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她有的是時間
蒼舒下山時，有人從遠處追了上來，她氣喘吁吁地扶住膝蓋，啞著聲音制止道：「等、等下——」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蒼舒腳步頓住，回過頭看向臉上泛著紅暈，眼睛有些微腫的姑娘。稍沉默片刻，她疑惑問道：「姑娘，你是有什麼事嗎？」
公門菱緩過來，急忙擺手找起借口：「不是、是那個——您老人家爬山不方便，就、就我們大師兄讓我來送你下山。」
蒼舒：「……」如果她不結巴，她說不準還真就信了。
蒼舒沒戳穿她的謊言，她往旁邊挪了步，又伸出手問：「那你方便攙扶我嗎？」
公門菱眼睛亮了亮。
她跑上前，挽住蒼舒的手臂，笑著抬頭說：「當然方便。」
下山的路上石子較多。
月亮照著眼前的路，微風拂過低垂的綠草，一切都靜悄悄的。
公門菱開心地問：「奶奶，您住在哪裡？」
蒼舒垂眸看著腳下的路，心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好：「我住得地方離這邊比較遠。」
公門菱又道：「那您這麼來回走不累嗎？需要我送您回去嗎？」
蒼舒拒絕道：「不用，年紀大鍛煉身體，更何況你們宗門好像也不能出遠門吧？」
靈山派的弟子雖然能在一年之後出入自由，但如果要去的地方離宗門很遠，則需要向上面報備。
公門菱剛剛忘記了這層，被蒼舒這麼猛地提醒，才懊惱地拍腦袋。
「我忘記了。」
她咧開嘴笑，眼睛彎起來，更像大核桃：「那奶奶，我到時候能去看你嗎？」
怕蒼舒誤會，又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同你在一起時分外愜意。就像是、就像是我們以前也經常待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蒼舒眨眨眼睛，沒有直接拒絕，反倒是笑著說道：「當然可以。」
二人走在這寂靜的山路間，步伐相同，彷彿已經走過無數次。
等到了山下，公門菱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手臂，在蒼舒往前走、離開之時，她忽地大聲問：「我還沒問您的名字！您能告訴我您叫什麼嗎！」
「……」
蒼舒看著她搖頭：「這次不行，但如果下次你找到我，我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公門菱不知為何又想哭。
但她生生忍住，只揮手道：「那我們後會有期！」
「……」
蒼舒並沒應她這話，反倒是朝她揮手，然後不帶留戀地離開了此地。
她不敢回頭，因為怕不捨得。
畢竟不是後會有期。
是後會無期。
-
與公門菱告別後，蒼舒並沒有著急離開修仙界，反倒是將自己來時的路，徹徹底底地走了一遍。
她記得小時候的街道。
因為需要嘗遍人世間的冷暖，她給自己的身世異常凄慘，而如今再次踩上這片土地，她的心情已經不像往日那般複雜。
流浪的孩子變少了。
巷子的角落已經沒有成堆蜷縮著的乞丐，百姓安居樂業，街道熱鬧而又富饒。
蒼舒短暫地住了兩日。
然後徹底告別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自己。
[您不再去見他們了嗎？]鏡冥化作霧氣，纏繞在她身上，好奇問道。
蒼舒走在路上，步伐分外輕快。
她笑著道：「我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還完了我所有的債。」
「鄔焱會有個快樂的童年，他會在姜窈退位后，成為一代明君。」
「裴含玉會成為傳奇，他的名字會讓每個人都牢記。」
「謝良青，我的師兄，他會按照自己原本的軌跡生活。」
「公門菱，她會成為葯聖，靈石多到根本數不清。」
「蘇盛已經是傳奇了，這天底下不會有他治不好的人了。」
「卞道一，平靜的日子，他不會像以前那樣克制自己的情緒，他的有情道會大成。」
「宿行白，依舊弔兒郎當，他的師父會一直陪伴他，他不必將重擔全往自己身上攬。」
「越見安，他的名字也會讓整個修仙界牢記，他會是謝良青和裴含玉的對手。」
「聞燼——」
「他的蛇會成為龍，他會是天下馭獸第一人。」
雪山上的木門被推開。
這是離天最近的山，也是沒有人能登上的山。
鏡冥又問：[那您呢？]
蒼舒撲在床上，笑著說道：「我會過我想過的生活。」
她想過清閑的生活。
想每天早晨起床，有規劃地做任何事，又或是哪天不想起，在床上賴個床，然後慢悠悠地爬起，給自己煮壺茶水。
當然，這一切她都需要從頭開始學，但好在不難，只動手了幾次，她便完全掌握了煮茶、溫酒的火候。
鏡冥每天也悠哉。
他會從不遠千里地去山下搜刮故事，然後認真地學著他人的語氣，再講給她聽。
蒼舒聽得很認真，她會披著狐裘坐在屋檐下，邊溫著酒邊聽他講話。
有孔明燈飄上高山。
那時恰至年關，天下太平。
而她，有的是時間。
【全書完】
-作者有話說
在敲下【全文完】這三個字時，我實在是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我終於可以卸下重擔，難過的是，我要跟蒼舒告別了。
剛開始寫這本書，我是拿它來練文筆，甚至我連個大綱都沒怎麼列，只用備忘錄將關鍵的信息點給記錄了下來。
包括蒼舒這個人設，我的備忘錄也只用幾個詞語將她概括：孤傲、冷漠、大胸懷和智慧。
我喜歡用竹、鶴、雪、松柏來形容她，因為她給我呈現的形象就是如此。
我實在是太喜歡她了。
喜歡到。我可以為她寫滿九十多萬字。
今天這本書正式完結，但它依然在看不見的地方繼續，蒼舒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會被任何人絆住腳步，她會去勇敢地嘗遍世間的所有，她會大膽地、不回頭地向前走。
我也是。
我會去挑戰很多題材，可能會經歷失敗，可能會因為挫敗一蹶不振，但是我還是會嘗試。
儘管這本書的數據不太好看。
但經歷了這長達九十五萬字，我已經有了寫修仙的經驗。
我們番外見、下本書見。