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被擼了
一周前，田朝陽去羅口村驗收村裡重點扶貧項目蔬菜種植合作社。發現項目原定報檢驗收的蔬菜種植大棚二十個，但這項目申請人，也就是村主任張曉燕只建了八個。這麼一算等於吞沒了三十六萬扶貧款，就沒給她通過。
張曉燕當時就打出了表哥郝仁義的旗號，試圖脅迫田朝陽道過驗收。三十多萬呀！田朝陽知道包庇這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硬著頭皮堅持立場。
當天回到鄉政府後，田朝陽還擔心郝仁義報復。結果幾天過去了，屁事沒有，他也就把這茬子事忘了。
哪曾想今天郝仁義郝書記突然提起這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田朝陽這心裡「戈登」一下，張口想要解釋澄清一下。
郝仁義一臉堆笑著擺擺手，說道：「別聽那張曉燕胡說，我跟她可不是表親，鄉下人素質低，就愛亂攀親」。
田朝陽聽得真假難辨，半信半疑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管怎說，工作你恪盡職守，不徇私情，我很欣賞」！
郝仁義笑咪咪的一頓誇，隨即話鋒一轉道：「朝陽啊！我一直很欣賞你，現在你又是這麼地大公無私，我一定要重用你呀」！
田朝陽怎麼聽這一句「現在你又是這麼地大公無私」味不對！但聽到最後一句，又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動，以為自己要升主任了。
「鑒於你在扶貧工作當中表現出的恪盡職守，盡職盡責。再考慮到你肩上的擔子確實有些重，我決定……免去你綜合辦副主任的職務，以後呢，你就專心搞扶貧，明天開始駐村，這樣才能出成績嗎！同時更能提高自己」！
郝仁義面帶嘉許勉勵之色，鄭重的說道，好像是真的重用了田朝陽。
而這些話落入田朝陽的耳中，宛如一個炸雷。大腦都有些宕機，不可置信的看著郝仁義郝書記。
這特么是哪門子重用？這分明是打擊報復！還是雙料的打擊報復，免去副主任的職務是免職，駐村相當於流放啊！免職加流放一起來，這是要整死人啊！
「咔嚓」一聲巨響，窗外響起一聲炸雷，震得玻璃「嘩啦啦」直響，這一響一道雷，似乎是為了配合田朝陽這一刻的心境。
「暴風雨要來了」！
郝仁義依舊含笑說了一句，繞出辦公桌。又道：「你跟我來」！倒背雙手邁著四方步走向門口。
田朝陽跟了上去，不滿的說道：「書記，我沒違紀更沒違規，你為什麼要免我職呢」？
郝仁義卻是奇怪的反問道：「誰說不違紀違規就不能免職？你剛才不是說了自己挺忙的，我這給你減少一個職務，讓你輕鬆些，不對了嗎」？
田朝陽一時間無言以對，右手摸向腰間的金針，恨不得給這「笑面虎」來上兩下。扎他個雄風盡失，順風都得尿腳面。
「唉」，田朝陽內心一聲長嘆！這老小子果然是頭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笑眯眯的把你吃了，還讓你無話可說。
二人來到綜合辦，郝仁義故意輕咳兩聲。裝模作樣又顯得和藹可親說道：「我跟大傢伙說個事，田朝陽同志因扶貧工作需要，鄉黨委決定免去其綜合辦副主任的職務，以後就下村扶貧了」。
這話一出，道道震驚的目光齊刷刷到了田朝陽的身上。
郝仁義微笑著看向陳悅華，又道：自今天開始，由陳悅華同志接任副主任，悅華啊！你出來，我跟你具體談談。
陳悅華聽后眼中一亮，房間似乎都為之一閃，歡天喜地跟郝仁義走了出去。
屋裡只剩田朝陽和七名下屬，不，以前是下屬，現在是應該叫七名同事了。
田朝陽跟這幾名同事久一點的認識五六年了，短的也兩年往上了。平日里稱兄道弟，你儂我儂好的跟一家人一樣。就在剛剛，他還惦記著分「綠色菜」給他們呢！現在他落難了，這些人別說為其出言爭辯兩句，關懷安慰都沒一個。無一人說話，只看一眼田朝陽，便快速散開歸了位，那模樣就跟避瘟神似的。
田朝陽心裡拔涼拔涼的，看著這幾個人，如同不相識。良久悶悶回座，琢磨著該怎樣才能度過這一劫。可對手是鄉里隻手遮天的一把手，自己呢？屁都不是！又怎能扭轉乾坤！
苦思良久，亦無對策。看看點，也快下班了。我啊！乾脆回家。找家裡老頭商量一下怎麼弄，老頭子杏林賀號「閻王敵」！也是久經社會磨礪的老油條了。肯定能給自己拿個主意，再說了，他是爹，我是兒，兒子遇著難題了，不找爹找誰？
同時田朝陽心裡也給家裡的老頭一通埋怨，當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有什麼不好？自己還上學那會省里幾家醫院橄欖枝都拋過來了，結果呢？回了一趟家，和自家老頭一通「理論」。棄醫從「政」了，自己這大腦袋也算不白長，打小就靈光非常。雖然學的是醫，但考個公務員也是手到擒來。
這窩囊氣受的，自己辛辛苦苦掙扎了好幾年才混個副主任。結果，人家一句話特么回解放前了。田朝陽想起老頭說的一句話，「醫分三等，下中上，下醫治疾，中醫救人，上醫濟世」！
「濟世」！田朝陽這時突然明白了自家老爹說這話的意思了，嘴角微微上揚。不是微笑而是苦笑，眼前這光景，別談什麼濟世之志了，先救自己要緊。
打定主意，田朝陽拿上手機和公文包，一臉抑鬱的出門了。
「先別走」！
田朝陽出門沒走幾步，迎面撞上了滿面春光的陳悅華，被她叫住。
陳悅華瞬間收了這滿臉喜色，語氣冰冷對他說道：「我接手你的職務工作要忙了，晚上不約了」，說完冷著臉回了辦公室。
如果說幾名同事的反應，只是讓田朝陽心涼，那陳悅華的這番表現，徹底寒了他的心。
失望又難受，還有一絲的憤怒。原來這女人如此勢利，一見自己失勢，馬上登了自己。不念半點舊情，虧自己視其為紅顏知己。
「哼，你們用不著把我瞧扁了，我會站起來的」！田朝陽揮舞著拳頭，像是給自己打氣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