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個好人

第2章 你是個好人

許青梧自離了項羽,徑直前往江對岸的政務處。

他許久未歸,披雲城的一切事物雖有黃安等人操辦,但一些重要且零散的事,還是積攢了不少。

往遠了說有披雲城產業的賬目核對,城池的建設及披雲城的下一步發展計劃等;往近了說,首當其衝的則是鮑飛機等人的後事,雖然他們的屍首早已安葬,但善後的工作他這個城主還是要站出來,其次便是巴蜀鹽井的再次易手,緊跟著還有邛都的下一步撤離計劃。

披雲城大管家在年輕弟子的陪同下,與許青梧在會議室內熬著夜。

許青梧翻看完日前積攢下的賬目,外面已是月上中天。

他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宵行識趣地給他和黃安及其弟子送上了熱茶。

「聽說鮑飛機有個相好?」他喝著熱茶不經意地問道。

黃安強撐起精神,點頭道:「兩個,剛好給他生了一兒一女,這都是您去邛都時的事了,目前人已接來披雲城安頓了。其他陣亡將士的家眷也都安排了。」說罷,他給身旁的弟子使了個眼色。

年輕人趕緊給許青梧地上一份名單,沉聲道:「這是沒有親人的陣亡將士名單,撫恤金等您定奪呢。」

許青梧接過名單看了看,發現人數還不少。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分一半出去給那些有家眷的人,另一半撥給城裡的學堂。從明天開始我親自走訪一遍,我帶著他們出去,如今我回來了,他們卻……唉。對了,邛都那邊進行到哪一步了?」

黃安本是一臉悲戚,興許是想到了自己的老東家葉汐,聽聞許青梧挑開了話題,隨即答道:「大多數廠子都停了,工匠陸陸續續給大秦那邊送了不少,但大小寶及一些精英都還留著。」

「加快吧,爭取在年底從邛都撤離。」

許青梧輕嘆一聲,又吩咐道:「大小寶等人回披雲城,其餘人挑好的送去遼東,當然了,若是不願去那麼就跟其他人去大秦。」

黃安擔憂道:「真把這些人送去大秦,那麼咱們的冶鍊技術……」

「無妨。」

許青梧大手一揮,「咱們不能吃老本,之所以將大小寶等精英留在披雲城,就是為了進一步技術升級。其他的手段給大秦也無妨,總之這事儘快辦就是,另外巴蜀的鹽井也加快,寧可損失一些利益,也要儘快交還給大秦。」

黃安沉默幾息,忍不住問道:「城主,請贖老朽直言,邛都那邊也是咱好不容易開拓出來的,目前礦山等產業已完全投產,正是大力生產的時候,真要棄了啊?雖說天下太平了,可大秦每年還是會採購軍械,民間的鐵器需求也在增加,咱們此時放棄,是不是太過倉促了些?」

許青梧嘆道:「邛都之所以停產,一來是因為大秦要接管,二來我在遼東有新的部署。一個邛都沒了不要緊,咱們還有茶葉和糖,將來還會開闢新的貿易途徑,總之啊,目前來說邛都的價值已經不高了。」

如此模稜兩可的話,黃安雖沒再問,但心裡還是疑惑。

其實許青梧之所以這麼著急要將邛都交出去,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邛都已招人眼紅了,與其後期爭個你死我活,還不如趁早自斷一臂,如此不但大秦放心,遼東那邊的退路也能暫時不惹人注意。

話至此處,只見會議室外幽幽地出現個白衣女子,燭光中略施粉黛的徐玉宛如一隻不經世事的人間妖物,正細細地瞅著屋內的許青梧。

「有事?」許青梧覺得奇怪,便搶先開口。

徐玉朝黃安等人盈盈一禮,這才朱唇輕啟:「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見你還不回家歇息,便過來看看。」

黃安一聽這話,先是快速瞅了眼宵行,見她依舊面無表情,便笑呵呵地沖許青梧說道:「要不咱們明日再議?」

許青梧見鬚髮皆白的黃安一臉疲倦,便點頭道:「也好,反正事情還多,咱們白天再細說。宵行,派人送黃先生回去。」

那年輕人插話道:「不用了,我送師父回去便是。」

黃安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還是送送吧,我倆住的地方也隔得遠呢。」

年輕人自知失言,於是一聲不吭地隨著黃安走了。

宵行也出門后,諾大的會議室內就只剩下許青梧與徐玉。

徐玉見許青梧伏案寫寫畫畫不動身,便走進些許,輕聲道:「這麼晚了還不回去歇息?」

許青梧擱下筆,仰頭望著她,端詳片刻,打趣道:「其實你素顏更好看些。」

徐玉掩嘴一笑,坐了下來,說道:「徐鶯那丫頭不懂事,你別跟他置氣。」

許青梧也不回答,索性撐著頭看她。

幾息后。

徐玉嫣然一笑,說:「回去說吧。」

許青梧見她終於鬆口,便點頭道:「那咱們邊走邊說。」

「也好。」

徐玉率先起身。

兩人乘著月色,漫步而歸,樹影中的兩張臉忽暗忽明,看不清是何表情。

「項羽的消息是我泄露了出去。」

徐玉打破了沉寂,她扭頭去看許青梧,發現許青梧正用心地踩著街上青石板的格子,對她的話彷彿置若罔聞。

「陛下待我姐妹二人有養育之恩,徐鶯那丫頭不曉事,所以只能我來做了,我們……」

她似是在自言自語。

「人-皮面具的事你也知道?」許青梧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徐玉嘴角泛起輕笑,眼神中卻有一股道不明的失落。

