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偷天換日
「你幹什麼!」
項羽大喝,「我不會苟且偷生!你快走!」
許青梧回望一眼烏二郎等人,他們已與這支先頭部隊殺在了一起,再回過頭來望著項羽,說道:「你選擇留下的時候,項羽便已經死了!」
「不!戰死沙場才是我的歸宿!我不需要誰來憐憫我!」
項羽直接拔了劍,看得他一眾手下不知所措。
走投無路時,誰都怕死,可也只能選擇個體面的死法。不過有活著的機會,那麼對於已數次死裡逃生的人來說,沒誰會放棄這個機會。
萬一許青梧真的有辦法呢,他與大王關係不淺啊,肯定不會貿然前來。
「你不想再見一見虞姬嗎!」
許青梧一把抓住項羽的手腕,趁著他發愣的功夫,伸手便去扒他身上滿是血污的長袍。
「你們也將衣服換下來!」
他又沖他二十六人喝了一句,但眾人見項羽掙扎,因而也不敢露怯。
「虞姬已經死了!」
項羽大吼,「這世間再沒有西楚,再沒有虞姬。今日過後,這世間也不會再有西楚霸王了,可我定要讓天下人知曉,是天要亡我!」
「李慕白!」
許青梧忽然大喝一聲。
李慕白猛地從項羽身後竄出,企圖以一記手刀敲暈項羽。
許青梧早就知道即使留了錦囊給項羽,他這個高傲的人,也不會輕易放下面子,以及昔日的榮耀,畢竟這些個古人,可是動不動就敢自刎保全氣節的狠人。
因此,他也早做好了硬來的準備。
項羽連連死戰,身心俱疲,且此刻又正處於熱血上涌之際,哪反應的過來李慕白偷襲。
李慕白一擊敲暈項羽,不用許青梧吩咐,直接開始替他換衣服。
就在那二十六騎發愣的時候,林子里又衝出幾十人,每人身上皆扛著一具死屍。
許青梧喝道:「跟死屍把衣服換了!」
二十六人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開始麻利地換衣服。
有人問許青梧:「許城主,你,咱們這是?」
「給你們找一條活路!」
許青梧隨口答了一句,恍然間發現江中心的船正在往岸邊靠。
少傾。
項羽手下二十六人,很快便成了「二十六具死屍」躺在地上,而昏迷中的項羽,已里裡外外被扒了個乾淨,且與一具在體型上高度相似的屍體換了著裝。
這些天來,項羽等人忙著打仗,許青梧也沒閑著,不僅要救走虞姬、帶上范增,還要在死人堆里替項羽選替身。
也幸好正值天寒歲月,建造存放屍體的冰室難度不大,否則這具屍體可等不了如此之久。
這邊李慕白帶項羽及其手下撤退,另一邊烏二郎已經在布置戰場了。
許青梧身邊的一個手藝人,此時正給項羽的替身精心裝扮著,尤其是那張貼在「項羽」臉上的人-皮面具,雖先前花費無數個日夜趕製,可此時還需再做些精細的調整。
百密一疏,這是許青梧要完全杜絕的情況。
烏江亭長的船還未靠岸,許青梧已看清了船上的烏騅馬。
他暗自忖度:項羽贈馬於此人,想來此人也可靠,但不解決了這個外人,終究是個漏洞。
「岸上可是披雲城許城主?」
烏江亭長說著便牽馬下了船,「多謝義士搭救大王。這馬,還請義士轉交給大王,來日也好再助大王一臂之力。我江東父老,還等著大王凱旋而歸呢!」
「你知道我?我可是大秦的人。」
許青梧微微眯眼道。
「聽說過,大王曾稱,與你私交甚好,還說您是自己人呢。」
這亭長笑了笑,「許城主是哪裡人不重要。您剛才做了什麼,老朽看得一清二楚。在此,我替幾十萬江東父老,感謝許城主了。」
這一頂頂帽子扣下,許青梧哪還好意思下手,再者他原本也不是狠辣的人。
他扶起下跪的烏江亭長,指著地上「項羽」的屍體,語氣嚴肅地說:「今後這世間再沒有項籍這麼個人了,他已經死了。這馬,你也必須牽走,而且要讓它好好活著,你可明白?」
烏江亭長望著地上的屍體,神色複雜。
「城主!探子回報,有大股部隊馬上就來了!」
烏二郎前來說道。
許青梧望著烏江亭長喝道:「快走,莫要耽擱我大事!」
烏江亭長這才又牽馬上船,搖著船槳快速離去。
