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那夢碎的聲音為何那麼清晰
陸遠被嚇了一跳,他突然感覺背後涼涼的。
「你別嚇我清江姐,琰沒有腦子,不是人這種話...太嚇人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不不——」清江站起身,原地踱著步,「怎麼也不可能。琰要麼對你有所隱瞞,要麼就是他壓根沒連接上,無論如何讀數也不會成為百分之零!」
陸遠緊張地站起身,向後退了兩步,他的表情逐漸變得不安,又問道:「琰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具體同步率嗎?」
清江搖搖頭說:「沒有,同步率低是很常見的事。不是每個人的體質都和幻獸有著高相容性,即使琰是天才,我也不會在他無法與幻獸同步這件事上細究,這與智商無關。我當初只是聽過了他的報告,就沒有再去理會這件事了。」
「那他...」陸遠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卻又馬上消散了,他拚命地搖搖頭,「不可能,琰不會故意偽造讀數,欺騙我們,就算他不願意駕駛幻獸,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他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他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
清江也罕見地點頭承認道:「我毫無保留地相信琰,即使他真的在隱瞞什麼。他會有自己的道理,他不願跟我們說,我就當不知道好了,反正他一直是那個德性。」
陸遠感覺沙漠漸漸冷了下來,裹挾著冷氣的風倒灌進陸遠的袖口,他不禁打了個寒戰。溫和的火光在遠處閃爍,抬頭亦是明星點點。
誰的指引可以信任。
「回去吧,這裡的溫度馬上就要被抽走了。」清江理了理頭髮,慢慢往礦車的方向走去。
陸遠站在風中,稀碎的沙子拍打在他的外套上,他感覺溫暖就像一個易碎的玻璃瓶,在這片土地轉瞬即逝。
接下來的幾天,老崔便一直埋頭忙活著處理他那輛「新」礦車零件的組裝,琰特低挑了這樣大噸位的載具是為了方便逃跑的時候戴上匹魯,貨箱會全部清空以安放匹魯龐大的身軀,而駕駛室足夠寬敞可以擠下所有人。
「乾糧,水,還有燃料...」陸遠清點著逃亡用的物資,它看著賬目單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不禁皺起了眉頭,購買這些東西的開支本來就很稀碎,負責記錄的老瞎又把數字寫得橫七豎八,他感覺那些金額忽大忽小,一算下來,剩的錢居然沒有多少了。
「到底是寫錯了還是我看錯了,他就不能拿本字典學學字嗎?怎麼還有拼音的...」陸遠嘟囔著。
匹魯先前被軍刀頭斬傷的那道裂口也已經差不多癒合了,琰又回到了那家黑市,這次買來的營養液夠用上好一陣。
老瞎躺在房間里的吊床上,揣著槍呼呼大睡,他對看家的職責總不怎麼上心,所以當清江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清江...你一個人出去了?」老崔放下手裡忙著的活計,擦擦汗問道。
「嗯哼,我沒同意自己只能跟你們出去。」她頓了頓,摘下了臉上的面具,散開了綁緊的斗篷,「而且,你們似乎也不關心我去了哪裡。」
「哪有,這兩天實在太忙了,清江你這樣出門還是太危險...下次還是找個人陪你吧。」老崔有點無所適從,他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語氣督促對方,但清江耍起脾氣來他知道自己肯定應付不了。
但清江卻難得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她慢慢走到一張小凳子旁坐下,小心地套出了懷裡的盒子。
琰慢慢從匹魯的休息處走來,他並沒有對清江單獨的外出說些什麼,反而看著她手裡的盒子問道:「你買了什麼嗎?」
清江瞥了他一眼,努努嘴說道:「你還會關心女孩子買的東西?」
「嗯?」琰疑惑地撓撓頭髮,「男女之間買東西有什麼分別嗎?」
「因為這是我的私人物品。」清江邊說著,邊打開了盒子,油布包裹下的是一對不規則的物體,琰揣摩著,清江卻已經把那油布迫不及待地撕開。
