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最後的籌謀
長嬴靜靜躺在床上,越慈坐在她身側,臉色陰冷。
「兩日內不查出刺客,朕不僅要收回你頭上的烏紗帽,還要你的腦袋!」
「陛下……這刺客來無影去無蹤,臣兩天內找出來實在是……」
越慈一個冷眼掃過去,「你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孫知府扯袖子擦了擦汗,「臣……臣一定找到刺客,給陛下和娘娘報仇!」
「滾吧。」
孫知府出去后,屋內只剩越慈和長嬴兩個人。
長嬴始終緊閉雙眼,呼吸均勻,但臉頰慘白沒有血色,深深熟睡著。
越慈的手落在她額角上,輕輕拂開上面的髮絲,「嬴兒,朕對不住你。」
掌心裡的小臉像一隻雛鳥,輕輕蹭了蹭越慈,嘴裡嘟囔一句:「椿……想你……」
越慈微微一怔,「椿兒么……才出來兩天你就想她了?」
他嘆了口氣,散開發髻,輕輕躺在長嬴身側,嗅著她的發香。
「嬴兒,你放心,那些刺客一旦落網,朕一定親手把他們送給你,你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朕給你建個御囚場,朕要每天和你待在那裡……嬴兒,你一定會喜歡的,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閉著眼睛裝睡的長嬴心裡一顫,為了不露出破綻,她皺了皺眉,眉抬起一條腿壓在越慈身上。
越慈呼吸一滯,良久喃喃自語道:「……幸好是真的。」
幸好是真的,這句話在長嬴腦子裡轉了幾圈,悄無聲息落到心裡。
越慈在懷疑她,懷疑她的忠心,甚至可能懷疑刺客是她父親派去的……
那麼如果今天沒有為他擋箭,會發生什麼呢?
她會再次淪落到之前的境地嗎?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是最好的邀功機會。
越慈多疑,忌憚魏家,也防備長家,如果魏長兩家互相對立,于越慈而言就是最好的,但長嬴和柔妃只能是他的棋子,永遠得不到信任。
長嬴心裡隱隱升起一個念頭,這念頭瘋狂大膽,如果說給別人聽,定會覺得她失心瘋。
她眼眸緊閉,就這樣迷迷糊糊枕著越慈身上的香氣睡著了。
傍晚醒來時,越慈已經不知道去哪了,肩上箭傷還隱隱作痛。
迷迷糊糊上了葯,她看著芍藥的眼睛,輕聲問道:「他們,離開了吧?」
芍藥含淚給她擦藥,「是,娘娘大可放心。」
「父親能答應我這個請求,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老爺疼愛小姐,自然不會……」芍藥下意識說出句話,突然又覺得很可笑。
是疼愛還是野心,誰說得清楚呢?
