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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沁匆匆洗了一個澡,稍稍緩解了一身的疲憊。她只是想躺一會兒,卻不想這一躺一覺醒來竟然都天黑了。過了春分,天黑的越來越晚。拿起手機一看,竟然都七點半了。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掙扎著下床,雙腿無力,家裡一片漆黑。
走到客廳,順手按了開關,燈光一瞬驅走了整片黑暗,才發覺沙發上有人,她的目光微微一凜,顧意琛端端的坐在那兒,她只瞧到他的側臉,那麼的僵硬。
可能是在暗處呆久了,顧意琛一時間有些不適,他眯了眯眼,「我過來接你,見你睡著了就沒有叫你。」他站起身子,感覺到雙腿一陣酸麻感。「餓不餓?」
鍾沁點點頭,確實很餓。
顧意琛拿起車鑰匙,「出去吃吧。」
鍾沁也不想自己弄了,「你等等我給帥帥拿幾件換洗的衣物。」
顧意琛跟著她走進卧室,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她熟練的拿了兩套衣物。
顧意琛站在門邊上,雙手握的緊緊的,臉上陰沉如黑雲壓過,「帥帥這次——」
鍾沁很快就收拾好了,邊走邊說道,「情況比以往要壞些。每年春天都這樣。」她看著顧意琛,「我們走吧。」
顧意琛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一路上,顧意琛都沉默不語。鍾沁說隨便找家餐廳墊墊肚子就好了。他卻開著車一路到了c大。
鍾沁有些不解。「怎麼來這裡?」
顧意琛咽了咽喉嚨,「很久沒有來「陶管」了,進去吧。」
「陶管」是c大附近著名的餐館,環境清幽,價位在這一片略高。很多學生有活動都會選擇到這裡來舉辦。
這時候因為是晚自習時間,「陶管」的學生並不多,安靜又溫馨。
兩人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鍾沁掃了一眼菜單,「一份炒米粉,一杯芒果汁。」
服務員看著顧意琛。
顧意琛沒有看菜單,「蛋包飯。」默了,他加了一句,「麻煩快點。」
服務員記下。
很快東西都上來了。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鍾沁是餓極了,她吃的很香,一碗米粉見底。顧意琛吃的不多,蛋包飯只吃了三分之一。
鍾沁擦了擦嘴角,「你不用趕時間,要不再點點別的?」
顧意琛喝了一口水,「不用。我並不餓。」
鍾沁側頭看看周圍的環境,店裡的擺設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餐桌都有些陳舊了。這裡有屬於兩人共同的記憶。鍾沁看著遠處忙碌的人對她勾了勾嘴角。顧意琛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原來是「陶管」的老闆娘。
「她還記得我們。」顧意琛說道。
老闆娘走過來,「好久不見了,兩位。」這一句好久大概是幾年的光景了。
「生意還比以前更好了。」鍾沁說道。
老闆娘笑了笑,「還可以,都是熟客。倒是你們,剛剛你們進來時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上一次見你們時,你當時還大著肚子。男孩女孩?五歲了吧?」
「是個兒子,過完年六歲了。」鍾沁回道。
老闆娘抿著嘴角,「一定是個小帥哥。看到你們這麼幸福,我真替你們高興。」她指了指牆上的許願牆,「你寫的那張便簽還在呢,只是字跡有些暈了,要不要去看看。」
鍾沁搖了搖頭,「下次有機會再來吧,我們今天還有點事。」她拿出錢包,要付錢,老闆娘推開了,「這頓我請。下次帶兒子過來玩。」
盛情難卻,鍾沁再次和她說了一聲,「謝謝。」
出了「陶管」兩人走了百米遠,夜色寧靜。顧意琛低沉的嗓音響起,「當年你寫了什麼願望?」
鍾沁走了幾步,才慢慢說道,「不記得了。好久了。」她的聲音有些飄忽。
她曾寫了最爛熟的八個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鍾沁望著前方穿行的行人,眸色深沉,「你——後來來過這裡用餐?」
「沒有。這次第一次。」他說的第一次是時隔多年的他再次過來。
鍾沁呼了一口氣,「沒想到「陶管」開了這麼久。」
顧意琛腳步忽而一頓,鍾沁不解,「怎麼了?」她總覺得他今晚怪怪的。
顧意琛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面部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說,「鍾沁,帥帥這次的情況不是很好。」
鍾沁忽然覺得背脊一涼,「我知道。」
顧意琛艱難的動著嘴角,「有一件事大家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月光幽幽,他那雙眸子沉寂如三萬里之深的大海一般。
「帥帥的心臟功能很弱,醫生說,隨著他的年齡越大,他的生命就越加的危險。他隨時都可能——離開我們。」
鍾沁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的身子忽而一晃,顧意琛趕緊要去扶著她,卻被她猛地抬手給擋開了,「你說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
顧意琛口中苦澀,他木然的站在那兒。
前方一輛汽車突然駛過來,兩人擋在那兒,汽車主人按了按喇叭。顧意琛和鍾沁一動不動。那人又按了喇叭。兩人依舊恍若未聞。
「讓開!」車主人探出頭來大喊了一聲,順帶著罵了一句髒話。
「滾!」顧意琛一聲怒吼,咆哮而出。
惹得路邊人紛紛側目。
鍾沁猛地驚醒,抬腳走到路邊,腳步快速而慌亂。差點撞上了一個人,顧意琛不忍,用力的拉住她。
「鍾沁,你靜下來聽我說!」他氣息渾濁,胸口就像有個洞,在無限的擴大,「你接受不了,我何嘗不是呢?」
鍾沁死死的看著他,心中似有一種瘋狂的絕望在奔騰。「你現在是告訴我,他活不了了?」
「是活不了嗎?」鍾沁已經聞到了唇齒間濃濃的血腥味,她兩眼發紅,身子不住的顫抖著。
顧意琛的臉色很難看,「這事最壞的結果。」
鍾沁猛地抬手「啪」的一個巴掌揮上去,「你滾!」她用足了力氣,掌心瞬間一陣灼熱。她的眼裡滿是悲憤,「他只是哮喘而已,顧意琛,他也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能這麼詛咒他?」
顧意琛微微側著臉,表情凝重,臉角已經泛起了紅跡。
四周詭異的安靜著。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了。足足過了幾十秒,他才接通,只是他一個字都沒有說,表情卻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