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牢里燭火昏黃,子頌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慌,卻未能逃得過穆青澄的眼睛!
幾息之後,子頌仍是一言未發。
穆青澄道:「子頌公子,你不是有話要同柳霄說嗎?為何沉默以對?」
「我,我不確定他……他是不是柳霄。」子頌語氣不似先前的堅定,明顯透著緊張。
穆青澄睇了眼牢里的人,神色淡淡,「怎麼,你懷疑他是假柳霄?可子頌公子不是從未見過柳霄嗎?」
「我,我……」
「不知子頌公子的疑心,是否有證據支持?」
「沒有,我沒有疑心,我只是比較謹慎。」
「好。」穆青澄頷首,「那便開始問吧,最多一刻鐘,不準靠近牢門。」
子頌抿了抿嘴角,問得極不流暢,「柳,柳霄,你,你為何……」結果,他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有用的。
穆青澄微微勾唇,「要不,找柳夫人聊聊?」
「可以!」子頌一口答應,甚至連思考都不曾。
穆青澄平靜的眼眸,漸漸聚起冷意,「子頌,你不是為柳霄而來,你的目標,其實是柳夫人,對嗎?」
子頌一震,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卻被衙役按住了肩膀。
穆青澄目光如炬,「你是李雲窈留下的後手,是李雲窈送給柳夫人的大禮,對嗎?」
「你怎麼知道?」子頌大驚。
穆青澄驀地笑了,「原本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子頌難以置信,「穆師爺你……你故意詐我?」
「是!」穆青澄坦然承認,「我確實安排了其他犯人假扮柳霄,為的便是故意試探你。顯然,你道行太淺,著實不夠看。」
說罷,她揮了揮手,令道:「將子頌帶到審訊室!請林書辦過來,作口供記錄。」
「是!」
衙役領命,反絞了子頌的雙手,子頌頹然,自嘲道:「果然,一切都是命啊!」
穆青澄沒有回應。
她不喜歡同人講道理,或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高高在上的指責局中之人的蠢笨,以彰顯自己智慧通透,引人膜拜。
因為有些事情,做與不做,不在於懂不懂得道理,而是執念作祟,不撞一次南牆,是決計不肯回頭的。
……
審訊室。
穆青澄沒有給子頌戴刑具,且允許他坐著回話。
她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既無摧毀人犯陰謀的歡喜,亦無痛心子頌步入歧途的悲憫,只是靜靜地看著子頌,問道:「你預備如何加害柳夫人?」
子頌道:「李雲窈給柳夫人下了蠱,但不會要人性命。蠱蟲蘇醒后,會啃咬柳夫人的喉嚨,咬得她從此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聞言,穆青澄和林書辦對視一眼,兩人又驚訝又好奇,「李雲窈幾時下的蠱?要如何催動蠱蟲?」
子頌嘆了口氣,惋惜道:「你若是不揭穿我,不就可以親眼見證了嗎?」
「李雲窈讓夏玉給我下了戰書,我豈能不接著?豈能叫她機關算盡,事事如意?」穆青澄陡然厲聲斥道:「大周律法,不是任何人可以掌控的遊戲!」
子頌大駭!
直至此時,他才感覺到了害怕,不是因為審訊房裡的各種酷刑道具,而是從穆青澄身上散發出來的,叫人腳底生寒、頭皮發麻的那種害怕!
皮肉之苦,於他這種從泥堆血肉里滾出來的人而言,早已不算什麼了。一個能夠看透你,將你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挖出來踩碎的人,才是真正令人恐懼的!
在穆青澄的逼視下,子頌終於心服口服,娓娓道來:「李雲窈自殺前日,曾與我見過一面。她告訴我,婉棠已經死了,是柳夫人默許柳長卿抓走婉棠做葯人的,柳長卿和柳沛定會判死刑,但柳夫人死不了,如此,太便宜她了。所以,李雲窈要做個操盤手,在自殺時穿的衣服上下蠱,只要柳夫人敢動她的屍體,蠱蟲就會鑽進柳夫人的血管里進行蟄伏,不需要催動,到了時間,蠱蟲就會自動蘇醒!」
「哪日?」穆青澄豁然起身。
子頌遲疑一瞬,道:「就是今日。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穆青澄立刻吩咐衙役,道:「速速稟報大人!」
衙役奪門而出。
穆青澄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解道:「那你為何要見柳霄?是真心要同柳霄聊天嗎?」
子頌低頭,曬笑了一聲,「沒什麼好聊的,無論是譴責,還是咒罵,都無法挽回婉棠的生命了。只不過,我還是要告訴柳霄,他的母親也是害死婉棠的兇手之一,讓柳霄恨他母親一輩子!其次呢,我估計柳夫人和柳霄關押的地方應該不遠,興許我在柳霄那兒,能看見或是聽見柳夫人蠱蟲發作的慘烈,那將會是多麼激動人心的畫面啊!」
穆青澄動怒道:「所以,你曾經見過柳霄,你早就知道所有案情,你在南監門外拜託我和大人幫你尋找婉棠……從頭到尾,你都在演戲,都在欺騙我?」
「我確實見過柳霄,認得柳霄的容貌,也確實知道婉棠的死訊,但也僅限這些,並不知道多餘的案情,而且,我當時並不是完全相信李雲窈的話,所以我才求你幫我找婉棠,我得確認真假。」
子頌說到這兒,忽然抬頭,沖著穆青澄笑了一下,「或許,我不是李雲窈留下的後手,而是幫你破這一局的活棋呢?現在想來,李雲窈提前跟我透露了計劃,讓我屆時去現場見證,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不是嗎?或許,李雲窈把我送入你的視線,是給了你決定柳夫人命運的機會!」
穆青澄沉思片刻,也不得不認同了子頌的觀點。
李雲窈這個女子,著實是天底下少見的具有大智慧、大謀略的人啊!
起身離開時,穆青澄留下一句話:「子頌,你騙我,同我算計,我都不會計較,但你對不起知知視你為友的赤子之心!」
子頌的臉容,驀地泛起青白色,眼瞳慢慢被水光覆蓋。
穆青澄趕到柳夫人的牢舍時,宋紓余已經到了,並帶來了金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