「娘娘還是安心養傷吧,不該過多操勞。」
「聖上去了殷妃那?」
「在御書房,殷妃去了兩次,都被嚴公公打發回來,正在自己宮裡憋著氣呢。」
「我這一受傷,聖上想不下決斷,都不能夠了。」
「娘娘拿自己冒險,也是拿老爺冒險。」
「那又何妨?本宮已經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芍藥輕嘆一口氣,「娘娘,您在奴婢面前就不必逞強了。這麼多年過去,娘娘都是謹慎行事,吊著一個念頭,就是為了能給先夫人報仇,可娘娘,您自己呢?您就不累嗎?若是以後老了無依無靠……聖上待您不薄,難道您就不想……」
「芍藥。」長嬴突然正色,打斷了她,「我是不可能給任何人留下子嗣的,椿兒就是我的孩子,和親生的沒兩樣。」
她看著芍藥擔憂的臉色,嘆了口氣,「本宮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不必心疼本宮什麼。這麼多年我做了不少惡事,害死了不少人,如今只差一步我就能登上鳳位,我絕不會後悔今日做的一切。」
「……奴婢明白。」
孫知府兩日後果不其然沒查到刺客,越慈下令要把他打進秘獄嚴刑拷打,長嬴拚命阻攔,救下孫知府一命,孫知府因此感恩戴德。
回到隸京一路上,殷妃的臉色始終不大好看,她精心準備的妝容越慈毫不在意,天天關心長嬴的傷勢,已經完全忘記她的存在。
行至隸京那天的清晨,長嬴獨自座在船頭喝著玫瑰茶,瞧見殷妃,也熱情招呼她坐下喝茶。
殷妃扶了扶鬢邊新簪的虞美人,氣鼓鼓坐在長嬴對面。
「你想幹什麼?」
「我?」長嬴眨眨眼,「邀請姐姐喝茶呀。」
「哼,喝茶是假,示威是真吧。」
殷妃白了她一眼,但還是拿過一隻杯子,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殷姐姐生妾的氣了?」
殷妃不理她,長嬴又道:「姐姐其實沒必要這樣,妾也不過是聖上的一枚棋子。他心裡真正愛的,其實是姐姐。」
殷妃聽聞她的話,倒茶的動作也停滯了,玫瑰茶從小巧的杯子里溢了出來,流到桌上。
「誒,姐姐?」長嬴忙從她手裡接過茶壺,殷妃的兩隻眼睛都直了,她愣愣地看著長嬴。
「你剛剛說聖上愛我,是什麼用意?」
「字面意思。」長嬴還是那樣溫柔地笑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他告訴你了?」
「妾看得出來。聖上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
「你憑什麼如此篤定?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這還不簡單么?你的家世說明你不會做到妃位,但你不僅做到了,還長達六年的盛寵,這不是愛是什麼?」
「那他怎麼會……怎麼會有你們這些女人圍著……他又何必去選秀?」
「聖上選秀只是為了開枝散葉。」長嬴表情凝重,「這是聖上不得已的地方,難道娘娘陪伴他那麼多年,一點沒察覺?」
那麼多年……是啊……自己如今也三十歲了,再往前一步就老了,往後一步就太年輕。
三十歲……五年前越慈也是三十歲,長嬴不過十七歲的丫頭,今年也二十二了。
時間過得好慢,她一點點熬過了這五年和別人分享盛寵的痛苦,一點點從越慈眼裡失去原本的位置。
可是他眼底總是毫無波瀾,無論自己多努力在他面前表現,就是換不會那六年的情分。
她不止一次懷疑是自己年老色衰,尋遍古方也找不到能讓容顏再現的辦法,她幾次陷入崩潰。
那個曾經柔情蜜意說愛她的男人,一夜之間彷彿冷漠得像個陌生人。
長嬴靜靜看著她灰心的表情,好久才出聲安撫。
「娘娘,若是有話想問,不如直接問聖上,這幾天我來了月事,不好侍寢,娘娘,這可是您的機會。」
殷妃從思緒中抽離,冷冷看著長嬴。
「你憑什麼幫我?」
「幫你?不,你錯了,我是在幫我自己。」
「什麼?」
「樹大招風,娘娘聽過嗎?」
殷妃狐疑地看著她,「你想用我分散她們的注意力?你覺得我會那麼好心?我巴不得你死。」
「可是你很需要一個答案,不是么?娘娘在這樣的冷落下,還能堅持多久呢?三年?五年?等妾也年老色衰?容顏不在?那時您又在哪呢?」
「年老色衰」,「容顏不再」,這兩個詞像兩把剪刀戳進殷妃的心口。
那時她還叫麗妃,封號證明了她絕對的美貌,不管是孟昭容,還是鄭氏姐妹,都不能和她的美艷相提並論。美貌從來是她最引以為傲的資本。
可是長嬴出現后一切都變了……
她真的要找越慈問清楚嗎?越慈會願意給她一個回答嗎?究竟是自己老了,還是帝王真心不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