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上藥
能把姑娘往那裡頭扔,想來也不是什麼善茬。
姜硯秋收斂神色,拉起阿珩,對穆老說,「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穆老也覺得這地不適合阿珩待著,連連擺手讓他們回去。
兩人剛離開不久,一位清秀少年便從另一邊過來了。
「爺、穆老,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
穆老一甩衣袖,拿出一瓶藥粉,扔給柏悅,「看好你家爺,別讓他傷還沒好就到處招惹小姑娘,省得暫時沒知覺的腿變成永久的了。」
「什麼?」柏悅俊臉上寫滿了懵懂,他才離開了一會兒,他家主子就又招惹了一位?還傷著身子?
男子挑了挑眉,穆老神醫這是在護那個小姑娘?
穆老指著男子染了血跡的袍子,口氣不善,「趕緊給他重新換一下藥。晚了,殘了,老夫可不負責。記得,這回藥粉得下雙份的量。」
「……」男子抿唇,嚴重懷疑,雙份的量,是穆神醫在故意針對他。
「行了,老夫先回葯堂配藥了,有事情你們自己過來,再敢拎老夫,下次一把毒藥閹了你。」
穆老目有所指,柏悅只覺得下身一涼,躬身拱手,「柏悅不敢。」
心中念著,事急從權。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
上前一步,果真看到自家爺長袖遮蓋下的膝蓋位置,微微露著些鮮紅。
他大驚,「爺怎麼受傷了?」
「沒事,回去吧。」
柏悅聽了,想喊穆老一起回院子幫他家爺再看看,可惜人已經走了。
只能自己推著,往回走。
走至半路無人處,坐著的人忽然開口問,「你把那女人扔進那個房間的?」
柏悅聽著皺起鼻頭,嫌棄道,「屬下沒有,是那個女人自己跑進去的。」
那個女人端來下了葯的茶,想給他家爺喝,結果被她自己誤喝了。
原本他只是想把人丟出去給她家丫鬟認領,誰知她自己跑去了那裡。
「屬下查過了,那女人在京都因為與人私相授受,珠胎暗結,事發后,那個男人跑了,她家人給她餵了葯后,丟到鄉下去了,不知怎的,又被唐縣丞的夫人接了過來。」
男子聽著,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地摩挲著袖下的佛串。
回到住處,才突然問話,「那屋裡的男人怎麼回事?」
柏悅愣了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自家爺還會過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還是將自己所知的一一回稟了。
「屋裡的是陳家二公子,也是個出了名的浪蕩子,常年流連花叢。屬下過去時,還隱約聞見有迷情香,且還是最烈的。」
他怕中招,所以跑去找了井水喝,又沖了幾把臉,然後才回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公子宴請了幾位學子,他是跟著張大公子來的。」
聽到這裡,回想姜家姐弟的對話,他已然猜出陳二公子要算計的恐怕就是她吧。
難怪要爬樹上牆。
「那陳二公子也是真不要命,上次在花滿閣弄斷了腿,都還沒恢復就出來鬼混,竟還能把床都折騰塌了,屬下也是真心服了……」
「怎麼?你是不行嗎?還是太閑了?」
柏悅的笑卡在嗓子眼了,爺,不帶這麼人身攻擊的,我怎麼就不行了?
收了收臉上的表情,正色道,「屬下不閑。」
「京都那邊如何了?」
「京都那邊,繼太子兵部的職務被卸了之後,吏部和刑部里他的人也被拉下馬了一大半。」
「這些都是我那個好姑姑乾的?」
他是蕭澤,七皇子。
李,是他母親姓氏。
「明面上是那幾位皇子針鋒相對搞的,暗地裡都少不了長公主的手筆。長公主怕是坐不住了。爺,這回刺殺你的人,會不會也是長公主派的?」
提到這個,柏悅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在京都三天兩頭遭遇刺殺就算了,這次竟然在北澤對他們主子下手,更可恨的是還在暗器上淬毒。
他們此番來此,就是尋穆神醫幫忙解毒的。因為毒性太強,沒辦法一次排完,為了不讓毒素侵染五臟六腑,所以穆老行針暫時將毒素封在他的下肢。
用穆老的話就是,坐一坐輪椅,正好也可以養養腿上的傷口。
確實也是,被劇毒腐蝕的腿傷,雖不至於殘疾,但現在卻比燒傷痛苦數倍。
「未必是她,我對她構不成威脅。」
至少大家看到的,都是這樣的。
他總覺得,還有一雙大手在背後,推動著大家爭鬥。
他摘下腕間的佛串,沿著上面的紋路一點一點的摩挲著,任由柏悅清理傷口,撒葯,重新包紮。
痛得捏著佛珠的指節都發白了,也是一聲不吭。
柏悅看著又裂開的傷口,心疼極了,想到穆老的話,有些生氣,「爺,你這傷,是被人冒犯的嗎?誰這麼大的膽子,屬下去把人抓來嚴懲。」
「一隻受了驚的小貓。」
「什麼大肥貓能把爺砸得傷口都裂開?爺怎麼不躲開?是這輪椅不好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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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悅碎碎念,低身查看輪子。
蕭澤沉默,為何不躲,似乎是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猶豫的?
