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珩哥真牛
天剛蒙蒙亮,一群人又上山挖野菜了。
姜硯秋髮現陳林氏和她大兒媳也跟在人群後方,那兩人倒是學乖了,不搶位置,只是下手時卻一點也不慢。
當然以她那種人的性子也不是吃了虧還能靜下來的,時不時地和身旁的人碎嘴幾句姜硯秋的閑話。
什麼丫頭片子不懂得過日子,花錢大手大腳,房子還沒蓋呢就穿新衣,白糟蹋銀子,看以後誰家兒郎敢要她……
在鄉下,被冠上大手大腳亂花錢的名聲,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大家說親都奔著姑娘能幹、勤儉持家才好過日子。
其他人雖然不贊成姜硯秋這樣一賺到錢,轉手就花,但也只敢在心裡嘀咕。
再說了,小姑娘愛美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他們自己也想早點給家中的孩子換下那一身打滿補丁的衣裳,只是苦於兜里比臉還乾淨,沒個多餘銅板。
都是這災年鬧的,把大家半生的積蓄全都打了水漂。
好在都還活著,活著就可以把失去的那些掙回來,活著就有希望把往後的日子過得更好。
陳林氏的閑言碎語自然也順著風吹進姜硯秋的耳中,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不痛不癢的,無需她浪費時間。
一旁的謝月梅倒是氣得不輕,欲要過去和她說道說道,卻被姜硯秋攔住了。
「嬸子不必動怒,同她理論才真是抬舉她了,還不如多挖點菜還能多賺幾文錢呢。」
姜家大嫂和二嫂也跟著附和。
「秋姐兒說得對,那個老傢伙還不值當我們花銀錢和她說話。」
「就是,弟妹別去,那老婆子臉皮子比天還厚,和她說道,只會平白給咱們自己一肚子氣受。」
「那也不能讓她青天白日的胡亂傳秋姐兒的閑話。」謝月梅恨聲道,她說親前也是吃過那種虧的,差點蹉跎成沒人要的老姑娘,所幸後來她婆母慧眼識珠。
姜大媳婦立馬拔高音量,「咱們看看誰要是敢胡亂編排秋姐兒,亂傳閑話,日後秋姐兒的好處他們就誰也別想沾了!」
姜二媳婦也跟著放開嗓門,「沒錯,我蔡金花記性可好著哩!」
那幾個靠著陳林氏兩婆媳附近的人,立馬挪開了位置,遠離這兩個人。
真晦氣!大清早的就沾上她們擋財運。
對邊的林婧豎著耳朵聽著,時不時地覷兩眼姜硯秋,只覺得秋姐兒真能沉得住氣,換做是她,早就被氣哭了。
在她又一次偷看姜硯秋的時候,兩人四目相對,林婧的耳朵刷地就紅了,笑了笑低下頭專心幹活。
早上秋姐兒還她帕子時,她就被驚艷到了,沒想到秋姐兒換了嫩綠衣裙變得這麼好看,真的賊漂亮賊漂亮的,她都以為是城裡來的千金大小姐呢!
姜硯秋不明所以,有些狐疑,但心裡記著事情也沒過多關注。
今日上山的人多,菜也多。
到了山下就過秤,托村長家的一起帶去賣。
縣城太遠了,當日衙役帶著他們拖著長長的隊伍可走了兩個時辰左右,現在自個兒去,腳程快也得一個時辰多,來回一趟大半日過去了,他們家裡還有活等著干呢。
謝月梅他們倒是沒有意見,就是人太多,她怕記錯。
姜硯秋靈機一動,喊來小阿珩幫忙記下大家的斤兩。
小手捏著木炭在木板上,一筆一劃記著字,大伙兒看他的眼神全都驚奇得不得了。
村裡人的名字這幾日姜硯秋都教他記過,所以他記得很順暢。
平日里跟在他身後聽話本故事的小蘿蔔頭們,全都抬著崇拜的眼神看他,珩哥兒真的太牛了!
