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
上次的戰鬥,清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實戰經驗的不足,作為人類,她也並不擅長格鬥,更不用說換成四足爬行的匹魯了,她始終認為第一次獲勝有很大程度的僥倖成分,所以,在這比賽前的三周內,她必須彌補自己的不足。
「所以,你找我來當你的陪練?」陸遠站在黃昏的沙地中,疑惑地問道。
清江點點頭說:「室內還是多有不方便,黃昏的時候,外面的氣溫還算溫和,抓緊時間。」
「你不要一臉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啊,你的手套上面的鐵塊是怎麼回事,你來真的啊?」陸遠崩潰地大喊道。
「要怪就怪琰吧,他沒法參與的情況下,只有你可以做我的沙包了。」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沙包!你絕對說了!」陸遠的嗓子都快扯了出來。
陸遠的內心:「完了完了,她肯定是這幾天生悶氣找不到地方發泄,才若無其事地找個理由揍我。清江肯定學習了琰的某個特點,這種時候琰那種看上去誠懇的性格反而特別好用,但她...」
拳風呼嘯著迎面而來,陸遠堪堪向後退了一步躲開,清江的下一次攻擊卻已經接踵而至了,沒有任何預兆,兩人就已經開始了所謂的訓練。
「但她肯定不是那麼想的!」
陸遠一遍四處躲閃,一邊強行用著好聲好氣地態度求饒道:「清江姐...我說——匹魯是用——四隻腳走的,兩隻腳的格鬥方法——恐怕——不合適吧!」
「先學會走路,再學跑!」清江又揮出一拳。
「不是——姐,三周——來不及吧——要不咱算了吧——呃!」陸遠躲閃不及,腹部重重挨了一拳。
「你說什麼?」那一拳將陸遠打得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地上,看著捂著腹部呻吟的陸遠,清江怒道,「你說放棄?哼,只是挨了幾拳就覺得苦了,不想要了,你還說你想幫忙,想努力,現在來看你也不過是油嘴滑舌的那類人。」
「不是...」陸遠捂著肚子低聲說道。
「不是什麼?」
「清江姐應當是可以跑起來的。」陸遠擠出一個微笑,「換上匹魯吧,操控它來和我訓練。」
...
「你真的想好了?」清江手裡捧著連接器,突然感覺有點猶豫不決。
「嗯。」陸遠點點頭,「讓匹魯像捕獵一樣追逐它的獵物,我的體積比那些常規的敵人更小,訓練的效果可能沒那麼好。但是,在訓練敏捷度方面,應該會有不錯的成績吧。」
「哦?」清江饒有興緻地笑了一下,「跑起來,別被我踩死了。」
說罷清江便毫不猶豫地啟動了連接器,隨著指示燈地快速變化,清江馬上便失去了意識癱倒在事先準備好的靠椅上。
陸遠此刻已經向外跑開了數十米,他的後背已經感到了一絲涼意,來自物理上的,遠處掀來的強風。
陸遠不禁向後瞥了一眼,遠處的巨獸正慢慢放大,地面的震動聲讓他的奔跑變得跌跌撞撞。他幾乎能感覺到緊跟在身後的匹魯的灼熱的鼻息和它口器顫動的摩擦聲。
陸遠第一次覺得這種巨獸是多麼可怕。
「我後悔了。」
陸遠一想到他還要在這夕陽下奔跑整整三周就幾乎絕望了。
在星光亮起之前,陸遠與清江再一次面對面站在了沙地上,這一次清江把手裡的連接器遞給了陸遠。
「你不是要和我學如何駕馭幻獸嗎?現在,它的時間屬於你了,試試吧。」
陸遠盯著手裡的連接器,他感覺這個金屬裝置卻在此刻變得朦朧而扭曲,他感到惶恐與害怕。
「我第一次嘗試這個的時候,也很緊張,畢竟誰都沒法幻想自己的意識進了一個怪物的腦子,自己還要用它的身體走來走去。」清江的聲音變得柔和,「戴上之後,你會感覺頭昏腦漲,第一次可能會有很強烈的不良反應,但是相信我,沒有很糟很糟,至少不會要了你的命。」
陸遠將連接器捧過頭頂,「不能再怯懦了,這是我的決定。」他緊閉雙眼將那金屬罩子扣在頭上,緊咬著的牙齒卻打著顫。
「還挺犟。」清江笑了一下,隨即在他的連接器上撥弄了一下,信號燈快速地開始頻閃,啟動聲音開始嗡嗡鳴叫。
陸遠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自己的嗓門似乎被吞進了肚子里在身體里悶聲地響,炸裂的痛覺從頭部傳到舌根,他感覺自己的感官在被迅速抽離,困意與疼痛交織在一起,像擰毛巾一樣把它盤旋著抽離身體。
「啊啊啊啊啊啊——」
陸遠嚎叫出來,可發出的聲音並非來自匹魯,而是他本人。
陸遠癱坐在地上睜開眼,身上早已出了一身汗。
清江站在他的跟前,表情並不好看。
「同步率百分之三十七,你幾乎只進去了它的身體一下就被趕出來了。」
「什麼?」陸遠彷彿呆住了。
「你不適合做駕駛員,同步率太低了。」清江的答案彷彿晴天霹靂。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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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結果總不會太好,你可以再試試。」清江不忍心把眼前可憐的傢伙徹底否定,還是說道,「你怎麼想?」
「我...」陸遠抱著他那金屬腦袋,剛才的疼痛還殘留在身體里,但他還是做好了選擇,「我再試試。」
「準備好。」
清江再次開啟了開關。
...
