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軍中立威
午飯後有一段時間休息,聶唯安照例回了衛生所,督促魏雪和宋庭玉沒事的時候勤加訓練。
聶唯安坐下剛喝了口水,門就被禮貌地敲開了。
先是從門縫裡探進一顆大頭,眼珠子轉了圈對上聶唯安,裂開嘴露出個憨厚的笑容。
聶唯安看得好笑,出聲道:「進來吧!」
馬振虎嘿嘿笑著走了進來,雙手背後,黝黑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聶唯安一挑眉毛:「有什麼事嗎,馬振虎?」
馬振虎上前兩步,狗腿地道:「姐,別客氣,叫我老虎或者虎虎就行!」
聶唯安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慢吞吞地開口:「馬大哈?」
馬振虎臉色一窘,不好意思地說:「聶醫生,你這段時間幫著元教官訓練我們辛苦了……您身手真漂亮!估計咱隊里沒一個是您的對手!我對您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重點!」聶唯安敲了敲桌子打斷他。
馬振虎大手伸出,赫然一隻兔子出現在她的眼前,饒是聶唯安心理素質過硬,冷不防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倆猩紅的眼珠子瞪著自己,也驚了一驚。
馬振虎拎著兔子耳朵晃了晃,討好地笑道:「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務必笑納!」
巴掌大的小白兔被洗得非常乾淨,絨絨的毛蓬鬆起來,乍一看就像一個毛球。耳根處還用汗巾扎了個歪歪扭扭的軍綠色蝴蝶結,看上去十分喜感。
聶唯安將兔子接過來放在腿上,一邊順著毛,一邊淡淡地問:「無事獻殷勤……你找我有什麼事?」
馬振虎聞言立馬露出可憐兮兮的臉,不用裝,這表情也足夠苦逼了。
鐵打的漢子也架不住她和教官的輪番操練啊!
馬振虎垂下腦袋,跟個小學生似的老老實實回答:「沒什麼,我就是代表咱分隊給您認錯來了!聶醫生您別和我們一般見識,您是高級知識分子,邵正他們連大學都沒上,就是個小孩子,惡作劇慣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
聶唯安逗弄著腿上的小白兔,若有所思地問:「這是你一個人的意思吧?」
「不不不!」馬振虎連忙解釋道,「這也是大夥的意思!阿正就是死要面子,拉不下臉來跟你道歉,其實他心裡早就知道錯了!」
聶唯安笑了笑:「行了,我也沒怪過你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兵王,自以為是慣了,看不起女人……」
「沒有沒有……」馬振虎連忙拍馬屁,「您可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咱們都見識過了,哪還敢小瞧女人呢!」
聶唯安沒理會他,自顧自說道:「我沒心思和你們玩,也不想難為你們,只要你們不來挑釁我,我是不會針對你們的!」
馬振虎豎起大拇指,一臉感動地嘆道:「聶醫生真是心胸寬廣!」
聶唯安笑著搖了搖頭:「至於訓練內容……那是元帥和其他分隊長們商討后制定的!我的意見也只是參考,左右不了什麼!」
馬振虎心裡不以為然,笑呵呵地說:「那是那是……教官也是為了我們好!不過,聶醫生,咱們不求能減少訓練量,只求您以後在特殊訓練前,稍微透露點口風,不然任務失敗,你們臉上也不好看啊!你看上次,要是提前有點風聲,咱也不至於全軍覆沒……聶醫生求你了,以後請務必照顧照顧我們,千萬別這麼冷不丁地嚇人了!」
馬振虎是徹底不要臉皮了,這番話說到最後都微微哽咽了,簡直恨不能擠出兩滴眼淚來博取同情。
不過聶唯安的心腸夠硬,不動聲色地聽完,斂起笑嚴肅地說:「軍隊是有紀律的!不提前告訴你們也是訓練的項目之一!你當兵也好幾年了,應該懂得軍隊的保密性!」
馬振虎心裡罵娘,面上賠笑,點頭如搗蒜:「是是是,聶醫生您教訓的是!」
聶唯安瞄了眼牆上的鐘:「行了,你們的歉意我收到了!時間差不多了,回去準備準備,下午的訓練就要開始了!」
馬振虎裝了半天孫子,一句準話都沒得到,摸了摸鼻子,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戰友們都在宿舍里等著消息,一看到他來立馬圍攏上去,急不可耐地詢問情況。
馬振虎嘆了口氣:「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大帥和醫生都能成為少校,教官們都是油鹽不進的啊!」
周翔皺起了眉:「難道咱們送的禮分量不夠?」
小隊長馮銳是軍校畢業的,中尉,想得也比他們多,聞言抽了周翔一巴掌,怒道:「你想犯錯不成?」
