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麻將牌上的啟示

第137章 麻將牌上的啟示

連著幾天的不順,讓孫建伍的心情就像是連綿的陰雨天,一直就沒有個晴朗的時候。

從派出所出來,曲小影綳著個小臉撅著嘴,始終沒有和他說話。

直到他和丁子一起上車,孫建伍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曲小影才好像消了氣,主動關心起了孫建伍。

「坐後面去!你在我旁邊,我看著你鬧挺!」

「...」

回去的路上,曲小影一直開的很慢

有幾次看見有自行車,一溜煙的超過曲小影的車,丁子就想問她,這車今天是沒吃飯來的嗎?

15邁的速度,拐過了一個街角。丁子終究是忍不住了。

「曲小姐,你看見那個推三輪車賣地瓜老太太了嗎?」

「看見了。怎麼了?你要買地瓜啊?」

「不是,我就是想告訴你,五分鐘以前她在咱們後面…」

「...」

「小影,能不能送我去化肥廠家屬院…」

孫建伍靠在車後座上,手指著桂林路與長安街的交叉口說道。

「你要去家屬院?不迴文化宮了嗎?」

「嗯,我想回去看看我師傅。」

曲小影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

後視鏡里的孫建伍,顯得很疲憊,皺著眉頭的樣子像老了十幾歲。

「用不用給老爺子買點什麼?」

見孫建伍閉上眼睛沒有吱聲。

轉過了頭,曲小影手握著方向盤,銀牙緊咬著嘴唇。

狠踩了一腳油門,發動機輕快地提了速,轉眼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

曲小影把車,停在了家屬院的衚衕口。

孫建伍從車裡鑽出來,輕吐了一口氣,算是調整了一下心情。

曲小影手把著方向盤,瞅著孫建伍好像一副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孫建伍低頭問她:

「你不進去?」

「我,我去好嗎?這是你師傅家。」

「沒什麼不好的,我師傅這老頭性格挺隨和的。」

「我感覺…是不是…」

曲小影用指甲蓋摳著方向盤,害羞得連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別磨嘰,也不光你自己,丁子也跟著去。」

「孫建伍,你什麼態度……」

「你走不走……」

拐過了衚衕,孫建伍領著丁子和曲小影,不緊不慢地來到了他師傅——老張頭的家。

推開門,看見熟悉的小院,孫建伍突然有了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而這種親切,就像是自己剛複員,回到朝陽村的二爸家一樣。

拉開了外屋地的房門,還沒等孫建伍叫人。就聽見了屋裡面傳來了一陣「稀里嘩啦」,搓麻將洗牌的聲音。

「老張頭,你今天的手挺興啊!連著胡兩把閉門了,你給財神爺上供了?」

「哈哈金海,我都說了。今天我把褲衩反穿,一定能把前兩天輸的錢都撈回來,怎麼樣,你就說靈不靈吧!」

隔著一道牆,孫建伍就聽出了說話的兩個人,是老張頭和宋金海。

於是他加快了腳步,幾步走到內屋客廳門口。

「師傅,宋叔,我回來了。」

輕輕推開了房門,孫建伍探著半拉腦袋,就嬉皮笑臉地喊了一聲。

哪知道這一嗓子還沒等落地,孫建伍看到屋裡正打麻將的幾個人,頓時就他媽懵逼住了。

「杠爺?老叔?你們倆怎麼在這?」

原來讓孫建伍吃驚的是,屋裡面打麻將的,除了老張頭,宋金海以外,竟然還有杠爺和他的跟班斷手老叔。

我操,這是整得哪出啊?

師傅不是和杠爺不對付嗎?

最後一次看見杠爺,還是他讓曲小影的車給撞進了醫院,杠爺去縣醫院看他。

記得那時候,老張頭可是半拉眼也看不上杠爺啊!

兩個人因為他孫建伍,還劍拔弩張地大吵了一架。

這怎麼大半年不到的時間,這兩個老怪物就冰釋前嫌了?

