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診
這一頓飯,吃得苦澀又過癮。
大嫂哭歸哭,哭過之後,由她主持把肉分給每一個人,她自己也分得大半碗,這樣的吃法,白米飯加豬肉炒雞樅,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吃得舒服。
吃得過癮。
吃得尋根。
她甚至在想,要是秦耕能夠多買一斤豬肉就好了,她就可以連肉帶湯還吃半碗。
可惜,孩子們太會吃了,他們比大人更會吃。
所以,她只吃了半碗。
「秦耕,你也不要太在意,嫂子也是一心為了這個家呀。你想想,咱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資格去享受那些山珍海味呢?剛才,嫂子有些話可能說得重了點,你就多多體諒一下吧。」
嫂子把碗舔了又舔,一邊說。
秦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輕聲說道:「嫂子誒,都是自家人,就別啰嗦啦!你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我本來應該先跟你商量的。不過呢,嫂子,大哥,還有爹媽,以後啊……」
他原本非常想要將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想法一一講述出來,好讓眾人都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然而,在話到嘴邊的那一刻,他卻又強行咽了回去,並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還是算了吧!畢竟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倒不如踏踏實實地去做事來得更為實際一些。」
於是乎,他便決定保持沉默,不再多言。
這時候,醫院門衛兼傳達的張大叔跑來了,通知他去出診。
夜晚時分,出診成為一項艱難的任務。通常情況下,被譽為「三大名醫」的人物絕對不會輕易接受這樣的工作。只有對極其特殊的家庭或權貴人士時,他們才會考慮前往。按照慣例,地位較低的醫生將承擔這一責任。這種現象似乎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過,也要看這個醫生吃不吃得消。
今晚出診,是一個傣族獵人受了嚴重的外傷,在寨子里出不來,只能請醫生去寨子里做手術。
這個任務很重,勐養醫院也只有昌岳西醫生能承擔這個任務,但是,出診的地點很遠,並且還要經過一段原始森林,他是不願意去的。
他推薦了秦耕。
他言不由衷說:「秦耕水平不錯,他又是正規衛校畢業的,他去最適合。」
於是,就有了秦耕出診的機會。
秦耕很樂意。
他當然樂意啦!技術上沒什麼顧慮,他處理不了的外傷,整個滇省也不會有人能處理了。
他在急診外科上的造詣,在全國都是有名的。
他半句不願意的話都沒說。
騎上溫順的馬,跟著來人出發了。
一路上,兩邊都是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大森林,森林裡光線昏暗,氣氛陰森,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說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但這條路對於傣族人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他們經常穿梭其中,很少會遇到危險情況。
然而,對於外來者而言,這裡未必沒有未知和潛在的危險。
秦耕背上背著出診箱,腰上別著一把彎刀,這把傣刀很鋒利,一刀能砍斷一根水竹。
他們已經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這段時間裡,他們穿越了茂密的森林、翻過了陡峭的山坡、跨過了湍急的河流。
終於到了。
一個很小的寨子,只有十幾戶人家,四周都是原始森林。
病人在二樓。
秦耕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傷,要不是碰巧在我手裡,換個醫生,真的很難處理。
「年輕的小醫生,這手術,你敢做嗎?」病人是一個50多歲的精瘦男人,用威嚴的目光看著秦耕,心裡有些懷疑。
秦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問題。」
他的語氣充滿了自信和從容,彷彿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我說,要是你做不了,也不要硬挺,我們可以等明天天亮了把昌岳西請來。」病人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秦耕。
秦耕微微一笑,說:「不要等明天,也不能等明天了,等到明天,治療起來很困難的,會感染,還可能得敗血症。」
於是病人也不猶豫了,講述了受傷的過程。
他是被野豬咬的。
開始檢查傷口。
大腿撕裂了一大塊,股四頭肌撕裂了一大塊,臀部,也咬了一塊肌肉,損傷的包括皮膚,筋膜,肌肉和幾根肌腱,臨床上屬於多部位複雜外傷。
手術有難度。
但是,從秦耕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到任何膽怯和猶豫,有的全是自信與輕鬆。
「我要三把強光手電筒。」
秦耕開始吩咐周圍的人準備東西。他要一個簡易的無影燈,三盞獵人用的手電筒同時照射就是無影燈。
「我還要一碗醋。」
臨時手術室要消毒,用醋蒸發在空氣中殺菌是個簡單實用的辦法。
「還要一大鍋燒開的水!」
無菌水洗傷口是必不可少的。
在醫院,傷口用生理鹽水沖洗,但他不可能帶這麼多鹽水。
吩咐完畢,分頭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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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就準備好了。
秦耕帶著本寨子的赤腳醫生開始給病人消毒,鋪巾,然後打阻滯麻醉。
前世,秦耕在急診室,基本的麻醉都會。
打了麻藥后開始洗傷口。
大量的水沖洗。
他用了半鍋水沖洗。
這很關鍵。
洗完后,開始清除壞死組織。
這也是秦耕有絕招的手藝活,他能夠迅速而精準辨別組織是否壞死,對於壞死的組織,他會毫不猶豫清除。這是清創縫合的關鍵。
損傷地方真大。
幸虧獵人都有止血的秘方葯,要不,這麼大的損傷,早就出血休剋死亡了。他們在受傷后很快就止了血,才保住了一條命。
清除壞死組織,開始縫合。
先是縫合肌腱,秦耕出門前就特意準備了粗線,這種肌腱斷裂,用粗線縫合才行,有些特殊部位的肌腱還要用鋼絲縫。
把肌腱與肌肉縫好后,他沒有急於封皮,而是又一次用水沖洗。
沖洗完之後,他在傷口撒上了兩瓶青霉素粉劑,塗得十分認真,沒有任何地方遺漏。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才開始小心翼翼地縫起皮來。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彷彿手中拿著的不是一塊撕裂的皮,而是一件珍貴無比的藝術品。每一針、每一線都經過深思熟慮,確保縫合得天衣無縫。
三隻手電筒組成的無影燈非常不錯,秦耕基本上沒有感覺到彆扭。
用了半個小時,完成了最後一道程序。
「手術是做完了,還要打幾天針。青霉素和慶大黴素。」他是對旁邊的赤腳醫生說的。
看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凌晨4點了。
「年輕的小醫生,我要怎麼感謝你呢?我看你,很專業啊,手術應該是做得很好。」
獵人對外傷處理還是比較內行的,一般的小傷,他們都是自己處理。今天秦耕處理傷口他都看到了,他又學到了很多東西。
「沒什麼好感謝的,波罕,把那隻野豬送給這個小醫生,辛苦他了。」獵人朝他的兒子吩咐。
他又轉過頭對秦耕說:「這頭野豬還是豬仔,才60多斤,送給你,改善一下生活!」
秦耕滿心歡喜。
最近可以每天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