賄賂上級是大錯,要記過的!一隻小兔子沒什麼大不了,要是多了,就算他們肯送,聶醫生也不見得肯收。
馬振虎唏噓地抹了把汗:「怪道我媽說女人不好惹……阿正你們這回是踢到鐵板了!」
邵正沉著一張臉,站起來往外走:「我惹得禍我自己背,不會連累你們!」
馮銳冷冷喝道:「站住!你還想把事情鬧到多大?全隊人陪著你玩了那麼多天還不滿意?」
周翔拉著他勸道:「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你現在確實沒實力跟她作對,何必硬碰硬?」
馮銳冷聲訓斥道:「你有骨氣,就好好提升自己,光明正大地去和她比試!賭氣算什麼?你仗著自己年紀小家世好就以為可以在部隊里橫行無阻了么?邵正,你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什麼是一個合格的軍人該有的精神風貌?」
邵正咬牙不語,只覺得馮銳這番話比聶唯安的拳腳還讓他疼,一字一句,粉碎了他可笑的驕傲。
馮銳冷淡地命令:「周翔你回來,由著他去鬧!他已經成年了,是時候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了!」
周翔嘆了口氣,勸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到自己的床位。
宿舍里人人不語,安靜得詭異。
邵正臉色紅了白,白了紅,眼神明明滅滅,許久才慢慢地迴轉身,一步步走到馮銳面前,低頭道:「隊長,我知道錯了!」
馮銳擦拭著自己的步槍,頭也沒抬淡淡地道:「我是隊長,為你收拾爛攤子是我的責任,你不用對我道歉。你應該說對不起的,是你的戰友,他們是因為你才無辜受累!」
邵正認真地對大家道歉:「對不起,我年紀小,你們都照顧我,我知道,可我卻辜負了你們的好意!我以後不會了!」
馬振虎哈哈笑著拍了他一巴掌:「好兄弟用不著見外!」
「是啊!」周翔笑著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的!阿正你轉過彎來就行,沒事的!」
邵正尷尬地撓了撓頭:「那什麼,晚上我買條好煙請大家抽,算賠罪!」
馬振虎聞言更高興了:「嘿,那感情好!」
馮銳露出個笑容,很快就抿起唇角,冷淡至極地道:「膩歪夠了沒?趕緊整裝,去射擊場集合!」
有馬振虎打頭,聶唯安也不是小氣的人,自然就不會跟這群平均年齡沒自個兒大的兵們較真。下午去射擊場的路上碰到元帥,聶唯安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以後不再做教官。
元帥皺了皺眉:「你教的不錯,繼續干吧!」
聶唯安搖了搖頭拒絕:「我來這兒本來就沒想過當教官,陳隊讓我輔助你制定訓練項目,我會努力做好,但是親自訓練還是算了……我不適合,他們也更服你!」
元帥想了想道:「今天下午射擊訓練還是你來,我要去和其他分隊長商量,過兩天開展特殊訓練。上次失敗,要汲取教訓,不然年後演習,這群不省心的該丟人了!」
聶唯安沉吟片刻問:「咱們不如有針對性地開展極限特訓?對他們的體能和意志力都是很好的訓練。」
元帥眼神微亮,點頭贊同:「我回去寫報告,射擊訓練交給你了!」
說完一點都不客氣,轉身大踏步地離開。
聶唯安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往訓練場走去。
這群人果然聽話多了。
聶唯安心裡十分滿意,一邊調整大家的動作,一邊仔細講解:「……速射的時候,瞄準準星應該比十環直徑稍窄些,準星約佔缺口的五分之三,也就是說,準星兩側與缺口之間的縫隙要稍大一些……」
聶唯安拿起一把槍示範一遍,彈無虛發,而且動作流暢十分迅速。
馬振虎一臉嘆服地問:「教官,有沒有什麼訣竅啊?」
聶唯安微微一笑:「沒什麼訣竅,主要還是在於感覺……我看顯微鏡可能習慣了,不會睜隻眼眯隻眼,所以瞄準的時候也是用兩個眼睛。而你們大多數人都是用一隻眼來瞄準,其實這樣視野變窄,瞄準的速度就會慢下來。」
「當然,瞄準也不只是用眼睛,你要用手、手腕、手臂以及整個身體的力量和感覺去瞄準!眼睛僅僅起監督和檢查的作用,而槍、手臂、身體則形成一個有機整體,起到執行和保證的作用……」
聶唯安放下槍,笑了笑說:「你們在老連隊的射擊都學得很好,個個可謂是神槍手,現在就是反覆地練習,在練習中找到感覺,從而保證在各種環境中都能讓自己彈無虛發!」
部隊里,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受到大家的敬服。只要你有過人的本領,不管你是什麼出身,大家也都會佩服你。
所以,即便聶唯安是個女人,這些天所展露的能力,也徹底鎮住了這群不可一世的特種兵。
聶唯安用的不是雷霆手段,她是用一個軍人的魄力,折服了原本看不起她的那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