「你像個傻子一樣,杵那兒幹啥啊?尾巴落外面了嗎?」

老張頭邊碼著麻將牌,邊數落著孫建伍。

「伍子,站著幹啥。哦,還有小丁,快進來快進來。後面這位姑娘是…」

宋金海拉著丁子的胳膊,讓他進屋。

可當他看見了跟在丁子後面的曲小影,就是稍微的一愣。

宋金海瞅著曲小影這丫頭面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小影,這是宋金海宋叔,以前在化肥廠是我的老科長。那是我師傅,你們之前在醫院見過。」

「宋叔,張師傅好。」

曲小影的聲音很好聽,說話也是落落大方,舉止得體。

「臭小子,光介紹你師傅和金海兄弟,我和你老叔,你就不介紹了嗎?」

孫建伍知道杠爺這人脾氣怪。

卻沒成想這老頭不光是脾氣怪的要命,就連挑理也是挑的理直氣壯。

「你們不是見過了嘛,我還介紹啥?」

「寧落一圈,不落一人!怎麼到我這兒,你個小王八犢子連個稱呼也沒有,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聽著杠爺數落自己,孫建伍才不情不願地用手一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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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是杠爺,這是老叔!」

杠爺明顯對孫建伍這麼敷衍了事的介紹相當不滿意。

白了一眼孫建伍后,他隨即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對曲小影說道:

「曲丫頭,咱們又見面了……」

「杠爺,老叔,你們好。」

老張頭碼好了麻將,回頭又瞅了瞅著曲小影的身後。

「伍子,東子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哦,師傅,東子還在撞球廳呢。我和丁子小影去辦點事兒,順道路過就來看看你。」

當孫建伍說起辦事兒的時候,杠爺不知道為什麼,很奇怪的看了老叔一眼。

更奇怪的是,老叔像是看懂了杠爺的意思,竟然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伍子,我聽家屬院的人說,你們那個錄像廳乾的好好的,為啥讓大蓋帽給查封了呢?」宋金海問。

「還能因為啥?指定是放了黃片唄!東風!」

「師傅,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我們那可是正規錄像廳。」

孫建伍一屁股坐在老張頭的旁邊,嘴撅的老高,瞅著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去去去,你有點出息!八百年不回來一回,回來就像誰他媽該你錢似的。金海你別動,五餅我岔!」

「小子,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幾個,最近得罪了什麼人吧?」

杠爺抓起了一張牌,瞅都沒瞅,邊和孫建伍說話,邊打了出去。

曲小影一直站在杠爺的身後,看到杠爺打出了幺雞,曲小影就是一愣。

扛爺的牌,做的是清一色的條子。

他的牌列里,明顯有一對幺雞。

拿到這張雞牌,明明可以做坎。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把它打出去。

曲小影想提醒一下杠爺,於是她彎下腰,在杠爺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杠爺,你打錯張了……」

哪知道杠爺聽完曲小影的話,竟然只是笑而不語。

架起了二郎腿,杠爺活像個穩坐釣魚台的高深智者。

「吃幺雞,八餅。」老叔在牌池子里,拿起了幺雞,笑嘻嘻地說道。

老叔將八餅推進牌池裡的時候,下家的宋金海明顯就犯了難。

他手裡握的七餅和九餅,做的是三色清的屁胡局。

而老叔打的八餅,正好是他所需要的卡襠牌。

可是吃了這張八餅,勢必要打出一張閑張來。

可宋金海的牌,真正的閑牌只有兩張。分別是六條和九條。

上家的老叔清的是條子和餅子,很明顯做的是清一色萬子。

老張頭別看胡了幾把,但是都是無關痛癢的小屁胡。

這正讓宋金海擔心的,真是坐對家的杠爺。

聽剛才曲小影提示杠爺的意思,宋金海在心裡懷疑杠爺做的清條子,或者是四坎飄胡的路子。

可是杠爺剛才打了幺雞,宋金海又排除了他做清一色的可能性。

琢磨了半天,宋金海猶猶豫豫地拿起了牌列里的六條。

剛想打出去……

「老宋,打個麻將也不是繡花,你怎麼這麼磨嘰呢?牙一咬,心一橫,打丟了咱也不心疼。撒楞地,一會麻將牌再讓你捂化了…」

「催啥啊?我不得尋思尋思做不做大牌嗎?」

和老張頭逗了兩句嘴,宋金海不知道為啥,收回了準備打出去的六條,隨即提摟出了九條,就打了出去。

「九條!」

「哈哈,金海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胡了。清一色吊九條門清立閉,你點的炮,不多不少,五塊錢。」

