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鎮

離方平村子的小鎮，至少有十五公里的山路，他估計汽車能跑一個來回。

一輛湖藍色的小轎車孤獨行駛在山間之上，十幾公里最多也就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就能開到，但是一路走來，除了一些車輛停靠在路邊，卻一個活人也沒有看到，也可能是沒人敢出來。

鎮上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街道兩側的店鋪要不是緊閉大門，要不就是被洗劫一空。鎮子非常小，只有一條主街道，有藥品的地方有兩處，一個是鄉鎮衛生院的藥房，另一個就是開在衛生院旁邊的小藥店。

小藥店的大門已經被撬開，方平搜索了一圈，常見的藥品已經沒了，其它藥品散落一地，找尋半天，也沒有發現有退燒用的布洛芬與乙醯基氨基酚，連中成藥都沒了，其它一些非常見病的藥物，他也用不上啊。

不過來都來了，萬一呢，方平搜羅一圈，最後還是裝了一大包，然後轉道隔壁的衛生院。

衛生院的藥房比藥店更乾淨，看來核爆當天，衛生院職工已經將有用的藥品全部拿走了。

走出衛生院，方平望著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哪裡像是發生過核爆的樣子，影視與小說中的核冬天更是沒有，但是在藍天白雲之下，一切都是死氣沉沉，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方平突然意識到世界遭受的毀滅打擊可能不僅僅是受到核武器的打擊，四個月的時間，電力都沒有恢復，網路也沒有恢復，小鎮上更沒有被救援的任何痕迹，廣播中的救援重建，難道僅僅限於大城市么，彷彿小鎮上的人都被遺忘了似的。

方平掏出手機，依然沒有網路，從出來到現在已過去了將近四十分鐘，在遺留的高強度核輻射下，長時間的外界暴露，對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但是母親高燒不退，讓他無法就此放棄。

方平繞著鎮子轉了一圈，除了看到一些貓與狗，半個人也沒有見到，鎮子幾個小超市也是房門緊閉。

「有人嗎？」

方平高喊一聲，卻無人回應，但他卻感覺到無數雙犀利的眼睛在盯著他，讓他遍體生寒，他不敢多做停留，上了車，瘋似的往回趕，還時不時從後視鏡向後觀察，直到車進入了盤山公路，他的心才稍有安穩下來，但是已經沁出了一手的冷汗。

汽車沿著盤山公路上一路向上，直到山頂，方平把車靠邊停下，舉起手機找信號，但是一格也沒有，他從公路旁找到一條已經被樹枝與雜草掩蓋的小道，茂密的野草齊腰高，好在穿過之後，便是裸露在外的岩石，山尖之上，一棵青松傲然獨立。

方平舉著手機前後左右慢慢轉了幾圈，仍然沒有信號。

回到車上，方平看了看，汽車電量只有不到百分之十五了，沒有電，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不要跟他扯什麼救援重建，收音機里提到的內容至少從他本人看來根本與他們這個偏遠的山區小鎮無關。

當方平回到古墓，方德貴正在用酒給母親擦拭額頭，那兩瓶酒還是上次他回來時候買回來的，他爸沒捨得喝，沒想到在這裡用上了。

「平娃，找到退燒藥沒？」

方平沒說話，把從醫院藥房與藥店搜刮來的藥品擺在地上，一一查看說明書，看哪些可以用？

一大堆西藥都是治療其他病症的，還有幾盒中成藥，但都不對症。

看著方平如此神情的方德貴眼神變得黯淡無光，只能繼續在方母的手心、腳心、腋窩處用酒擦拭起來，最後長嘆一聲：「希望上天保佑，你媽媽能夠度過此劫。」

李薇看著方平的臉色不好，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說道：

「方平哥，別擔心了，我剛才給高嬢嬢量了一下體溫，三十八度六，燒得不是太高，或許，或許過兩天就好了。」

「沒事，我只是不知道...」

方平想了想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把收音機搬過來，開始調台，旋轉按鈕，指針從左到右，卻竟是些滋啦啦的電流聲，他把收音機抱在手上，朝外走了走，又從右到左搜索了一遍，最後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

「…重大打擊…人工…能…核…器…入侵…呲…呲…呲…呲」

最後竟什麼也沒有了。

「爸，收音機怎麼沒有台了呢？」方平突然心裡一緊，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來。

「這兩天，你媽媽生病，我們都沒聽，哪裡知道，可能是信號問題吧，這古墓中雖然與紅苕窖相連，可以通風，但太深，信號可能傳不進來。」

「頭幾天不是還有的么？」

方平說著就往外走，卻被方德貴應聲叫住：「平娃，你要做啥子？你剛出去一個多小時，輻射已經嚴重超標了，你是不想活了還是怎地？晚上七點還有廣播！」

七點的時候，村口大喇叭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播音，而是吱吱啦啦的電流聲。

五分鐘后，喇叭里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

「喂，喂，各位村民，我是村長杜德華，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不出音了，可能是收音機壞球了，今天暫時不廣播了，請各位村民外出一定做好防護。」

聽到這裡，方平的心一下子就沉了起來，就汽車那點余電，堅持不了多久，糧食倒是還能吃幾個月的，只是現在沒了外界的消息，可怎麼辦？

方平再次搗鼓起收音機，連下午斷斷續續的聲音也沒有了，徹底淪為吱吱啦啦的電流聲。

好在到了第二天早上，方母高慧蘭的燒退了下去，只是虛弱得很，李薇正用土灶給大夥熬稀飯。

方平看了一眼堆在古墓靠牆的柴火，已經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眼看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時方德貴說道：「平娃，別擔心，外面有的是柴火，一會我就出去劈柴。」

「爸，我不擔心這個，在農村，吃喝問題最好解決。」

方平沒有繼續說下去，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們這裡成了信息孤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沒有電，沒有網路，沒有醫藥物品，方平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

就這樣又過了差不多十多天，直到汽車的電量耗盡，收音機，手機，筆記本徹底變成磚頭。

方平感覺像是回到了原始社會，特別到了夜裡，伸手不見五指。

「方平哥，你睡著了嗎？」

正在方平胡思亂想之際，方平聽到了李微的聲音。

「沒睡著，你有事？」

「我能不能躺你旁邊，和你聊會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