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舊日恩怨

雖說江辰預想過所謂的未來高科技系統就是台機器,他還是沒想到系統君竟然是面前這個圓柱形的玻璃池。

4a則望著系統目瞪口呆：「天哪,它竟然會說話？！」確實,像m18o這樣的智能系統即便對6ooo年後的人來說，也是件稀罕事。

「你好。」m18o彬彬有禮地回應了他，「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長久不見,我與江辰有些私房話要說，你迴避一下可以嗎？」

「沒問題。」4a連忙答應，說著就要轉身從大門出去。

「啊，從大門爬上去會蹭得渾身是土,你不如坐傳送機吧。」m18o說。

「好的,傳送機在哪裡？」

「就是屋子一角的那個透明的圓形艙。」m18o說著開啟了艙門,「請進吧。」

4a走了進去，完全沒有疑心。在一邊的江辰也沒覺得哪裡不對。沒想到艙門關閉后，並沒有向上升去，反而從頂部的四個泵口湧入大量藍色液體。

變故陡生，4a短暫的愣神之後立刻陷入恐慌，用力拍擊艙門。江辰也慌了，大喊道：「系統君，這是怎麼回事？設備出現故障了嗎？」

平日喋喋不休的系統此時像啞巴了一樣一言不發。液體灌入的速度極快，很快填滿了四分之三個艙室，4a必須用力跳躍才能露出頭來保持呼吸。

「救命！救命啊！」他狂亂地掙扎著，「江辰，幫幫我！」

江辰操起一把椅子就沖了上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擊打艙門。可是艙門由特殊材料製成，根本是牢不可破。江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艙室被徹底填滿，4a絕望地在裡面撲騰，急得整個人都要冒火了。

「系統，打開艙門！」他歇斯底里地狂喊。可無論他怎麼喊，m18o都像死了一樣全無反應。

終於，4a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弱，最後失去了知覺，靜靜地在液體中上下漂浮。他的頭髮像海藻一樣輕輕擺動，眼睛半睜著，臉上帶著驚駭的表情。

江辰把凳子一扔，無力地跪倒在地，眼淚砸在地上。這種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慢慢死去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太痛苦了。這個該死的系統，究竟是出了什麼故障？！如果系統是人，江辰一定殺了他替4a報仇，可惜他只是一台機器。

「你別傷心，他還活著。」幾分鐘后，m18o終於出聲了。

江辰猛地彈了起來，聲音在發抖：「系統君！！！！！你趕快給我把那破門打開！！！」

「別激動，我是故意把他騙進去的。今天他所目睹的一切，萬一泄露出去，結局將是致命的。你看到的設備是我的中樞，一旦被毀，我便會徹底消失。我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

不聽則已，一聽江辰瞬間陷入狂怒狀態。雖然在漫長的任務過程中他多次想狠揍系統一頓，可都沒有像這次一樣產生如此強烈的恨意：「什麼？！所以你就tm把他淹死！！！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第一，我沒有心；第二，我說過了，他沒有死。裡面填充的液體是休眠液，可以讓他在類似冬眠的情況下維持生存。我需要暫時限制他的行動，等你幹掉目標，再放他離開。」

「我才不聽這些狗屁！」江辰一把抓起椅子，「4a他是好心來幫忙的，結果你卻以怨報德！馬上放他出來，聽到沒！不然，我分分鐘把你砸得稀爛！」

面對江辰的威脅，系統陰冷地笑了：「得了吧。我若毀滅，門控系統將會徹底關閉，電力系統也會失靈，到時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困死在這裡。還有，離了我，你如何重生？有本事你就砸啊。」

「哐當」。椅子無力地落在地面上。江辰第一次深切地意識到，不要和系統談道德。它的世界里沒有道德，只有規則和目的。

「坐下。」系統說，「看著那邊的牆，下面是故事時間。」

江辰垂頭喪氣地坐了。實驗室里的燈滅了，對面的牆壁被照亮，好似電影銀幕，開始播放錄像片段。

這些錄像不知道是誰錄的，有些模糊，但是人物面容還是能看清。

片段一：夜晚，一個東方面孔的年輕男子獨自徜徉在高台之上，遙望遠處的燈光。江辰覺得此人看上去有些面熟，想了想——哦，當初和魏沐華住在酒店裡，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的男子喝下一種神秘液體后便躺倒在了床上，然後江辰就醒了。現在看來，正是錄像里這個男子。

半分鐘后，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男子轉過身來，衝來者露出笑容。後來的人隨即進入鏡頭，江辰一驚：竟然是卡西利亞·奧凡德。

錄像里的卡西利亞肯定比現在年輕。江辰是不會把他認成加爾文的，兩個人除了容貌相同，氣質根本是天壤之別。從哥哥身上看不出人類的感情，既然只是在屏幕里看到依舊讓人渾身發冷。可就是這個看不出感情的人，把先前的男子摟在懷裡，和他輕聲交談。而後他單膝跪下，把一件類似掛件的東西交到對方手中。

江辰以為自己眼瞎了：卡西利亞這種人似乎只該讓別人匍匐在他腳下，沒有他跪在別人面前的道理。

「秦先生……」看著舊日錄像，系統悲從中生。

片段二：盛大的就職儀式。在整個星雲的關注下，卡西利亞宣誓就職。他站在榮耀與權力的中心，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在他背後充當背景的一排人里，江辰認出了系統的設計師。他的微笑里滿是發自內心的激動與高興。卡西利亞轉身感謝團隊的時候，他笑得尤為開心。

