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場空
第二天,清晨第一道陽光刺向花影緊閉的雙眼。青樓里起起伏伏的笑聲,吆喝聲被花影盡收耳底。
花影微微蹙眉,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不料這時房門被打開,兩個丫頭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花影睜了睜惺忪的眼睛:「何事?」
這兩個丫頭輕聲細語的說著:「媽媽讓我們給您梳洗打扮,白寒江已經到了。」
花影微微點了點頭,並且走向梳妝台乖乖坐了下來,任由丫頭們在自己臉上塗塗畫畫。
青樓大廳里,一白衣男子穿梭於人群中,身後跟著五六個帶刀的壯漢,想來這就是白寒江了。
老鴇見了低頭哈腰地道:「白公子,好久不見您來了。」
白寒江沒有說一句話,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向前走去,彷彿把她當空氣,老鴇笑著的嘴角頓時變的僵硬。
此時,整棟樓中響起一陣陣琴聲,老鴇聞聲臉色驟變,老鴇本來是想利用琴聲將白寒江給吸引過去,沒想到花影卻彈得如此之難聽。
樓中的人皆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心想這是什麼傢伙敢在這裡班門弄斧。
雖然這琴被花影彈得面目全非,白寒江卻一下能聽出這琴聲的曲目,他忽然想起曾經南曦也彈奏過這首曲子,只是南曦彈奏的是天籟之音,而現在這個比鋸桌腿還難聽。
白寒江心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將琴彈得這麼難聽。」
白寒江循著琴聲急忙走去,他的隨從也依然緊緊跟隨著,老鴇見狀也是趕忙跟了上去,生怕有什麼問題。
白寒江走進一屋子,慢慢揭開帘子,只見一戴面紗女子,指尖撥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白寒江一下沖了過去,一把拉下了花影的面紗。花影顯然被他這一操作給弄得有點猝不及防,露出一絲絲的驚慌,只是這一絲絲驚慌在她臉上卻更顯得楚楚動人。
老鴇見花影那一副獃滯的模樣,便開口提醒道:「花影,還不見過白公子。」
花影心道:「白公子,難道這就是白寒江?」
花影立馬給白寒江行了個禮。
「彈得不錯,繼續。」白寒江大袖一揮,便離開了這裡。
白寒江走後,老鴇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花影,無奈指責道:「你看看,你這彈得都是些什麼?」
「他剛剛誇我彈得好呢。」花影不滿的嘟囔著。
「嘖……」老鴇欲說還休,嘆息一聲:「你好自為之。」
老鴇說完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夜晚花影剛準備入睡,木離便冷不丁的出現在花影面前,像個鬼一樣,嚇了花影一大跳。
花影頗有些抱怨道:「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想嚇死誰啊?」
木離也不正面回答她問題,只是淡淡問道:「事情怎麼樣?」
花影撇了撇嘴:「他沒什麼反應啊。」
隨後又委委屈屈的說著:「老鴇說我彈的難聽。」
木離聞言噗嗤笑出了聲:「沒有,你彈的很好。」
「真的嗎?」
「假的。」
「你……」花影氣極了。
木離不再理會花影,轉身而去。
「那我怎麼辦?」花影沖著她的背影大聲叫喚著。
「沒事,你只需聽從媽媽的安排。」
……
第二天,老鴇本來是想安排花影為客人跳舞的,沒想到花影也不會,心想早知道還不如讓別人來教,木離這教的簡直稀碎。
老鴇無可奈何,於是只好讓花影為這裡的客人彈琴,不過讓花影不要彈出聲音來,因為老鴇在後台找了人替她。
花影心裡很失落,心想自己彈得就那麼難聽嗎?果然自己什麼都做不好。
而白寒江今天依然是來了,並且就坐在台下靜靜地聽著,一眼就看出了作假的痕迹,嘴角微勾,然後便示意手下叫來了老鴇。
白寒江冷冷問道:「台上彈琴者是何人?怎麼之前不曾見過?」
老鴇小心翼翼道:「這姑娘是新來的,是被她狠心的爹給賣了。」
「這樣啊。」白寒江獃獃的看著台上的花影,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老鴇見狀,滿臉堆笑:「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白寒江擺了擺手:「你可以下去了。」
「是。」
花影一曲作罷,便離開了這裡,白寒江見她離去,便也跟著過去。此時他的手下也準備跟著他,他卻擺了擺手道:「一柔弱女子,不足為懼,你們在此候著吧。」
花影似乎感覺到了有人跟隨,便叫道:「誰?有話就說,偷偷摸摸算什麼?」
白寒江走了出來,不怒反拍著手笑道:「沒想到姑娘不僅琴彈的好,性格還如此潑辣。」
「你確定你在誇我?」
白寒江雙手一攤:「當然。」
花影轉過身就要走,忽然又想起自己是有任務要完成的,便又停下了腳步。
「我們見過一面,你不記得了?」
「原來是白公子啊,有禮了,」花影這才轉回身子,向他行了個禮。
「你知道我?」
「公子儀錶堂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花影學著這裡的女子一樣,說著奉承討好的話,心裡卻難受的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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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江顯然被她吹得很開心。
繼而又問道:「你這曲子何人所教?」
「有什麼問題嗎?」花影聞言有些慌張,擔心自己露了什麼破綻。
「沒有,就是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一首曲子而已,世人皆可彈,怎麼就你那個故人可以彈?」
白寒江顯然被她懟的說不出話。
「是是是是,姑娘說得對,我見姑娘甚是投緣,今晚可否與在下小酌一杯?」
白寒江露出詭邪一笑,說著就要去觸碰花影的臉,卻被花影猛的躲開。白寒江臉色頓時一沉,沒想到眼前的人和這些風塵女子好像不一樣,但是白寒江又轉念一想,難道是欲擒故縱不成?
