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該來的,躲不掉
禮拜六的頭晌午,丁子從廣州回來了。
這一趟的廣州之行,丁子不光購進了二十多台大型遊戲機,還帶回了許多新奇的好玩意兒。
因為從來沒見過遊戲機長啥樣,所以孫建伍他們幾個圍在一起,看著工人們從卡車上,卸著一個個一人多高的大木頭箱子,就感覺挺好奇。
卸完了車,丁子又請來了電工師傅把所有遊戲機的電源接通,逐個做好了調試。
等調試好了遊戲機,丁子按下了開機電源。
直到遊戲機的屏幕里,閃出了幾個又唱又蹦的動畫小人兒,老王和小磕巴圍著它,足足轉了三圈。
「嘖嘖,丁子,這就是你說的遊戲機?我操!這屏幕怎麼這麼大啊?都快趕上我家電視機了。」
手拍著遊戲機的外殼,老王對這個新奇的玩意兒,發出了不住地讚歎。
「二虎哥,二虎哥,你快過來,這個好玩!」
小東子左手晃動著遊戲機的搖桿,右手不停地拍打著按鈕。兩隻眼睛目不轉睛緊盯著屏幕,興奮地又喊又叫。
「耗油根、阿杜根,加加不擼根!」
「哎呦我操!這遊戲真他媽有意思,白人兒還會發氣功波!」
「按…按…按我多…多年習武的…經驗,他…他用…用的是…華山派…武…武功!」
「...」
孫建伍對這些打打殺殺的遊戲不感興趣。從機器調試好了以後,他一直站在一個水果轉盤的遊戲機前,手捏著下巴頦觀察了很久。
「伍爺,一個人在這兒看什麼呢?」
丁子笑呵呵地走到他的身後,一拍孫建伍的肩膀問道。
「丁子,這個是幹嘛的?怎麼看上去,和那幾台遊戲機不太一樣啊?紅紅綠綠,滿屏幕都是蘋果香蕉大鈴鐺的,燈光一閃還自己轉個不停。」
「哈哈伍爺,這是水果機,是一種類似於抽獎模式的遊戲機。簡單地說,就是上面的水果你喜歡哪個,就投幣押哪個。這彩燈會隨機轉動,要是轉到你押的水果上面停下來。那麼恭喜你,你中獎了。機器會按照倍數,給你返還遊戲幣。」
丁子邊說,邊掏出一個印著特殊圖案的鋼鏰。
拿著這枚古怪的鋼鏰兒,丁子隨手把它塞進了機器下面,一個長得好像門鎖鎖眼的部件里。
隨著音樂聲響起,丁子手按著遊戲機上顯示橘子的按鍵。
然後就聽「叮叮」幾聲。
接著,屏幕上的小燈,閃著五顏六色好看的光芒,順時針從顯示蘋果位置的上方依次轉動,等小燈轉了幾圈,終於停在了芒果的圖標上。
「很遺憾,沒有中獎,不要灰心,再接再厲呦!」
機器的音響里,傳來了一個好聽的女人聲。
「什麼意思?沒中?」孫建伍指著遊戲機問道。
「哈哈伍爺,這個遊戲就像賭博一樣,完全憑的是概率和運氣。」丁子笑呵呵地回答了孫建伍。
「運氣?這逼玩應兒這麼神奇嗎?讓我試試。」
老王對水果機也來了興趣。
於是翻遍了衣服口袋,總算找到了兩個五毛錢鋼鏰兒。
拿著鋼鏰兒,老王興匆匆地就要往機器裡面投。
哪知道,還沒等他的手伸到機器下面,就被丁子拽著手脖子給攔了下來。
「哎,王哥,你那個鋼鏰兒不行,投進去了機器也不認。」
「為啥不行?我看你剛才不也是往裡扔的鋼鏰兒嗎?不是這機器,還分人認爹是咋地?」
「哈哈王哥,你可真逗。一個給人玩的東西,還分啥人。不讓你投鋼鏰兒,是因為這些遊戲機有專用的遊戲幣,只有投了遊戲幣,遊戲機才能玩。」
老王和孫建伍他們幾個,讓丁子說的一頭霧水。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地,都是一臉的懵逼。
丁子怕大傢伙兒聽不懂,轉身從背包里掏出了滿滿一大盒子,用牛皮紙捲成卷,包裝的遊戲幣。
「喏,就是這個東西……」
哥幾個走到跟前,紛紛挑了幾個遊戲幣放在手裡翻看。
「丁子,你的意思是說,要玩遊戲機就得用這個專門的遊戲幣是嗎?」
孫建伍邊問丁子,邊在手裡面掂量著遊戲幣的分量。
「對,伍爺。這個機器出場的時候,就設置了感應方式,所以只能用遊戲幣。其他的鋼鏰兒因為分量和大小,都和遊戲幣不一樣。所以,你就是投到了遊戲機里,機器也不會認同。」
「那也就是說,但凡是來咱們這玩遊戲機的,就得先兌換遊戲幣是嗎?」
「嗯!我的想法是一塊錢兌換五個遊戲幣。單買的話,就是兩毛錢一個、五毛錢倆。」
丁子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捲,隨後又拿著煙盒,挨個給兄弟幾個發了一圈。
「我看行!丁子你這個想法好。一塊錢的幣子,要是往這一站,估計半小時不到得全報銷。哈哈,半小時一塊錢,我的老天爺!二虎,你他媽快掐我一下,我怎麼感覺財神爺都堵咱家門口了呢……」
