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痛快
一連數日乾清宮的宮人們都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麼舉動惹的皇帝不痛快而喪命,雖然心中都知道皇帝不會這樣做,但是一切小心為好。
不僅如此就是內閣及五軍都督府御前議事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受了無妄之災。
倒是不是朱厚照自己和毛澄關係有多好,而是隨著京營練兵的深入,鎮守內官及各級武官開始明著暗著搞事,雖然不大,但是勝在多。
本來想把錦衣衛給練練,結果就橫搶糧倉,雖然處理結果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這件事,文官和錦衣衛都不滿意,於是有上奏權力的官員們也開始紛紛上書各抒己見,要求皇帝懲治對方。
洪載這邊陣容異常強大,包含了內閣、戶部、兵部、都察院及各科給事官,紛紛為洪載叫屈,聲勢浩大,遮天蔽日。
而張瑾這邊人就少了,主要就是武定侯郭勛及錦衣衛各級武官,連內官也牽涉了進來,聲勢不大,但是離自己這邊近。
暖閣里,朱厚照不痛快,御前議事的幾個大臣也不似以往議事那麼隨意了,各個垂手侍立,大氣不喘一聲。
「吏部就是這般覆議的?」
眾人目光都看向王瓊,王瓊上前一步道:「啟奏陛下,都御史、兩廣總督張嵿奏兩廣去中州嶮遠,民夷雜處。自今廣西雲貴三省及廣東之雷、廉、高、瓊四府各該首領雜職及土官衙門並千戶所吏目將本省隔別,府縣及各省臨近聽選人員相兼選用,吏部覺著各省情況不一,但是總歸都有相似之處,故而請其陝西乃至黃河邊西處如甘、涼、肅等州亦兩廣。」
「內閣如何區畫?」
楊廷和聞言道:「啟奏陛下,陝西之甘、肅、涼等衛與兩廣情況並不一樣,臣認為準張嵿所請即可。」
毛紀也道:「臣附議楊閣老所言。」
「蔣先生怎麼沒來?」
陳敬道:「啟奏萬歲爺,蔣學士受了風寒,身體抱恙,今日告假了。」
「你們瞧,一個個國家大臣整日勸朕要保重聖體,反倒對自己這般絲毫不留意,放任國事,這怎麼行?」
眾臣聽了這番話,雖然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吭聲,但其實心裡卻是頗為受用。畢竟皇上如此關心臣子們的身體健康狀況,也算是一種難得的關懷了。
朱厚照見此接著道:「准張嵿所請,內閣票擬。」
於是楊廷和在早早預備下的硃色小桌前根據皇帝意思進行票擬。
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名文書房的太監悄悄地走到了蘇進身旁,在其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之後,又迅速地退了下去。只見蘇進聽完那太監所言,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整理了一下衣衫,邁步向前走去說道:「萬歲爺。」
「什麼事?」
「楚府奉國將軍朱顯棨進京到宮門,請求面聖。」
眾臣聞言吸了一口冷氣,皆是滿臉驚愕之色,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他是怎麼進京的?
朱厚照明顯吃了一驚,問道:「他來做甚?」見蘇進支支吾吾的,「快說。」
「是,他說請陛下賜求料、鈔、廠及錢糧以支用。」
眾人聞言頓時覺著這楚王府鎮國將軍瘋了吧,皇帝都如此這樣對待宗室了,怎麼會批准你?
