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禮教

賈珞家中。

剛剛收拾好床鋪，吩咐好炒豆：「明天不需要你叫我。」

也就今日，賈珞因為要早起，才會吩咐炒豆早起叫他，十年時間，賈珞已經養成了生物鐘，根本不需要炒豆早起叫他，就可以準時起床。

小丫頭太小，還是多睡會兒吧：「你往常一樣起床即可。」

「我知道了爺。」

炒豆困得打哈欠，轉身就走。才剛出門，就聽到有人敲門。

「我去。」

已經這個時間段，宵禁都已經開始，誰還出門？

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打開門，就是賴大帶著四個小廝，第一句話就是：「拿下。」

四個小廝拿著繩子一擁而上，就要將賈珞捆住。

「你們幹什麼？」

炒豆一直跟著賈珞，看到有人捆賈珞，兇巴巴的就護在賈珞身前：「大膽的奴才，你們敢對主子如此無禮？」

賈珞心中一暖，沒白疼這小妮子。現在都已經知道護在他身前，保護他。

但是你這麼一小把，人家一根手指摁倒你。

伸手，將小丫頭提溜著放在身後，賈珞雙臂一用力，將四個小廝推的紛紛向後退，坐倒在地。

賈珞沒有動粗，只是將人推開。在沒有取得身份地位之前，耍橫，晃拳頭展示武力，別人會怕，也會厭，更會想辦法壓制你，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賴大...

一個榮國府極具權勢的奴才，當初他一句話，就可以讓賈政將榮府打熬力氣的器具，運到賈珞的小院。

可見賴大在榮國府的份量。

所以，賈珞忍著火氣：「賴總管，大半夜的帶人來我家，是要行兇么？」

「不敢不敢。」

賴大趕緊賠笑：「四爺，是老爺要奴才拿下四爺去榮國府。」

「那就走吧。」

賈珞轉身吩咐炒豆：「丫頭關好門，我去去就回。」

炒豆滿臉擔心，但是賈珞已經出門走遠。

賴大也沒有當真捆賈珞，就跟在後面。

一路上賈珞一句話沒說，一個問題都沒問，進入榮國府，賴大前面帶路，直奔榮慶堂。

「榮慶堂？」

賈珞心中好奇，這地方賈珞不是第一次來，但是絕對沒有進去過。

每逢賈母壽辰、過年拜年，賈珞都會來這裡，但是每次賈母都讓他回去，在門外磕頭就行。與之相同待遇的，還有賈環。

嫡庶有別，遠近親疏。

就這個地方，唯有賈寶玉可以暢通無阻，隨意進出。

就算是賈璉來了，也先要通傳才能進入。

「賈史氏向來想不起我，今日我出府分家，就讓我來這裡？」

人之本性，賈珞心中也有一些執念，誰不想生而就如賈寶玉一般，被人喜歡，捧在手心呢？

「難不成，分家之後，賈史氏良心發現，要給我謀一份差事？」

賈珞這麼想著，賴大出來了：「老太太要四爺進去。」

之後賴大就候在外面，賈珞進入榮慶堂。

裡面很暖和。

但是木炭的煙熏味有些濃。隨著賈珞進入榮慶堂，眾人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反應最大的就是賈史氏。

賈史氏恍恍惚惚，看到賈珞那一瞬間，彷彿看到了賈源。

魁偉健壯的身軀，那英俊的面孔，與賈源有著五分相似。

在賈史氏記憶中，這幾年她都沒見過賈珞，一恍然，已經長得這般高大？賈家兩府的子孫，還真沒有祖上那種身材與神勇。

這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呵斥。

進入榮慶堂，賈珞才意識到不對，二太太王氏，還跪在地上。

賈珍、賈政在這裡，王熙鳳與李紈也在這裡。

另外，並不是很熟悉的賈迎春等三春也在這裡，有一個怯怯懦懦，比炒豆看上去還瘦小的小姑娘。

不用想，賈珞也明白，這是林黛玉。

這麼瘦瘦小小，那小腰還沒他手臂粗，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挑著這小姑娘玩蹦極。

還真別說，這小姑娘年齡小，長得還不錯。

起碼，比賈迎春三春長得好看。

其實，賈迎春等三春，長得真不是那麼好看。書中個個美人，一見方知誇張。

總之，賈珞見過最美的女人，只有秦可卿。

那是真的美。

這麼想著，賈珞走上前去，感受到賈珍噴火的雙眼，賈政憤怒的面孔，王熙鳳鳳眼中的一絲寒芒。

賈家兩府，賈珞必須要弄死的就是，他還在娘胎中，就差點將他弄死的王夫人。

除此之外，賈珞最厭惡的就是王熙鳳。

看書的時候還不感覺，最後還感到這娘們結局挺慘，但是現實中，除非你比她身份高，否則真無法讓人喜歡一個，罵人、潑辣、蠻橫、還會算計人的女人。

賈珞原本月例二兩，就是王熙鳳接管榮府之後，降到了一兩。

別看賈珍，看書的時候恨不得弄死他，現實之中，賈珞與他沒什麼利益衝突，且賈珍這個人，對待他這種身份的庶子也是很和氣。

現在，這個見他很和氣的人，那眼神帶刀要刀賈珞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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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