柏悅見他臉色難看,想到穆老說的,這藥粉剛敷上去的半盞茶內,十分痛苦,剛剛還下了雙份的量,定然是難熬的。
想著說點事情轉移主子的注意力,便又說道,「正月里皇上讓六皇子到鎮國將軍府下了聘,第二天夏大小姐就逃婚了,聽說夏大小姐又跑去邊關了。」
「我們的人說,夏大小姐之前還路過玉澤縣,在茶樓里當起說書先生,大肆宣揚了一番那位少年將軍。」
蕭澤目光幽遠,若有所思,「才用了一年多時間就被提拔為校尉,看來夏將軍委實很看重那個凌清予。」
柏悅點頭,「那可不是,依屬下所見,要不是有聖上賜婚,說不準夏將軍就會將自己的寶貝愛女下嫁給那個凌清予了。」
「莫要妄言,夏將軍向來公私分明,能得他賞識,說明那人定也是有真本事的。」蕭澤口吻嚴厲,心裏面也有些好奇那人。
「是。」柏悅自知口誤,夏將軍的軍中最是軍紀嚴明,從來都是以軍功論賞的。
他也是說笑,不過戲言要是被有心之人謠傳出去將軍不滿聖上賜婚,那就不好了。
他訕訕一笑,給他家主子泡茶去了。
……
那邊,姜硯秋帶著阿珩回去。
臨近家時,阿珩說去墨雅閣買些筆墨。
她見天色不早了,也想去瓊華樓,訂桌飯菜回家吃。
鬧騰了大半天,她的肚子早餓了。
於是,兩人兵分兩路。
來到瓊華樓,卻聽何掌柜說,南枝幾人已經過來帶回去了。
原來先前家裡沒人,就是出來置辦好吃的了。
回家,推門而入。
陽光下,庭院里,三位正在高談闊論的少年聞聲看來。
雖然阿珩小了點,不過和他們坐在一起,姑且也算個小「少年」。
姜硯秋愣了一下,程瑱策在這裡,她不覺得奇怪。那個渾身寫著生人勿近的周君寒,這會兒怎麼也在這裡?
說實話,周君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應下了,與他們一起吃飯。
一沒遞帖,二沒帶禮,本來他是做不出這麼失禮的事。
轉念一想,「表」師兄都來蹭飯了,他是正兒八經的親師兄,吃一頓飯也不過分吧!