果然朱厚照跺腳道:「混賬!丟人現眼!楚王在幹什麼?地方衙門在幹什麼!他是如何過五關、跋山涉水來到京城的,五城兵馬司幹什麼吃的?錦衣衛、東廠呢?御史呢?」
朱厚照這一連串的質問,直嚇得在場的眾多大臣們心驚膽戰,一個個面如土色,紛紛惶恐地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道:「陛下息怒,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目光冷冽地掃過跪在地上的楊廷和、毛紀、王瓊、張侖、郭勛四人,突然伸手將自己頭上戴著的那頂象徵著無上皇權的翼善冠摘了下來,然後隨手一扔,道:「請各官速速將這勞什子給付楚府去,朕只做大將軍,好專心軍事,豈不快哉!」
眾人聽到這番話后,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彷彿被朱厚照的舉動嚇破了膽。
尤其是郭勛,他本就已經被嚇得渾身發抖,此刻更是覺得雙腿發軟,雙手不停地打著哆嗦,幾乎難以支撐住身體的重量,最終竟然身子一歪,倒向了一旁。
站在一旁的陳敬見狀,連忙出聲呵斥道:「武定侯,不可御前失禮!」
郭勛聽到這聲怒斥,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趕忙強撐著重新跪好,只是那模樣依舊狼狽不堪。
王瓊道:「楚府奉國將軍違禁入京,應當議論其罪行,陛下是天子,怎麼能做有違禮法言。」
朱厚照冷哼道:「唇槍舌劍,爭個不停,御前奏隊個個都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今日是怎麼了?」
郭勛趕緊道:「啟奏陛下,臣建議遣錦衣衛拘押其人,送回府去。」
楊廷和道:「啟奏陛下,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臣認為,當差官伴送回府,皇家的臉面還是要得的。」
郭勛聞言心中叫苦不迭,今日還不如也告假的。
王瓊見此心中冷笑:「這武定侯今日奏對屢屢失誤,真是不中用。」
朱厚照又問道:「王卿以為呢?」
王瓊聞言道:「啟奏陛下,臣附議楊閣老所議,不過陛下應下敕書,所過驛站、渡口不需供應轎子、馬車、船隻,一切有楚府支出。並訓斥楚王,令其嚴加戒飭,若再不守法,朝廷就禁錮其,同時該府教授及本城把守官俱下巡按御史問罪。」
朱厚照聞言心中大為受用,你看這召對,句句都說到了自己的心上,你一心為主不好嗎?非要和郭勛攪在一起幹嘛?
沒見自己重用了江彬,魏彬就要靠邊站?
就在這個時候,張侖開口說道:「還乞陛下下旨曉諭各王府,使其他王府引以為戒。」
朱厚照聞言道:「好,且起身來,內閣條旨。」
眾臣聞言這才起身。
此刻,朱厚照穩穩噹噹地端坐在御榻之上,他伸手將一本奏本遞給身旁的楊廷和,然後面帶詢問之色,輕聲問道:「此事如何計較?」
楊廷和拿起奏本仔細的閱覽起來,片刻后交給身旁的毛紀。接著便上前一步道:「啟奏陛下,以前涿州多強盜,涿州守備馬忠嗜酒,竟然縱賊不捕,如那山東顏神鎮巡官一般,如今被巡撫彈劾,臣建議不如殺之,以儆效尤。」
眾人看著殺氣騰騰的楊閣老,心中暗自吃驚。這罪行也就罷官就行了,如今楊廷和張嘴就要別人的小命。真狠啊。
張侖卻上前一步道:「啟奏陛下,馬忠失職罪不至死,望陛下饒其一命。」
王瓊聞言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心中暗道:「英國公糊塗了不成?」
果然朱厚照卻擺擺手道:「那些被盜賊而傷害性命的百姓當如何?」接著又看向郭勛,問道:「武定侯以為呢?」
郭勛聞言連忙道:「臣附議楊閣老所言。」
朱厚照又看向楊廷和道:「先生接著說。」
楊廷和接著道:「軍衛失職,不僅縱寇,臣去年就見奏劾其酗酒致使,班軍脫逃數多,兵部已經嚴責,然其屢教不改,應當處死,當選其他武官補充,臣請令巡按、御史通查各都司、衛所官,有無不法事。」
朱厚照又看向王瓊道:「王學士呢?」
王瓊答道:「臣附議。」
「既如此,內閣票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