許青梧吩咐烏二郎道:「此地留下五十名好手,你帶著其餘人立即撤退,去約定地點等我。」
很快,烏二郎領著人也走了。
許青梧提起那柄曾贈給項羽的劍,望著靠在樹上的「項羽」屍體,擺好了姿勢。
其餘人,也立即進入角色。
「快!項羽就在前方,切莫叫他跑了!」
劉邦手下的將領呂馬童高呼一聲,才過轉角,便看見了滿地儘是自己手下的屍體,心中不由一驚,再往前一看,此地竟還有一群人。
「項羽!受死吧!」
許青梧將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先是沖「項羽」連斬數劍,最終在呂馬童的見證下,一劍斬下「項羽」的人頭。
呂馬童大驚。
這可是升官發財的機會,怎麼就讓許青梧給搶先了呢。
「你是什麼人!竟敢殺我先鋒部隊!」
他張口便給許青梧定了罪。
許青梧「後知後覺」地轉身望著他,驚道:「你又是何人?我乃披雲城城主,今斬殺項籍於此立了大功,你莫非要與我搶?!」
呂馬童打量許青梧幾眼,策馬上前,瞥了眼地上沾滿泥土與鮮血的頭顱,發現確實是項羽的樣貌。
為求穩妥,他再去細看那傷痕纍纍的無頭屍體,發現屍體的右手手背上,有一處常人不易察覺的暗紅印記,心中不由巨震。
項羽真的死了!
他初入行伍時,曾與項羽並肩殺敵數載,也算是有過惺惺相惜的交情,對項羽自然是熟悉,因而他確信眼下死的人就是項羽。
不過,亂世之中,交情遠沒有前程重要,報仇純屬無稽之談。
反倒是這顆頭顱,他要定了!「你是許青梧?」
呂馬童冷笑,「據我所知,許城主此時已北上買馬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遍地的屍體多有可疑,我看你就是項籍的同黨,救人無望后,選擇以退為進!」
許青梧將人手聚集在身邊,怒道:「我二哥可是韓信!你休得污衊於我!」
呂馬童正要說話,也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娘的!項羽首級就在眼前,兄弟們!誰搶到就是誰的!」
這話一出,一眾兵卒朝著「項羽」的屍體沖了過去。
許青梧等人趕緊退後。
呂馬童也沒想到,自己手下的兵比他還狠,竟直接搶奪。
眾人爭搶中,那無頭屍體很快就被馬蹄肆意踐踏著,那頭顱則在人群中亂飛,沒一會兒,這群爭搶的人急了眼,竟不顧袍澤之情,僅為了得到一塊屍身碎片,刀劍相向。
許青梧倒吸一口涼氣,暗自嘆道:這群人都瘋了不成?自相殘殺的兵卒們確實瘋了,眼紅的瘋了,瘋得沒有了半點人性。
呂馬童見眾人自相殘殺不說,已開始分屍,於是他也不顧什麼面子與風度,策馬衝進了人群,一邊大吼著讓眾人住手,一邊去搶那頭顱。
許青梧選擇了冷眼旁觀。
小半個時辰過去,「項羽」的五段肢體均落入了軍中將領手裡,眾小卒沒了辦法,這才遺憾停手。
呂馬童、王翳等五人,提著殘-肢一臉戒備地盯著許青梧。
五人中,職位最低的呂勝率先對許青梧發難,喝道:「那這小子賊眉鼠眼,一看就是項籍同夥,咱們不如將他也殺了領賞!」
呂馬童自然認得許青梧,先前也只是為了搶功,此時功勞到手,自然沒必要再針對許青梧,不過陣仗還是不能輸了。
他沉聲道:「你身份不明,此地戰場雖已亂了,但以我所見,疑點還有很多,你也擺脫不了同黨的嫌疑。」
許青梧冷笑一聲,喝道:「老子在咸陽城當街殺人的時候,你不知在哪個疙瘩啃窩頭呢,你還想動我不成?!當真我沒有半點火氣!將我功勞還來!」
「你的功勞?」
呂馬童與王翳等人互看一眼,皆仰天大笑不止。
到手的東西,還能給你讓出去?你說是你殺了項羽,我等不說,誰信?「你還是想著怎麼解釋,你為何出現在這裡,以及我們的先鋒隊,為何會離奇的全死了吧。」
王翳一揮手,「拿下!帶他去大營,不管你是誰,軍法不容人情!」
「你!」
許青梧氣結,但很聽話地被人給下武器,至於繩索捆了?