於是就鬼使神差地坐下來了。
今日得了好成績,原本秦如萱想喊他們一起吃飯,稍作慶賀。
但是南枝也準備了大餐,阿珩見她們爭來爭去,索性讓她們合一起做得了。
這邊廚房裡面的東西比較齊全,所以便在這邊做飯。
好菜的話,南枝他們在瓊華樓那裡帶回了不少。
阿珩一如往常,起身迎了上去,「阿姐回來了。」
「回來了,都在啊!」姜硯秋沖院內的另外兩位少年微微一笑,以作招呼。
程瑱策與周君寒亦是含笑點頭回之。
阿珩提前離開,所以他們過來看看,是否安然。
恰好撞見秦如萱留飯,就又聚在一起了。
周君寒:「冒昧打擾了。」
姜硯秋:「周師兄客氣了,都是阿珩的師兄,不必見外。」
淺淺微笑,端莊大方。
「這是桃子?」
阿珩新奇地看著她手中的桃枝,枝頭上還掛著小桃子。
「是,路上遇見的,買來嘗個新鮮。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先來嘗一口。」
說著,姜硯秋隨手摘下一顆桃子,往阿珩嘴邊塞去。
她自己怕酸,以前家裡有什麼新果子,都是讓小阿珩先試了酸甜,才敢去吃。
阿珩也習慣地接下,咬了一口。
咔擦。
嚼了幾下,咽下去。
「又脆又甜。」
「甜的就好。」
姜硯秋把桃枝給候在一旁的千山,「洗一下,給大家嘗嘗鮮吧!」
與幾人點頭一笑后,往廚房去了。
她原本是想拿幾個大桃子出來給家人嘗嘗的,在門外聽見動靜,所以臨時換了,隨手扯了一把桃枝,特地挑著最小的個頭。
不然院子里坐著的幾個都是人精,不好糊弄了。小桃子的話,這個時候雖稀罕,但有游商過往,也不太奇怪。
廚房裡十分熱鬧。
「姑娘回來了。」
「回來了,秦姨在做什麼好吃的?」
「竹筒飯。」秦如萱應了聲,回頭看了她一下,就開始趕人,「你出去坐著,這裡不用你幫忙。」
南枝南禾也跟著附和,「對啊,飯菜都好了,姑娘還是出去坐吧,這裡頭又熏又燎的。」
姜硯秋左右看看,見確實沒有插得上手的,便想回屋換身衣服,「那就辛苦秦姨了。」
秦如萱專心擺弄著手裡的活,沒有抬頭看她,「不辛苦,你出去吧。」
姜硯秋回到屋裡,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端著水杯,想著今日的事情。
家裡得有人看著,或者養條狗看門,最好凶一點的,下次再有賊人上門,可以一口咬殘的那種。
身邊也得留人,遇事才不會這麼費勁,還出這麼大的糗,險些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得虧今日穆老也在。
換了身衣服出來,卻見南枝在井邊給木桶結麻繩,「怎麼了這是?繩子斷了嗎?」
南枝綁好麻繩,用力扯了扯,將繩子拉緊了些,才回話,「繩子沒斷,就是短了。」
「噗通。」木桶砸落井中。
「短了?」姜硯秋疑惑上前,往裡看了下去,水面好像真的下降了些,南枝新換的長繩剛剛好。
她微微皺眉,算起來,從去年入冬開始就沒下過雨,雪花也只下了兩場,如今已是三月了,也不見春雨降至,難怪井水都下降了。
也不知道莊子上的水源如何了。
心裡想著事情,飯桌上她也沒有怎麼說話。
只有秦如萱問了他們關於府試的一些安排事宜。
下月十八府試,他們需得提前過去。
這次有書院的夫子,帶著他們澤華里獲得府試資格的學子,過去府城參加考試。
領隊的是澤華書院的沈夫子與謝夫子。
謝夫子本是不會參與這些事宜,但是誰讓他的兩個弟子都要去考了呢,特別是姜硯珩那麼小,他不放心。
考場上的事情他不擔心,就怕下了考場后,孩子小,閱歷尚淺,被有心之人誤導就不好了。
人多,隊伍行得慢,所以定在初十齣發,可以保證至少提前兩天到那邊。
大家都將時間一一記在心裡,剩下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都尋思著將該準備的東西早些準備起來。
從瓊華樓帶回來的菜品美酒,大家自是吃得賓主盡歡。
酒足飯飽,都告辭回家。
秦如萱原是要留下來幫忙清理廚房,不過被南枝擋了回去。
「我要去一趟白雲山莊,你們要去嗎?」
見日頭還早,姜硯秋想去莊子上看一下,她有些放心不下,那麼多糧種撒出去呢。
剛問完,又想到今日阿珩考上案首,眼下可能正有人盯著他們家的,一起出動實在引人注目,便又改了口。
「阿珩今日出過門了,不如先留在家裡休息。」
阿珩與她一樣,有著同樣的顧慮,點頭應了,「也好。」
「南枝陪我去就好,我們換身衣服去。」
「南禾給阿珩準備下月的衣物,府城的氣候你熟悉一些,多安排幾身,鞋襪也是。」
「是。」南枝南禾應道。
姜硯秋又看向千山,「以後阿珩出門你都跟著。」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