老王沒正形地,和劉二虎他們幾個瘋鬧一團。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而孫建伍卻叼著煙捲,坐在牆角的椅子上默默地抽著煙。
瞅著孫建伍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丁子停下了和劉二虎他們幾個瘋鬧,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伍爺,怎麼了?還在為錄像廳停業發愁?」
剛回來的時候,孫建伍和丁子簡單地說了錄像廳被文化局查封的事兒。
可是礙著忙給遊戲廳裝電源,丁子也是七七八八聽了個大概。
現在忙完了,靜下心了,丁子才想起來問問錄像廳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丁子問自己,孫建伍也沒藏著掖著。把文化局查封錄像廳,和劉二虎、老王他們幾個打了稽查隊的事兒,詳詳細細地和丁子又重學了一遍。
原以為丁子聽完會著急犯難,甚至是發脾氣。
可是讓孫建伍意外的是,丁子聽完了孫建伍講述的事情經過後,竟然哈哈大笑,一點著急上火的表現也沒有。
拍著孫建伍的手腕,丁子笑著說:
「伍爺,我還以為是多大事兒呢!干咱們這行的,除了三教九流,黑白兩道哪個咱們不得接觸?你別說是罰款,她劉文麗就是不罰,我還打算找關係給她送錢呢!五千塊錢,呵呵,不多!」
孫建伍以為丁子說這些話是在安慰他,於是自責地說道:
「丁子,我知道你是怕我難受,安慰我。你才走了幾天,咱的買賣就讓人給封了。」
「哎,伍爺,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買賣好孬,都是咱們哥幾個的。賠了掙了,大家用心了就無所謂。我剛才的話,真不是安慰你。實在是這文化局、公安局、消防隊還包括工商和稅務。以後,他們天天都要和咱們打交道。這幾個單位,也都是騎在咱脖子上的爺,咱們千萬可不能得罪了他們。要不,這幫玩應兒隔三差五地,找咱幾回毛病,那咱的買賣真的就是沒法做了。」
「不過伍爺,王哥和二虎打了人家稽查隊,我看這事兒不好辦啊。咱先不說她劉文麗和劉文光是什麼關係。就是單單咱們在她眼巴前兒打人,她要是不追究,還真是出奇了。」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不知道為啥,從她們那天走了,我這右眼皮始終跳個沒完,總感覺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還沒等孫建伍把話說完,就看見小翠著急忙慌地從撞球廳那邊往遊戲廳跑。
等小翠氣喘吁吁跑到了遊戲廳的門口,看見了孫建伍和丁子坐在門前,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哥,丁子哥,你們快回撞球廳看看吧!撞球廳,撞球廳來了,來了一幫公安。」
「啊?公安來了?他們沒說來干哈嗎?」
「嗯!這幫警察讓我叫你們幾個回去呢,說是有事兒找你們!」
哥幾個聽小翠說完,都像炸了營一樣。也顧不上打打鬧鬧,玩遊戲了。一個接一個地從門口跑出來,就往撞球廳那邊蹽。
剛跑到撞球廳的門口,就看見門口的空地上,停著一輛白色掛著警燈的,大屁股北京212吉普車。
吉普車的旁邊,站著兩名身穿警服,頭戴大蓋帽的公安正一邊抽煙,一邊聊天。
而撞球廳的門口也有一名警察。
他手裡拿著鋼筆和筆記本,像是在詢問著老李媳婦兒什麼。
孫建伍和丁子跑在最前面。
幾步跑到吉普車這邊,孫建伍站穩了身子,還沒等喘勻了氣,就和這兩個抽煙的警察說道:
「呼呼……同志…你好…我們是……撞球廳的。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呼呼……」
兩個警察瞧了一下孫建伍和丁子。
然後其中一個瘦高的公安,扔下了手裡的煙頭,扯著嗓子,對門口正詢問老李媳婦兒的公安喊著:
「老熊,來一下,這幾個人都是撞球廳的!」
門口的公安聽到以後,收起了筆和本。隨後他和老李媳婦兒又說了幾句話后,就加快腳步,朝著孫建伍他們走了過來。
他朝這邊走的時候,老王和劉二虎、小磕巴,也跑到了孫建伍的跟前。
三個人呈品字形,像個扇面一樣站在了孫建伍的身後。