她回答道:「不知,我只是將項羽藏身於披雲城一事報了上去,僅此一次。」

沉默,又是無盡的沉默。

兩人進了城主府,徐玉緊跟著許青梧要一同進屋,意思不言而喻。

許青梧在院門口站定,沉聲道:「我說過了,舊事一筆勾銷,你不必如此。」

徐玉置若罔聞,自顧自走進院子,進屋去點了燈,開始打水,收拾床鋪,生疏且緊張的忙碌著。

許青梧靠在門框上,無奈道:「你這不顯得我乘人之危?」

「你就沒想過?」

徐玉停下手中的活,獃獃地望著他。

許青梧張了張嘴,不敢回答,只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顯然是默認了。

徐玉也不再看他,繼續鋪著床。

「唉……真不必如此,我不希望變成一場交易。」

許青梧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

少傾。

徐玉站在門口望著台階上的背影,提醒道:「時候不早了,睡吧。」

許青梧沒動。

徐玉愣了愣,挨著他坐下,望著天上的月亮,喃喃道:「這本就是一場交易,只不過是你與陛下的交易而已,我們,充其量不過是籌碼。自從我們被送去許府的那晚,我們就註定了要一輩子跟著你,哪怕你攆走我們,我們也回不去了。」

「那你甘心嗎?」許青梧扭頭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側臉。

「甘心?呵,」徐玉抿嘴一笑,「我姐妹二人自懂事起就認命了。」

她頓了頓,扭頭盯著許青梧,搶在他開口前補充道:「不過你這人不錯,起碼大大超過了我的預期,別的且不說,起碼對我跟妹妹很好。」

許青梧尷尬地笑了笑,說:「本來說打完仗回來就娶你們的,不過我兄弟鮑飛機不在了,我想現在辦喜事不合適。」

「我不在乎。」徐玉答道。

「我在乎。」

許青梧肯定道。

徐玉眯眼質問:「那聶凡?」

許青梧泄了氣,尷尬地咳嗽兩聲,厚著臉皮解釋道:「我是被迫的。」

徐玉呸了一聲,給他個白眼,催促道:「洗洗睡吧,按理說這早就是我該做的,只是遇見了你。」

「我?我怎麼了?」許青梧眨了眨眼睛。

「你是個好人。」徐玉答道。

許青梧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扭頭便往屋內走去,見徐玉起身跟上,便堵在門口說道:「我累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這事啊,改天再說。」

徐玉痴痴地望著他,歪頭笑問:「機會難得,真要攆我走?」

「我送你回去吧。」

許青梧略一想,乾脆拉著她往裡院走去。

臨了,他正色道:「你知道我對身邊人是個什麼態度,往後只要你真當我是一家人,我不會讓你們受了委屈。快回去歇了吧。」

徐玉低頭沉默幾息,忽地抬頭逼視許青梧,問他:「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么?若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妹妹,可以嗎?」

「可以,」許青梧揉了揉她的頭,「你們我都會照顧好的,別說傻話。」

徐玉微微抬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打量了他幾眼后,轉身便走。

一轉身,她已是淚眼婆娑,袖中的那盒胭脂被她緊緊攥著,腦海里卻是閃過許許多多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

其中最多的念頭,便是前不久剛聽來的一句:這胭脂中有劇毒,你用他殺了許青梧,咱們的賬就兩清了。

對此毫不知情的許青梧一進屋,便發現聶凡不知何時坐在床邊,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你是被迫的?」聶凡打趣道。

許青梧順手關了門,裝作沒聽見,只問她:「這麼晚了你還不睡?來我這做什麼?專門聽牆角?」

「誰稀罕!」

聶凡指了指桌上的砂鍋,「雲溪知道你下午沒吃飯,特地煮了湯給你,她不敢給你送來。我一來就發現你屋裡有人,我也是不小心聽見的,誰讓你門都不關呢。」

許青梧樂呵呵地去盛湯。

聶凡快步去接過,將盛好的湯遞給許青梧后,低聲問道:「下午的話,該不會就是說她吧?」

許青梧見她眨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便用湯碗掩面,隨口答道:「我多疑了,著實被坑怕了,回頭挨個給你們道歉。」

聶凡撇撇嘴,憤憤道:「我告訴你,你且小心那徐玉,書讀得多,人又長得好,性子還不溫不火,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樣的人心裡最容易藏著大事,隱忍不發便罷了,一旦搞事情,嘖嘖,那可是……」

「有完沒完,」許青梧把湯碗往桌上一擲,面色不善,「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對啊,我不希望你們之間不合。」

聶凡瞪眼道:「我這也是為你好,我還不能說她兩句了?你吼我做什麼。」

許青梧正色道:「凈口,修身,這是做人的根本。」

聶凡拍桌子叫道:「怎麼著,就你們讀過兩本,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粗人了?人家誇你兩句,你這就開始喜新厭舊了?那我走!」

「且坐,且坐。」

許青梧趕忙攔住,抹一把臉,又換上一副溫和面孔,勸道:「你出於好心我知道,我心裡也有數,此事到此打住,可好。」

聶凡哼一聲,自去梳洗。

許青梧長嘆一聲,重新端起空了的湯碗去盛湯,發現裡面燉的全是大補之物,忍不住側身看看聶凡,一臉悲戚,終是忍不住在心裡嘆道:「小別勝新婚,看來今晚又是個不眠之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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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大秦供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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