「沒想到珩哥兒小小年紀就會寫這麼多字!」
「真真是有出息啊!」
「誰說不是,我家的二蛋都六歲了,還只會玩泥巴。」
「……」
一時之間,稱讚珩哥兒的話語縈繞不絕。
姜村長也在邊上靜靜地看著,目露精光,那是激動的光芒。他一直知道這孩子不凡,沒成想小小年紀居然就識得這麼多字。
他盯著姜硯珩手中的黑炭,雙眼發亮。
姜硯秋曉得村民們敬重讀書識字的人,且是不分年齡的那種敬重。
這些從林舒身上就可以看出,即便他許多年不曾踏足過書院,大家也依然敬著他。
所以故意叫阿珩露得這一手,這樣一來她獨自外出時,也能放心些。
稱好的菜用大筐子裝好后,搬上兩個板車,這就出發了。
依舊是村長家的兩位媳婦推板車,只不過是姜二媳婦換成了大媳婦。
林婧今日也去,她家對她好像管得挺松的,平時出門也不怕回去晚了挨罵。
幾日下來,混得相熟了,姜硯秋也就直接問出口了。
林婧笑得坦然,「那是我活兒幹得快啊!」
手腳麻利,這個確實,光看她砍雞切肉的架勢,姜硯秋都看得眼花。
「我奶也說了,我每日可以幫家裡掙幾文錢也很厲害了。得了空多出去走走看看學點東西也好,她可不想養一個只會幹活的獃子孫女。」
林婧說著自己都樂了,姜硯秋有些理解她這性子怎麼養成的了,家裡情況雖然不好,但是她仍舊樂觀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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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硯秋一時不知說什麼,只道,「你奶很好。」
腦海里浮現出大火那夜,在雲安街尾罵話的身影,那是她的祖母,只喜歡男孩的祖母。
就是因為她的重男輕女,阿娘又經常外出辦事,怕閨女待在家裡受磋磨,所以姜硯秋的大半個童年都是待在淮枳村外祖家的。
外祖家境貧寒,但所有人都把她如珠如寶地捧著,後來大了該入學了,阿娘才將她接回去。
也不知道外祖母他們過得怎麼樣呢?這些年有阿娘的幫扶,表哥他們也各自有了家業,就是不知他們有沒有受那事影響?
這裡離淮枳村不遠,但是他們不能回去。
離得遠一些,大家才是安全的。
「終於到了!秋姐兒你等下要去哪裡逛?」林婧的叫喚,拉回了姜硯秋飄遠的思緒。
「我到處看看,不確定的。」
「這樣啊,可惜我今日得早點抓藥回去給我爹服用,就不能跟著你長見識了。」
「你爹不是葛二爺爺給看的嗎?」她記得路過葛二新家時,院子裡面曬滿了藥材,應當都是最近新摘的。
「葛二爺爺那裡還缺了幾味葯,所以讓我來城裡抓藥。」
「原是這樣。」
姜硯秋記起葛二還給自己治過傷,後來忙著把這事給忘了,現在問醫藥費未免有些突兀,不如直接帶塊肉答謝他。
她悄悄地將這事記下。
蔡府側門。
陳管事一如既往笑得溫和,過秤,結賬,沒有旁的多話。
只是臨進府時提了一嘴陳林氏。
「那個老婆子怕不是善茬,回去后沒有找你麻煩吧?」
「多謝陳叔關心了,我有嬸子們護著呢,她找不著我麻煩的!就是給您添麻煩了,還請陳叔多擔待著點。」
姜硯秋笑得燦爛,陳管事一時看花眼,小姑娘換了一身裝扮,整個人立在那裡都顯得不同。
只不過他清楚,這該也不是她本來的面目,她眼底的鋒芒藏得極好,身上的氣勢也收斂得叫旁人察覺不到。要不是他見過的人多,險些也得被她糊弄過去。
小嘴兒還會說話,沒瞧見她這話一說,邊上的兩個婦人臉上都滿是自豪的笑意嗎?真是個機靈的丫頭!
陳管事擺擺手,不以為然,「添不了麻煩,她要是不怕死就儘管來我們這裡鬧事。」
幾人都笑了,就是笑容背後的寒意,各自體會不同。
謝月梅照舊把她們的三份銅板先分出來。
姜硯秋得了八文,林婧十文,她們三個妯娌掙了一百三十文,各個喜滋滋。
謝月梅禁不住感嘆,「要是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弟妹想多了咯,天氣冷了,到時候菜會漸漸沒了的。」
「也是,不過現下這樣也不錯,剛好度過眼前難關。等地里的活幹起來后,一家子的肚子也就有了著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