其餘女眷扒在窗子上朝外看,也瞧見了這樣的氣勢,紛紛嚇得臉色雪白。
這麼多不講人情的敵國兵卒,若真是落在他們手裡,下場豈不是……
一時間,有人害怕,有人緊張,也有人充滿勇氣。
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一個女眷哭。
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眼淚已經沒有用了。
她們甚至情不自禁地寄希望於相瑛。
祈禱著長公主能儘快解決危機,重新帶她們走上一條安全的路。
終於,隨著拋錨的悶響,船隻靠在渡口。
當放下木梯,一群鐵鎧軍便立刻攀爬上來,將這些流放犯人如數押了下去。
相瑛本要走到最前面,解辰卻極快地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後。
並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壓低聲音叮囑:「走我後面,一會不要隨便開口。」
相瑛皺起黛眉,但還是照做了。
下了船以後,解辰和柯監軍還有衛監軍上前。
「參見副將軍。」
相瑛微微抬起眼角,看見馬背上的男人,長得粗獷兇狠,鷹鉤鼻顯得格外陰鷙。
他翻身下馬,大步向前,如蛇一樣冷毒的眼神,直接掃向所有流放犯人。
「誰是相瑛!」他嚴厲喝聲,江邊所有水鳥彷彿受驚,拍打著翅膀飛遠。
整個渡口邊,唯有嘩啦啦的水聲,卻聽不見別的任何一絲異響。
衛監軍回頭,朝相瑛看了過來。
副將軍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拔出長劍,朝相瑛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