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心若無所求,有風無風皆自由1
韓爌回到蒲州,楊煊、張久征、曹於汴自然全在韓府。
楊彩兒寅時回到蒲州,又黑咕隆咚到韓陽鎮,給爺爺說明情況。
陸天明的暗示非常明顯,殺了人…對方找理由送銀子…懼怕時間…世交關係…表面痕迹掩蓋暗地聯繫…
蒲商就是與藩王走商,天下都知道的事情,當然無法掩蓋。
可他有什麼證據呢?
楊煊聽完孫女的彙報,並沒有慌張,而是把張久征叫到房間,讓楊彩兒又說了一遍。
王家的主事人太年輕,他們兩個才是蒲商主心骨,有些事韓爌的確是外人,老頭還沒有楊彩兒知道的多呢。
楊彩兒不能出嫁后,幫助爺爺走賬,多少接觸了一點暗事。
張久征把陸天明的話完整思索了兩遍,與楊煊的判斷一樣,是非常明顯的暗示,要麼臣服,要麼抄家。
韓爌之前已經帶回這樣的消息,他們不以為意,底氣十足,一邊讓韓爌聯繫官場,一邊準備收縮晉西南所有商號。
失去蒲商等於失去晉西南,失去晉西南等於失去糧鹽,太行商號就是個跛腳生意,絕不可能做成。
兩人把楊彩兒支走,房間思索了很久,太陽都升半空了,還是不知道陸天明得到什麼證據。
曹文詔三天前剛在中條山南麓的茅津渡過河,還在平陸山裡修整,距離陸天明大約一百里左右。
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竟然是收拾蒲商來了?
張久征深吸一口氣,「他大概中午到蒲州,老夫還是回城吧,沈藩不可能有證據,可能是太岳山南麓走了幾次貨被發現了,他留一千人果然是為了咱們。
就算是有證據,咱們抵死不認,他也需要十天半個月查案,時間足夠,平陽府大戰即將開啟,他沒時間了。」
張久征沒有為官的經驗,應變能力太差,楊煊不會這麼想,陸天明若沒有掌握能動手的證據,不會明確無誤的告訴楊彩兒。
這是動手前的最後一次機會,刀子揮起來了,劊子手拒絕講條件,現在只能硬接或磕頭匍匐。
沒有第三個選項。
楊煊焦急在地下轉了兩圈,對張久征道,「你穩住大夥,老夫迎上去談談,陸天明的刀子與地方官不同,此時此刻沒有博弈的時間,我們還是慢了,被他之前的行為誤導了。」
說完不等張久征同意,出門到正廳與幾人告別。
剛剛扭頭準備出門,王之楨焦急闖了進來,
「諸位前輩,陸天明瘋了,到蒲州城把河東都鹽轉運使司的主官梟首,同知、判官、經歷全部斬殺,副使陳輝被嚇癱了,拖回解州集合所有鹽丁,欽差要徵用河東六千鹽丁,黃昏前若沒有出發,所有吏目梟首。
還不止如此,晉西南今天早上到處是緹騎在傳欽差令。
令蒲州、解州、安邑、臨晉、猗氏、夏縣、垣曲、榮河、萬榮、聞喜,十縣縣令和縣丞各帶兩千執役到北面的浮山縣集合,兩日不到,一律梟首。
北面的河津、絳州、絳縣、曲沃、翼城、襄陵、洪洞、趙城等八縣帶兩千執役到更北的岳陽縣集合,同樣是兩日不到,一律梟首。」
楊煊和張久征在他說的時候,頓時知曉陸天明沒時間處理蒲商,但瞬間又反應過來,這更加危險,陸天明自己也被逼的沒時間『講道理』了。
等他說完,楊煊立刻大聲問道,「騎軍是不是出發了?陸天明也離開了?」
「是,騎軍離開王官谷全速北返,陸天明殺了都鹽轉運使司的主官,帶副使回解州,明顯是集合鹽丁去了。」
韓爌一擺手,「安靜,陸天明唯獨跳過了稷山和臨汾,南邊的執役向北面,北面的執役向更遠的岳陽,顯然是為了執役能同時就位,看來流賊大隊出山了,晉西南馬上面臨十萬人以上大戰。」
他這麼一說,之前篤定陸天明沒辦法的張久征大驚,與楊煊對視一眼,齊齊大吼,「姐夫守在這裡,我們去解州看看陸天明做什麼。」
韓爌目瞪口呆,兩人已經快步跑了,楊煊拽了一把王之楨,示意他也得跟上。
稷山,陸天明跳過稷山,那就一切都暴露了。
不僅流賊暴露了,他們的生意也暴露了,說不準府城的亢家也暴露了。
陸天明需要講個屁的證據,流賊也在逼著他直接掄刀。
兩人帶護衛火急火燎來到王官谷,欽差就沒回來,這裡的人都走了,連女人也不在。
兩人又順著鹽池往解州趕,路上看到鹽池旁鹽戶亂七八糟,平時煮鹽運輸的青壯不見了,到處是散落的工具,只有家眷在收拾。
太快了。
尚方劍一出,誰都不敢廢話,整個官場體系轉起來非常快。
他們連夜趕路到夏縣,這才追上休息的鹽丁和兩縣執役,每人帶著兩天的乾糧,到浮山縣找縣庫領糧食。
鹽丁爆發了生平最大的體力,一天時間趕路八十里,到子時實在跑不動了,才允許他們休息。
河邊到處都是篝火,鹽丁呼嚕聲震天響,都鹽轉運副使陳輝嗓子都喊啞了,一點睡意都沒有,在丘陵上焦躁看著休息的隊伍。
身後兩個縣令、兩個縣丞在烤火,他們同樣煩躁,地方官守土大責現在就是狗屎,陸天明這一路行來至少殺了三百人,沒見過梟首的鹽丁和執役膽子都被嚇破了,一萬人被兩百騎軍趕著跑。
剩下一天時間,但他們距離浮山還有二百里,要命了嘛,根本不可能。
「楊大人,張大人,王先生,您三位救命啊,下官絕不可能兩天跑到浮山縣。」
副使陳輝的求饒聲把四人驚醒,起身已經看到楊煊和張久征同樣疲憊不堪到火堆邊。
「陳副使,別著急,欽差呢?」
「欽差中午就走了,有二百錦衣衛在後面休息,他們騎著馬呀,鹽丁怎麼能有他們快呢,落後的人一言不合就被梟首,他們還有名冊,個個嚇破膽,就算到浮山,哪有膽子剿匪。」
楊煊一滯,「剿匪?誰說讓你們剿匪?」
「欽差啊,他說晉中的時候就是執役抓住了六萬流賊,敘功個個是優等,役稅都免了。」
「胡說八道,絕不是剿匪,執役和鹽丁怎麼能跨縣域剿匪。」
「可我們黃昏的時候剛剛與曹總兵的三千騎兵相遇,他們在急速到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