賈珞迷惑，他似乎沒得罪過賈珍。

「孫兒見過祖母。」

賈珞規規矩矩見了禮，他知道，剛才是他將賈母等人想得太好了，這哪裡是祖孫溫馨見面，這特釀有些像三司會審？

不，仇人見面吧。

「賈珞，你可知錯！」

賈政忽然低斥一聲：「你為何蠱惑蓉哥兒休妻？」

「啥？」

賈珞一呆。

記憶中賈蓉雖然是一個紈絝，卻是一個很聰明有見地的人。

怎麼可以做如此傻事？

休妻？

賈珞臉皮抖動，臉上驚訝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不會吧，今兒早上我出府，大街上遇到醉醺醺的蓉哥兒，非要纏著我給他支個招...珍老爺，有些話我可要說了。」

隨著賈珞張口，眾人才意識到不對勁。

賈珞那微微發獃，滿臉驚訝的神情，很明顯不似作假。

王熙鳳眯了眯鳳眼，這個賈珞一開口，就調動了所有人情緒，佔據主導，將他做的事反而忘了。

不簡單！

王氏鬆了口氣，賈政有些茫然。

李紈微微抬頭，面無表情的看了賈珞一眼，賈珞有些不明白，李紈才二十多歲年紀，非要將自己弄得有些蒼老，看上去年紀三十多歲一樣。

還有人惦記她不成？

三春也有些驚訝，林黛玉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唯有賈珍臉色微微一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賈史氏因賈珞讓她想起了賈源，罕見的少了幾分生疏：「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

這榮國府中，最精明的其實還是賈史氏。

這老太太從嫁過來之後，能夠走到今日，沒有手腕頭腦怎麼行：「老太太，我要說的事，可是驚天醜聞，可以讓我賈家身敗名裂！」

「走走走，林姑娘我帶你去休息，二妹妹，你們也來。」

王熙鳳立即做出反應，帶著賈寶玉、林黛玉等人離開，甚至她自己都不留下來聽八卦。

李紈也是告辭離開。

榮慶堂中的丫鬟、嬤嬤也都紛紛離開。

只剩下臉色有些白，目光驚恐的賈珍，跪在地上的王氏，有些不知所措的賈政，面色凝重的賈史氏。

「賈珍！」

賈珞低喝一聲，嚇了眾人一跳：「秦氏嫁入寧府，你強迫蓉哥兒與之分開兩院，而你想要扒灰！」

「不是！」

賈珍臉色先白，后紅，轉而發紫發黑：「賈珞，休要污衊我！」

王氏發獃，滿面駭然。

賈政有些發獃，賈史氏出聲就要呵斥賈珞，賈珞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毫無公爹品德，寧府的人應該不少人都知道吧，叫來一問就是。」

賈珞凝視賈珍，他真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然解救了一個女人：「不要說我這只是一句玩笑話，本不應該當真，就算是我當真極力蠱惑蓉哥兒休妻，那也是為了賈家名譽！」

賈政目光凌厲的看向賈珍，王氏也是滿眼不可思議，賈史氏張了張嘴愣住。

賈珍有些頹然。

賈珞說出這些之後，他就明白，他與秦氏再也無緣。

而賈珞也是內心嘆息：「一語惹災禍，但是，我也不知道，賈蓉真的休妻啊...我是被纏的無法，忽悠一個醉漢。」

「而這個醉漢...」

還踏馬真的休妻！

賈珍不是好人，今日算是徹底得罪死了他。

必須要防！

「我...」

丟人啊！

賈珍猛然爬起來，直接跑了出去。

賈政嚴厲警告賈珞：「這件事情，切記不可外傳！」

賈珞翻著白眼：「父親可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當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說不得整個神京城，都已經知道。」

賈政頹然一嘆，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王氏緊追著賈政離開，賈珞才沒心情陪著賈史氏，也微微躬身離開。

快出榮國府儀門的時候，賈珞看到了桃兒：「四爺，姨娘請您過去。」

當賈珞來到周姨娘院的時候，周姨娘長出了口氣。

她也沒多問，也沒多說。

「今兒你離開的時候，這些東西沒拿走，我本想要桃兒給你送去，桃兒一時間沒有打聽到你住哪。」

周姨娘將包裹塞給賈珞，轉身就走：「從出生就被抱走，沒吃我一口奶，我沒照顧你一天。」

周姨娘停下腳步，淚流滿面，聲音哽咽：「每每想起，我心如刀絞，如今你長大了，還不嫌棄我，我已經很知足了，你出門在外，用得到銀子的地方很多，不要讓我心難安。」

賈珞怔怔站在原地，目送周姨娘走遠，嘴裡呢喃：「母親！」

他不可光明正大叫出來，叫出來就是害了周姨娘。

禮法不容，禮教會審判她！

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妾。

妾，說白了就是奴僕。

而他是主子！

「該死的禮教！」

賈珞仰頭，看著滿天繁星：「老子這輩子，與禮教卯上了！」

「老子偏不要這該死的禮教毒荼我！」

賈珞非常清楚，周姨娘在榮國府生活的小心翼翼，很不快樂。

如今他已經分府獨立，最想做的就是接走自己的母親。

但是賈政不死，禮教約束之下，他不能接走周姨娘。

禮教！

於上層人來說，是愚弄天下的手段。

偏偏壓得底層人無法呼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