「這是——鞋子?」琰看著清江手裡提著的兩個玩意,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昂。」清江白了琰一眼,「高跟鞋。怎麼,沒見過?你從哪個星球來的?」
琰沉默了,他確實沒見過這樣的鞋子,也不理解為什麼這可以是女性獨特購買的東西。
「我記得我媽媽有一雙!」陸遠從遠處興奮地說,「不過她說穿著幹活不方便,從來沒有用過。」
「當然是這樣。」清江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失落,「在這種地方根本沒有機會穿這個。」
「從物理構造的角度,它確實不實用於日常的工作,怎麼看都很不方便。」琰盯著清江手裡的高跟鞋上下打量著,「市場里的商人居然會賣這種東西,我以為服裝都應該偏向實用主義。」
「我只找到這麼一雙。」清江回答道,「他們總會搜羅到來這裡拓荒又不幸離世的人的各種玩意,這雙高跟鞋還賣不出去呢。我買的時候也怕被人看見。」
琰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人們的情感真是委婉含蓄,凸顯性別的方式要用外部的物質去表達而非其本身的特徵嗎?最本質的部分卻隱藏在外殼之下...」
「神經病。」清江罵道。
「...」
黑火的地下的長廊盡頭,厚重的木門被兩名壯漢緩緩拉開,一個身穿皮衣的男人躬身走了進來,他平直的頭髮下是一塊紅色布匹縫織的面罩,兩顆熒光的獠牙被圖畫在嘴角對出的那個部位。
「瑞安總長。」男子對著高坐在辦公桌上的男人鞠了一躬,隨即半跪在地,遲遲不敢抬頭。
瑞安,黑火的主人,地下競技場的總長,俯視著面前那卑微的男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從他嘴角流出,他用那幽沉的聲音說道:「抬頭吧,萊西斯,你已經獲得了我的友誼。」
男人只是仰起頭,那彎曲的膝蓋卻如膠水般死死粘在了地上。萊西斯的目光里,是那四層台階后的高大環形半桌,幽藍的廳堂盡頭,菱形的玻璃板拼成的巨大鏡子散射出清冷的白光,瑞安的臉在光芒中半明半暗,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有一個巨大的陰影俯視著他,他只能用盡全力去仰望,可那仍然是徒勞。
「能得到我的友誼的人並不多,萊西斯。我相信你們痞子幫會在我的幫助下擁有更好的未來。」瑞安緩緩說道。
「是。」萊西斯的聲音畢恭畢敬,「能得到瑞安總長的青睞,是我,也是痞子幫的榮幸,您的友誼我感激不盡。」
光芒遮擋住了瑞安那幾乎狂妄的笑容,他用指節輕輕叩了兩下桌面,門旁待命的保鏢便走上前,在萊西斯的跟前放下了兩個保險箱。
一聲鎖被轉動的聲音響起后,萊西斯朝箱子看去,他感到一絲惶恐。
「瑞安總長,這是?」
左邊的箱子里赫然裝著厚厚一沓克朗,右邊的箱子里則是兩管針筒。
「左邊是我友誼的回報,右邊則是你需要給我的忠誠。」瑞安說道。
萊西斯清楚地知道那是什麼,左邊的毋庸置疑,二十五萬克朗。讓他感到脊背發涼的是右邊的那個,兩隻他再熟悉不過的,不久前才見過的東西。
血眼幫的精神強化針劑。
「這...」克萊西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從一些朋友那裡拿到了這個。你再熟悉不過了,萊西斯。」瑞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脅迫,「已經沒了的血眼幫在比賽上使用的東西,雖然我不喜歡這個,但是它確實好用,對吧?」
「可是,血犬的駕駛員是我的副手,他...他不是消耗品...」萊西斯的聲音變得顫抖。
「副手總是可以換的不是嗎?嗯,萊西斯,你還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天,痞子幫就還是你的。手下的人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的友誼和一條命相比,你選擇哪個呢?」瑞安的聲音慢慢冷了起來。
「我...」萊西斯咽下了一口唾沫,他的頭終於徹底低了下去,「我會維護我們之間的友誼,瑞安大人。」
「哼哼哼哼...」瑞安的笑聲幾乎微不可聞,那罪惡的聲音回蕩在廳堂之上,「不要害怕,克萊西,為了我們的友誼堅如磐石,我會給你預留第二套方案,屆時,你只需照做,我們之間的維繫會更加堅牢。」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