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兒不傻
她看看自己這渾身上下,再看向依舊翻滾奔涌的河溝子。兀自心驚:「今天若非他冒死相救,我報銷在這小河溝了。這得是個多大的笑話,鳳凰縣委書記剛就任出門淹死了。」
穩定心神,羅冰又撥了一個長串號碼。有明白人能看到便知道,這號碼不一般,而且是京城的。
「爸,你知道不知道,我差點報銷在這……」將自己落水被淹的事講了。
「胡鬧」!一個嚴厲中又帶著寵溺的老年男人的聲音陡然而起,「你身邊就沒個信任的可用之人了嗎?還親自開車去買養魂酒」!
羅冰語氣調皮說道:「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可是你上面的大領導親自交代的差事,我敢不親力親辦,假託他人之手」。
「馬上接見外賓了,沒空跟你貧」!我就一句話:安排你離京是出去鍛煉一下,體驗基層領導的不容易。沒讓你冒險呀!你爺爺安排的事就能要他孫女的命呀!
「噢!對了,別跟老頭子提呀!人老了可經不起你這麼嚇唬」!
羅冰嬌聲道:我知道,爺爺知道了,肯定派人抓我回去,我可不傻。對了,爸!那個救我的小夥子看上去人不錯,我打算查一查,看看他是不是這裡的幹部。如果是的話,我準備提拔重用他,一來呢報救命之恩,二嗎我要培養自己的班底。
「這些小事你自己掂量著辦就行,記住可別在冒險,掛了吧」!
「先別掛!到了基層多聽多看少插嘴多干,上面有那些不開眼的找麻煩,以權勢壓人的就找你三叔,嗯……,算了,找你舅吧!他是平原省的第一主官,你三叔那脾氣不行,歲數不小了,還那麼暴躁,掛」
「篤篤……篤……」
羅冰微微一笑,小聲嘀咕:暴躁的是你,三叔最疼我。
走回田朝陽的近前,將手機還了:給,救命之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
田朝陽豪爽的道:本來就用不著,記得有一次牛犢子掉河裡,我都給它撈上來了。撈上來才發現,人家是水牛犢子。
「哈……」,羅冰剛笑一聲,臉一蹦。嚴肅說道:拿我和牛比……
田朝陽尷尬無比,本想博人家一笑。結果笑一聲,當即說道:那什麼?沒那意思,好啦,再見吧!
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座車內,羅冰這才噗嗤一樂,輕聲自言自語:嗯,我們肯定會再見的。
天色擦黑兒,田朝陽才趕回了家。營台村,一個純樸的大村莊。李姓居多,是村裡大族。田姓不過三戶,同姓不同宗。
「呦,朝陽回來了」!
四鄰街坊熱情的打著招呼,田朝陽一一回應:二大爺,家裡喝二兩啊……
這孩子打小就靈,那可不!太靈了,七八歲就知道偷看女人洗澡,這長大咋就轉性了,眼看小三十了不娶親,家裡條件也不錯呀……
田朝陽一個眼神殺過去,:三嬸子……
「嬸子,這不是關心你嗎?你咋還拿眼神嚇嬸子,你現在可是鄉里的幹部,不興這個……」
回到這裡,田朝陽身心愉悅。鄉親們壞嗎?「壞」!總愛搬弄貼是非,嚼人舌根,揭人老底兒。但她們的心是熱的,火熱……
拎著一隻燒雞,外加半斤豬頭肉。兩瓶叫「泥坑」的酒,哼著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家了。
這些年農村變化很大,人們富裕了。三樓的複式小樓一點都不稀罕,次點的也是高屋亮瓦,屋裡院外掃得乾乾淨淨,處處充斥著洋溢著一派新農村的氣象。
唯有自家是個另類,一派老式「四合院」。別誤會,可不是什麼門閥世家留下的老宅。而是三年自然災害后所建,當地俗稱「草雞窩」。牆外表一層藍磚,白灰勾縫。裡面是五零土坯,爐渣灰混著水泥捶的房頂。老式木製門窗,風大了,嘩啦啦帶響的那種。
看著自家門庭之上的「田府」二字,田朝陽一陣唏噓。家裡最值錢的可能就是這塊匾了,旁邊一行小字「洪武三年」。
田朝陽嘿嘿一樂,祖上咱也闊過。邁步入門庭,張口就喊:老田……老……田……頭……
「呦,姨,您在家呢?我爹呢?天黑路滑的嘛去了」!
「姨」,以前稱姨娘,就是母親的姊妹。當然閨中密友也叫姨,但有遠近之分。常識之禮自不多言,但在當地,叫法不同身份便不同。母親健在的,不論親疏,母親平輩的女性都稱復字「姨姨」。當然,親的一般都叫大姨,二姨的,別的加名字。
母喪父獨居,這個「姨」就有講究了。說白了,就是認可的后媽。
「說是采點什麼龍前菜?還是龍后菜,我也沒聽明白」!
田朝陽一聽就明白了,「老頭子這是前列腺肥大了,給自個找葯去了」!
田朝陽抿嘴一笑,不再言語。東西放在廚房,回屋了。這幾間正房可沒他的份,全是老頭子的書房,藥房,診房。
他只配住東屋,東屋分二間,一間廚房,另一間便是他的卧房。打掃的乾淨整潔,看得出來老頭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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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哪有爹不疼兒子的,兒子是真疼!那傢伙是小皮鞭加木棍真打啊,田朝陽嘴角帶著一絲苦笑,不知道他等會還掄不掄的動「家法」!
他認為免職這事一說,肯定先得挨頓揍。身心俱疲,小床一躺就著了。
睡夢中一股異香直衝腦海,田朝陽忽地就睜開眼了。房門敞開著,廚房裡四方桌上擺了幾個熱菜。
「來吧!嘗嘗你紅梅姨的手藝」!一個寬厚極具男性魅力的中低性嗓聲傳來。
「爹,你又把這還魂湯搞出來了。咱自己喝點倒是行,你可別又讓別人嘗。二傻那事還沒忘吧」!
「命數倒了,爹,送他一個乾淨清白,無牽無掛的離開,他家八輩祖宗都得來謝我」。
「來了嗎?沒告咱,就是萬幸了」!
二傻子,傻了一輩子。飲了三杯還魂湯,第二天好了,正常了。給他八十多的老娘樂完了,自降生就沒叫過一聲娘的二傻,正常了后,娘不離口。好似要把以前虧欠的補上一般,家裡更是收拾的乾淨利落,井井有條。當傻子時的那些臟衣服破被全洗乾淨了,受了別人的情,該還該得,全還清。
二傻家境不濟,屬於五保戶。半了月的時間,給他娘修屋加瓦,制糧囤肉。家裡家外整的煥然一新,一天早晨,他娘叫吃飯,三叫不應,進屋一瞧,二傻穿戴整潔飄然離世。
他娘一聲長嚎:我兒他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