等姓熊的公安走到了孫建伍面前,他先是摘下帽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重新戴好帽子以後,他的目光從右至左挨個把孫建伍他們幾個瞅了一遍。
「你們誰是撞球廳的老闆?」姓熊的公安問。
「報告政府,我是,我是。」
丁子舉著手向前一步,邊說笑,邊從口袋裡掏出煙捲,就要給這公安遞過去。
冷哼了一聲,姓熊的公安輕推了一下丁子拿煙的手腕,隨後拉著一張鐵面無私的臉,說道:
「對不起,我不抽煙。你是撞球廳的老闆?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聚義錄像廳的老闆是誰?我們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公安同志,我是聚義錄像廳的老闆。」
一聽這幾個公安要找的是自己,孫建伍拉回了丁子,趕緊自報了家門。
「哦?你是錄像廳的老闆?那他們幾個是?」
熊警官用手指了指老王和劉二虎他們幾個。
「他們都是我朋友,沒事兒來找我玩的。」
「嗯!」熊警官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我問你,禮拜五的上午十點,你在什麼地方,幹什麼了?」
「禮拜五?哦,禮拜五我在錄像廳。和往常一樣,在店裡忙著放錄像。」
「文化局的稽查隊來的時候,你知道嗎?」
聽到姓熊的公安提到文化局的稽查隊,孫建伍的心,頓時就咯噔一下子。
操!
怕什麼,來什麼!
越是害怕鬼,鬼還偏偏半夜來敲門。
孫建伍乾咽了一口唾沫,算是穩了穩心神。
「知道,他們是來檢查我們錄像廳,讓我們整改的。」
「除了讓你整改,你和文化局稽查隊就沒整出點別的事兒嗎?」
熊警官敲著手裡的筆記本,冷冷地看著孫建伍。
「別的事兒?警察同志,文化局的人來,我們一直都挺配合……」
「呵呵小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要把握住。你好好想想,你應該怎麼和我說。告訴你,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也不會來找你。」
「證據?警察同志,我怎麼聽不明白你說什麼……」
「小夥子,你就跟我裝啊。你要是記性不好,我可以提醒提醒你。周五文化局的人來,你不是挺有剛嗎?兩三個人,像抓雞崽子一樣,三拳兩腳就給人家稽查隊全放倒了……」
既然姓熊的警察,已經把話挑個明白,孫建伍知道揍文化局工作人員的事兒,就像放屁的時候噴出屎,想捂肯定是捂不住了。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孫建伍剛想張嘴承認。
就聽見後面的劉二虎,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大聲說道:
「打人的是我,和伍爺沒關係。你們要帶走,就把我帶走。」
「還有我,老子也動手了。這幫逼玩應兒,就他媽該揍!」
「我…我…我也有…有份兒…就是…就是那個…逼…跑…跑太快!我…沒…沒攆上…」
老王和小磕巴一附和劉二虎說完,孫建伍就心說壞了。
你說,這不是有病嗎?
但凡只要是個聰明人,碰到公安堵門。你說躲都不來及,怎麼這三個傻子,還抻著脖子往前沖呢?
扭頭瞪了一眼老王、二虎和小磕巴他們哥仨,孫建伍大吼了一聲:
「你們仨給我閉嘴,這兒沒你們事兒!」
「呵呵,行,都講義氣唄?你們哥幾個在這兒跟我玩桃園三結義呢?還有情有義的!大友,你看看是不是這幾個小子?」
姓熊的公安輕蔑地看了一眼孫建伍他們幾個,然後扭頭對吉普車旁邊的一個警察喊道。
「聽報案人說,打他們的,一個是耳朵後面有個刀疤的禿老亮。一個是梳著平頭,挺黑挺膀的大個子。哦,還有一個手拿鎚子,說話掛不上檔的大結巴……」
「誰…誰…誰他媽…掛…掛…掛…」
「行了,你那口條先歇會兒吧!我說哥幾個,麻煩跟我走一趟吧?」
說完,姓熊的公安,從身後掏出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銬,舉到孫建伍的面前。
而那手銬,就像一個擺動的鐘錘一樣,在孫建伍的鼻樑前面,不停地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