「同步率百分之四十三,這已經是你最好的一次了,在裡面可以呆一陣,但是卻動不了身體。」清江看著地上已經趴倒的陸遠,無奈地說道。
陸遠嘴角滿是那電刺激留下的涎液,他的身體抽搐著,連爬動都做不到了。
陸遠費力地仰起頭,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讓我...再試...一次。」
「明天吧,你今天已經到極限了。連接次數過量的話,會癱瘓。,而且,這裡馬上就要到深夜了,你不想在外面被凍成冰棍的吧。」
「額...」陸遠想支撐著自己起來,卻只是像擱淺的魚一樣,撲騰著動彈不得。
「嘖。」清江嫌棄地嘁了一口,把陸遠慢慢扶起,背進了避難所。
三周后——
黑火的地下競技場此刻已是擁堵不堪,在平日里,這樣的小比賽可不會吸引來那麼多觀眾。
血犬,與六臂魔像一戰的勝者,卻失去了大眾的青睞,大家的目光聚焦與他的對手——在與軍刀頭對戰中勝出的匹魯。
選手室里,清江正調試著手裡的連接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確認自己的精神在最佳狀態。
比賽即將開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這份不安卻馬上被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
他們知道那熟悉的富有節奏的聲音來自誰。
瑞安來到了門外。
「想好了嗎?各位,嗯...我應該詢問清江小姐,還是你,紅髮的小子。你們這裡的話事人一直很混亂,我很不喜歡。」
清江扭過頭沒有說話,琰邁出了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
「沒有什麼絕對的話事人,我們一直是一個集體。但是,現在就讓我來決定吧。」
琰就像平靜的水面,旁人總是難以琢磨出他的情感,他的情緒,他的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不少心胸刻薄的人會把那當成噁心的偽善,尤其是瑞安這樣的人,他無法容忍一個比他更看上去更擅長偽裝的人在他的面前。
瑞安皺起了眉頭,盡量剋制著情緒說道:「這是比賽前我最後一次和你們談話了,也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我仍然願意為你們伸出我的友誼之手,我不會計較你們先前的失禮。」
「瑞安閣下。」琰將手心貼在胸前,微微欠身道,「廢品市場從來不是一個無主的地盤,地上有地上的規矩,地下有地下的話事人。黑火之上的賭場,酒館,我想他們背後也擁有著同一個名字,那就是您,瑞安。所有人無不期盼著你的友誼可以恩澤到他們的頭上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瑞安微笑了,他看著琰那誠摯的神情,伸出了自己的手背,等待著他...
「但我們並不需要。」琰的轉折沒有任何波瀾,「清江已經很明確地將我們的意見告訴了你,我想我並不需要再複述一遍。我們並不需要一個沉醉於自己的世界幻想他為主宰的人給予我們施捨般的幫助,因為他終將見證自己幻想的破碎。你躲藏在地下的層層陰影中,卻不願意直面那地表的陽光。可當那庇護著你的穹頂崩塌的時候,你會連保住自己的命都舉步維艱,屆時你的友誼便地如同風乾的枯草一般脆弱無用。我們自由的腳步可以讓我們在任何地方看日升月落,而你只是故步自封躲在沙地下的那隻蟻獅,你輕蔑地把所有人當成餵養你無盡口欲的蟲子,可你自己卻已經成為了那可悲的在原地等死的垃圾。」
瑞安伸出手的僵在了空中,他那單邊眼睛下的眉毛抽搐著,牙關緊閉的臉上是一觸即發的憤怒,他卻仍在維持他那偽裝的優雅。
「瑞安,地下的王。你是這裡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一切嗎?作為你的臣民,我們會在你的庇護下得到公正嗎?」琰彎下腰,對著瑞安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當然。」瑞安嘴裡緩緩擠出了兩個字。
「那麼,」琰走上前,來到瑞安的面前,瑞安的腳步不可察覺地向後挪了一小步,他仍然強硬地筆直著身子,琰伸出雙手對著他的領結提了一下,「請允許我為我們的王整理衣容,您的領帶歪了。」
瑞安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角,隨即轉過身,快速地走遠了。
他去時的腳步聲比來時更響。
「你剛剛說話好噁心。」清江待那腳步徹底消失走遠,對著琰說道。
「有嗎?」琰微笑道,又看了看剩餘的三人,可沒有得到回應。
「我是在誇你。」清江難得對琰笑了,「你噁心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是故意的嗎琰,你把他臉都氣綠了。」陸遠也憋不住笑說。
「我說的是實話。」琰的樣子是那麼誠懇。
歡呼聲已經在選手室外響起,血犬已從它的那方閘門入場,主持人的大喇叭正一如既往地介紹著那名老將。
「該你了,清江,他們都在等你呢。」
清江看了一眼身後的那頭紅髮,戴上了連接器。
在一陣炫目的光芒中,她再次回到了那熟悉的牢籠,眼前的閘門已然打開,光芒正在遠方等待。
匹魯邁開了腳步。
「接下來,讓我們為它歡呼——它或許是本屆擂台賽最有看點的黑馬,嬌小的身軀卻隱藏著無限的可能,擊敗悍將軍刀頭的賽場之星,與駕駛員同步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一的傳奇新人,匹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