「恭喜你，秦先生！」江辰聽到有人說，「總督的勝利，你是功臣。」

片段三：就是江辰曾經的夢。

「你是說……他們兩個是戀人？」錄像播放完畢，江辰問。

「從高中時代就在一起，整整九年的感情啊。」m18o語氣沉痛，「他叫秦語，才華橫溢，卻為了這個男人選擇自我毀滅。秦先生是個公認的好人，對人總是全心全意。奧凡德可就總是很混賬了，當初他選舉勝利也是頗受爭議。秦先生為了他忍受了許多，包括他的花心和冷漠，只希望兩個人能在一起。可這混賬一上台，立刻把他一腳踢開。付出多年的青春和愛情換來的卻是背叛，秦先生一時沒想開，服毒自盡了。」

「所以……最後一段便是他服毒之後的場景？」江辰寒毛直豎。

「是的。我勸過他，不過他去意已決……」m18o終於忍不住哭起來了，數據傳輸池裡的液體像海嘯一樣翻湧，「我存在於世上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他報仇！」

「我很抱歉……」江辰只能說。沒錯，卡西利亞確實是個超級渣男，但是政治家身為渣男似乎也不是大不了的事，秦語他何苦想不開呢？江辰認為，為了渣男自殺的人雖說值得同情，但自身也確實不夠堅強。

他靜等m18o痛哭流涕了五分鐘（當然是沒有眼淚的）。系統君終於慢慢平復下來：「江辰，把我下面那小柜子打開，裡面有你需要的武器。」

江辰已經別無選擇。4a現在是人質，他只有早日完成任務把4a救出來，不然怎麼有臉面對梁太太？他打開柜子，只見裡面放著一個小膠囊。

「就是這個？」江辰把它舉到眼前來回端詳，「你是要我下毒嗎？」

「不，膠囊是假的，可以從中間扭開，露出針頭。針頭連接著毒囊，裡面有足量的氰化鉀，足以讓人在幾秒鐘內斃命。」

江辰一聽，渾身頓時僵直，彷彿手裡拿的是一顆定時炸彈。系統君警告他：「小心別扎到手，不然……反正我是救不了你。」

江辰小心翼翼地在叫膠囊外面裹了幾層紙，塞進口袋：「這下可以了吧？」

「嗯。對了，既然來了，不如順便和秦先生打個招呼吧。」

「什麼？！」江辰頭皮炸了起來。秦語不是已經死了五年多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多問，一扇隱形門已經在面前緩緩升起。原來對面的牆上有暗門，裡面是另一個房間。

一股腐臭味迎面而來，超越人類所能忍耐的極限。江辰猛地彎下腰，乾嘔起來。

「進去啊。」m18o催他。

「我還是……算了吧……」

「進去！！！」m18o突然厲聲喝道，大有大刑伺候的意思。江辰被嚇得渾身一激靈，只得硬著頭皮從命。

門的另一邊，是他今生都無法遺忘的場景。

在灰塵里埋葬了五年的破爛卧室。原本精緻的床單已經破舊不堪，看不出先前的顏色。無比臟污的床上躺著一具完整的人類屍骸，已經腐朽得只剩森森白骨。屍骸空洞的眼窩，直直地瞪著這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秦先生，這就是我對你提過的江辰，他來看你了。」系統君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把背叛你的人送到這裡，讓他陪你一同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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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加爾文·奧凡德這樣的人來說，約會被放鴿子簡直是不可想象。雖說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嫁入政治家族，長期以來總有大把的帥哥美女想倒貼。

加爾文對他們不感興趣，他覺得那些人太……殷勤了。其實用正常的衡量標準，他們的表現要比江辰好得多，但是看上去也像事先排練好的一樣。那個姓江的男孩呢，雖說有點傻但是很可愛啊。在政界待久了，虛偽嘴臉早已看夠，他只想要真實的語言和表情。

可是這晚上，他確實被放鴿子了。他耐心地在富麗堂皇的餐廳里等了一個小時，江辰也沒影，擺明是不來了。

加爾文並不生氣，也不放棄。要是江辰真求之不得地跑來投懷送抱，他反而有些掃興呢。他開上自己那艘酷炫飛艇直奔先前查到的住址。他知道江辰是和那位女士一起來的，理所當然地認定兩人是母子關係。

梁太太無論如何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尊大神光臨寒舍，開門的那一刻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

「夫人，請問您兒子在嗎？」

「我兒子？」梁太太反應神速，意識到他問的不是4a而是江辰，「您是說江辰吧？他是我兒子的朋友。說來奇怪，他和我兒子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兩個人還沒回來。」

加爾文把嘴角向一邊撇去，難掩內心的失望：「好吧……那我明天再來。夫人，再見。」

「您不進來喝杯茶嗎？」

「不了，謝謝。」

這一帶很空曠。飛艇在空無一人的航道上飛了十分鐘，右側突然出現了一架奇怪的飛行器。它好像喝醉了酒一樣忽上忽下，忽高忽低，飛行軌跡很讓人擔憂。加爾文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放慢速度，疑惑地盯著它看了半天。

不會是酒後駕駛吧？那可不好。有什麼閃失絕對是要出人命的。

擦肩而過時，那架半舊的飛行器突然失控，猛地向飛艇撞來。加爾文慌忙轉向，堪堪避免了一場「車禍」。他再也不能無動於衷，降下窗戶沖飛行器喊道：「喂！你沒事吧？要不要幫忙？！」

那邊正處於抓狂狀態的駕駛員一愣，而後也搖下了窗戶。兩個人同時一驚，而後加爾文臉上露出了笑容。

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不是江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