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變故
猛地站起身來,領頭髮問的老者似是被驚了一跳,直往後退了幾步才顫顫巍巍地開了口:「這……祭司大人,請恕老朽直言,這般做法,怕是不甚妥當吧?」
當年赫連雲歸對即墨雲傾有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甚至於後來即墨瀚宇舉家離島,橫死異鄉,據說也是有赫連雲歸逼迫的因素在內。這兩姓的恩怨情仇如此糾葛難解,再加上百里一家的摻和,原本就是亂成一團麻的態勢了,而今這位祭司大人居然還能放言說要娶即墨無心?他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即墨家的仇人吧,兩人本就差著一輩不提,更遑論即墨無心名義上的未婚夫此時還在場呢,如此公開搶人,這是完全沒有把百里乘風這個主君放在眼裡的意思啊。
「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不妥之處在哪兒呢?」清淺一笑,赫連雲歸此時的表情柔和無害,優雅溫文地好似哪家的貴公子:「若是說錯哪怕一點,本尊都是不會輕饒了你的。」說著,他緩緩抬袖,一道蘊含十足功力的掌風眼看就要擊出,卻在下一刻就被一個聲音給制止了。
「祭司大人未免太過於心急了。」推著輪椅慢慢上前,無形尊者的嗓音低沉而嘶啞,卻飽含著讓人絕對不敢忽視的力道,只能豎著耳朵認真地聽下去:「主君和少君都在這裡,他們都還沒有說話,祭司大人就這般專橫,可是有逾越之嫌了呢。」
收了袖中的勁氣,赫連雲歸轉頭瞥了眼跟前這面容枯瘦的老人,終究還是給了幾分面子:「好,那本尊就先聽聽你們打算說什麼。」
無形尊者乃是他們父輩一類的人物,和那個唯利是圖、膽小無能的無影老人不同,他在海神之殿的地位是極其核心的。這麼多年這個老東西一直默默地充當著百里乘風的貼身僕從,上一次要不是他出手攔阻,自己哪至於僅僅是將百里乘風弄殘這麼簡單。當前的局勢頗有幾分微妙,對於他,還是稍稍忌憚幾分比較好。
「當年訂下這樁婚事的,是本君和雲傾二人。如今她雖已不在人世,可這一紙約定解除與否,本君還是做的了主的。」雙手攏在袖中,百里乘風冷靜地開口,像是全然沒有把赫連雲歸那過於跋扈的姿態看在眼中:「赫連雲歸,本君奉勸你一句,越俎代庖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啊。」
嘴角的笑容越發溫柔,赫連雲歸踏前一步,半點也沒有要相讓的意思:「越俎代庖又如何?我已經說過了,要娶即墨無心為妻,你以為區區一句口頭之約就能攔得住我?」當年他想娶雲傾的時候百里乘風就一直在從中作梗,時隔多年這個男人竟然還給他來這一手,真當他脾氣好么?
「你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么?」看出他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百里乘風微微一笑,往後靠坐回輪椅之中,一副並不打算和他多做計較的模樣:「其實,你想要的應該不止是無心,還有我如今所在的這個位置吧?說起來也是難為你了,這麼多年始終隱忍不發,難道就是為了今天?」
「你看的清楚就好,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赫連雲歸環視一周,一貫淡然出塵的臉孔之上少見地露出了飛揚和張狂的神色:「事到如今,你以為還有誰能擋得住我么?!」
長老院里一早就基本上全是他的人了,而所謂的皇室一脈,在即墨瀚宇舉家逃離之後,就徹底失去了庇佑,再強大的根基也經不起他這些年的侵蝕和打壓,早就名存實亡、不復當年的繁榮強盛了。想必百里乘風也明白,自從他雙腿被廢之後,鞏固君權、維持皇室的任務就只能依靠百里琉笙,而眼下唯一能將他們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即墨無心也站在了自己身邊。所以,他已經再沒有資格和能力跟自己鬥了。
「強強聯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剛被磨滅了囂張氣焰的源鶴在此時卻成了場中最清醒的一個人:「原來是他和即墨無心。」幾乎代表了所有人狂熱崇拜和信仰的聖女,再加上一貫以來就權力滔天、手段卓絕的地祭司,這兩個人如果真的擰成了一股繩子,那百里乘風絕對是沒有招架之力的,即使百里琉笙回來了也無濟於事。
「看來這一次,祭司大人是徹底下定決心了啊。」同樣悄聲附和了一句,陽護法瞥了眼終於停下了手中動作的即墨無心,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恍惚了起來:「誰能想到這一次的主動權居然會握在她的手中呢。」明明出現的漫不經心,哪怕歸島的時候也是處於全然弱勢和被動位置的女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僅能影響全局,還成為了最終決勝的關鍵。彷彿始料未及,卻又一直都在意料之中。
只希望,他們這一次沒有站錯邊啊。
「斯人已逝,早年的約定又能做什麼數呢。」將受傷的手攏於袖中,即墨無心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赫連雲歸的身邊站定,面向凝視著自己的男子,笑得多情而旖旎:「無論誰阻攔都沒有用,我說過,既然認定了你,那就絕對不會再放手。」
「無心……」沒想到素來淡漠的女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自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赫連雲歸的心湖在剎那之間就起了一片漣漪,激蕩得令他幾乎無法自持。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赫連雲歸眸色深沉,其間飽含的情意濃重溫柔地似乎隨時都可以讓人沉溺其中,永世流連:「你真的,願意站在我身邊么?一生一世,兩相扶持,永不分離……」
任由自己被他攬入懷中,即墨無心單手撐在他的胸口,神情不變,語調更是柔媚地異常:「好,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哪怕是死,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的……」說著,她眼眸一轉,一道凌厲的暗芒在眼底深處一閃而過,還不待赫連雲歸有所察覺,一點銳利的疼痛就已經從心口處穿透而出,令得他在霎時就慘白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