杠爺把自己面前的麻將牌推倒,屋裡的人全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牌型。

和杠爺說的沒錯,他手裡的牌,的確是清一色的立閉,單張吊九條。

「呵呵,老宋你這點子也是真背。清一色的大牌,你都能擺好了炮位點響。怪不得家屬院的老娘們兒,都說是你善財童子,捐糧的大戶。我現在懷疑你,咱家屬院凡是打麻將的老娘們兒,每月假期的工具,都是你他媽掏錢買的吧?」

老張頭這嘴,損起人來,他說自己是老二,就沒人敢承認是第一。

「哈哈,張老弟。這也不怨金海兄弟給我點了重炮。實在是本人在上聽之前,就給在屋裡所有的人,通了警示。」

「警示?」眾人都不明白,杠爺說的什麼意思。

「對,那是因為剛才在,我打出幺雞的時候,我的套子就已經步了下去。我沒猜錯的話,老二做的是萬子一套,手裡捏著條子必定會打出去。而張老弟,這個牌局,最大變數就是你。因為你手上的牌,摸到手裡的牌,極有可能都是我們需要的……」

「其實這牌局也是鬥心眼兒的一部分!我要是舍不出幺雞,老二也不可能打出八餅。出了卡襠的餅子,下家有牌一定會留下。所以,玩麻將就和釣魚是一個道理一樣。」

杠爺手指著麻將,說著牌局上的套路,孫建伍怎麼聽都感覺杠爺的話裡有話。

老張頭和宋金海也是人群里孫猴子,當然也能聽出了杠爺的話明顯就是旁敲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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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老東西,一副麻將也能讓你打出人生哲理。說說吧,伍子這事兒,你怎麼看?」

老張頭推散了面前的麻將,從煙盒掏出了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張老弟,要不說還是你懂我。要實在的,我要不是和這小王八犢子投緣,他的事兒我還真不愛管……」

耳聽著兩個「老人蔘精」對話,孫建伍和曲小影還有丁子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好好的麻將,打來打去怎麼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呢?

「小王八犢子……」

「哎,老杠頭,我徒弟有名字。你別一整小王八犢子,小王八犢子地。整的你一提這幾個字,我就想起了那帶殼的龜丞相。」

「伍子,你想沒想過,為啥你的錄像廳能被查封?」

「杠爺,文化局說我是非法傳播盜版錄像帶和淫穢影像。」

孫建伍嘆了一口氣,把錄像廳被封的事情和幾個老頭說了一遍。

捅了捅宋金海的胳膊,老張頭一臉疑惑地問:

「金海,啥是淫穢製品?」

宋金海先瞅了瞅曲小影,然後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老張頭,才尷尬地說道:

「就是黃色錄像!」

「伍子,你覺得文化局突然去你那兒檢查,會是一場意外嗎?」

「杠爺,那個劉文麗,是我在單位時一個結了仇的親姐。我估計就是劉文光唆使他姐來查我的。」

「伍子,你說的這完全是一種可能。但是,你換一種角度去想,是不是因為你的存在,而損害了別人的利益,讓人產生了嫉妒所以才想著去壞你呢?」

「人行於世,誰也不可能光明磊落,一輩子都是正義的英雄。誰都有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人的時候。結仇不要緊,但是出了事兒,你不是消極的要命,幹什麼都優柔寡斷。就是腦袋缺弦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往前沖,耍什麼個人威風。就你這樣,你怎麼能讓你的兄弟服你?」

杠爺的話,無疑就像一把冰冷的刺刀,一刀一刀洞穿了孫建伍的心房。

從老王和二虎、小磕巴被警察送進了拘留所,他的心彷彿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裡都有了一種很沉重的負罪感。

兄弟幾個跟著他,都圖個能過上好日子。

他也想著領著兄弟幾個,去開創一個屬於他們的美好未來。

可命運始終都像是和他開著玩笑一樣,浪浪有風,山山有雨。

一個事兒接著一個事兒……

難道真的成為一匹狼,一匹引領群狼的王,就註定是挫折不斷,挑戰無限嗎?

想到這裡,孫建伍想想都覺得腦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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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性:東北老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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