「今晚沒空,明晚吧,」花影說罷就要走。
白寒江這才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好,一言為定。」
夜晚時分,花影提著兩壇酒,走進了木離的房間。
「你怎麼來了?」木離先看了看花影,繼而饒有趣味的看了看花影手裡提著的酒。
花影舉起手裡的酒嘆笑道:「怎麼找你喝酒不可以啊?」
「進來吧。」
於是兩個人便一起坐了下來,花影拿起桌上的兩個杯子,將其一一滿上,兩人不約而同舉起酒杯,酒杯兩兩相碰,酒水也被撞出,在空中碰個滿懷,落入杯中之時,也早已不分彼我。
「他明晚邀我喝酒,可以動手了吧。」花影說著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就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
木離臉上去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淡淡嗯了一下。
「你不是很想殺他嗎?這麼平靜?」花影有些疑惑,這些日子的相處,不難看出木離心中對那男人的恨意。
木離卻依然不發一言。
是啊,報仇並沒有使木離獲得快感,木離感覺自己心裡空了一塊,而這一塊好像多少人償命也填不滿一樣。
木離時常覺得自己和死了甚至沒什麼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自己還在呼吸,還有心跳,然而卻沒有意義。
「其實有些恩恩怨怨是可以放下的。」花影本想開解開解木離,而且花影覺得如果報仇不能讓自己獲得解脫的話那將毫無意義。
沒想到一直沉默的木離聽了這話,一下就怒了,頓時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惡狠狠道:「你不想離開這裡就直說,沒有你我一樣殺的了他,你從來都沒有拿起過什麼,憑什麼和我說放下。」
花影顯然被她這麼大的反應嚇到了,趕忙道歉:「是是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木離也不理她,只是自顧自地喝著酒。
「被人拿起是什麼感覺?我永遠也不知道。」花影喃喃的說著,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被木離拿起的那個人,她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即使自己和那個人素昧平生,但花影也能感受到,甚至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因為花影能感覺到木離從來都毫不避諱的在紀念著她,那個人可能看不見摸不著,可是卻永遠在木離的心裡,她永遠長盛不衰,她永遠蓬勃生長,木離將自己的整個春夏埋藏在心裡,以供那個人一片生機盎然。
「什麼,你在嘀嘀咕咕什麼?」
「沒有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要說到做到。」花影害怕被人戲耍,因為自己一路走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真心實意的人。
花影甚至覺得上天好像總是故意為難自己一樣,心想著或許是自己太糟糕了,才會被上天如此厭棄吧。
「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木離淡淡看向花影,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
繼而她略加思索道:「明晚你一得手,便扭動此鏈的珠子,不論多遠我都能感知到。」
說罷給了花影一手鏈,這個手鏈看起來倒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中間嵌著一顆可以扭動的大珠子罷了。
「那首曲子是不是很特別啊?」花影接過手鏈疑惑的問道。
「怎麼?」木離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微微怔了兩秒。
「白寒江說讓他想起一個故人。」
「那他馬上就可以去見了。」木離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嘴角蕩漾著微微的邪魅,就好像梅林深處的女鬼。
花影突然感覺木離並不是壞,只是好像被壞人給傷害了,而不知道自己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才好。就像自己被人欺負被人騙,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避免這種命運。
「對了,青樓里這麼多姑娘,為什麼偏偏是我?」花影回過神,突然脫口而出,想著自己總歸是有被人看中的地方,或許也算是有些過人之處。
不想木離卻只是輕笑道:「因為你想出去,我給你個機會,哼。」
木離說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彷彿任何人都不在她眼裡一樣。
「呵,謝……謝謝。」花影嘴角抽了抽,僵硬的笑了笑。
不一會兒,兩人都已喝的酩酊大醉,只留下一桌狼藉。
「花影,你有些姿色,我認你當個妹妹。」木離舉起手中的酒杯,伸在花影的面前,面紅耳赤的說著。
「好……好啊。」花影聞言舉起酒杯就站了起來,與木離碰杯。
隨後二人一起準備一飲而盡,只見花影一杯酒已下肚,而木離卻張著老大嘴,酒杯里卻沒有一滴酒水,木離仰著頭看向空空如也的酒杯里嘟囔著:「怎麼是一場空啊?」
隨後一把將花影拉了過來,嘴裡說著:「花影,你幫我看看,裡面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花影睜著迷離的雙眼,竟真往酒杯里看去,大笑道:「還真是。」
隨後輕拍著木離的後背:「沒事,我給你滿上。」
花影說著就拿起酒壺,往空杯里續酒,沒想到酒滿上了,木離卻趴在桌上昏昏的睡了過去,任花影怎麼叫也不醒。
不一會兒,花影也砰的一聲趴在了桌子上,酒水打翻一片,一腳踏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