呂馬童等人還是不敢。
他們之所以要拿了許青梧,揚言要治他的罪,也不過是想給他施壓,給韓信及劉邦等主將施壓,從而將自己手上的功勞拴緊而已。
隔天。
許青梧被帶到了大營,韓信與劉邦等人合兵一處,此時正等著消息。
呂馬童等人提著項羽的屍首去請功,韓信等人看了幾眼頭顱,也沒看出什麼破綻,最終宣布項羽已死。
而許青梧的那點事,他自己解釋為:他也想著立功,可去的時候,瞧見項羽領著二十餘手下與那先鋒部隊交戰,項羽大發神威殺敵近百人,最終雖勝了,但自身已受了重傷,於是他便有了可乘之機。
韓信、劉邦都知道許青梧與項羽的交情,但一個是許青梧的二哥,另一個則是許青梧的舊友,以及將來的鄰居,因而在這件事上,他們雖清楚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但項羽的首級擺在那裡是事實,於是他們也就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將此事給含糊了過去。
緊接著,他們則以呂馬童等人的話為準,將許青梧從此事中給踢了出來,由呂馬童等五人瓜分了功勞。
五人大喜,很識趣地沒再揪著許青梧不放。
事後。
韓信找到許青梧,問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許青梧稍作猶豫,苦笑道:「我本想救他,誰料趕到那裡時已經晚了。他身上全是窟窿,想要救活已不可能,剛好呂馬童等人來了,我只好送了他一程。」
「可惜了,一代豪傑就這麼死了。唉!死在你手裡,也算是幸事,否則,呂馬童等人不知要怎麼折辱他呢。」
韓信嘆息著,「這事就這麼算了吧,你也不缺那點功勞,以後若有人提及,你就說幫皇子撈功來了。至於呂馬童他們,已經得了好處,自然會閉嘴。如果事情真鬧大了,一些閑言碎語傳到陛下耳中,總歸對你不利。」
許青梧點了點頭,笑道:「劉老哥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天下終於要太平了,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還要給大秦提供軍火么?」
韓信問許青梧。
許青梧笑道:「你忘了?李慕白的事還沒解決呢,二哥!你可答應過我們,要借十萬兵馬的啊!」
「去你的!眼下正是安撫百姓的時候,給你十萬兵馬不可能!」
韓信笑罵,「給你十萬兵馬,一路上還不知要惹出多少事來呢。五萬,最多五萬,不就是剷平個江湖門派嗎,足夠了!」
許青梧眯眼道:「我剛接到消息,大皇子、二皇子貌似插了一腳,事情有點難辦了。」
「嘶……這事……」
韓信沉吟片刻后,沉聲說:「兵我給你,但你也要跟大哥商量下,打仗之外的事,你得靠他。」
許青梧點了點頭,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陳平曾在披雲城沙地上寫下的那兩個字:
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